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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阵短暂的失重感后。

贝栗被亚舍拉抱了起来。

“你……”她脸色一变,语气生硬地说:“放我下来,我自己能走……”

“别担心,小蝴蝶,我不会让你摔到地上的。”

亚舍拉打断她的话,低头轻扯着嘴角,“身为一日魔导师,将疲惫的学子安全送回这样的事,对我来说毫不费力。”

说完,苍白的脚尖轻轻一点,亚舍拉抱着她朝着来时的方向快速离开。

贝栗在冰冷的怀中挣扎了一会就放弃了。

这家伙虽然被挖走了心脏,但力气还是远超常人。

弯曲的双臂和收拢的手,像铁钳似的牢牢地紧箍着,动弹起来十分艰难。

要不……试试刚才吸收的死亡者魔力的威力?

这个念头刚浮现在脑海中,贝栗就悄悄抬手,一只闪着蓝绿色翅膀、裹着一层淡淡黑气的闪蝶,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她的指尖。

还没下一步动作,她的余光又瞥见黑袍中那片诡异的凹陷。

……算了。

她轻轻撇了撇唇角,还是决定不将魔力浪费在这里。

等到了闭幕猎宴那天,有的是机会使用。

于是,停留在贝栗指尖的那只闪蝶,缓慢地收拢蓝绿色翅膀,一眨眼又化作破碎的光点消散。

一阵意味不明的低笑声在头顶响起。

她抬起红眸,对上了男人脸上阴云密布而唇角的弧度又渐渐加深的、诡异又骇人的表情。

有种被抓包的感觉,贝栗伸手轻轻摸了摸鼻尖。

望着身后渐远的墓地。

贝栗只好找了个话题,问道:“所以,你为什么不肯吸收那些死亡者魔力?”

这个问题虽然被用来缓解当下尴尬的局面,但也是她心中一直好奇的。

被挖了心脏的恶魔,宁愿变成一只人畜无害的小羊羔,苟在擅长治愈魔法的苏珊娜身边治疗,也不愿和她一起吸收的死亡者魔力。

难道……是有什么可怕的后遗症吗?

贝栗越想,就越觉得不放心,所以才不断地邀请亚舍拉与她一起吸收魔力,而亚舍拉也一直在拒绝。

此时,头上长着扭曲羊角的男人已经恢复了平常的表情。

在听到她的问题后,他前行的速度微微一顿,勾起唇角,然后慢悠悠地说:“因为不美味。”

“啊?”

贝栗下意识摸了摸耳朵,以为自己听错了。

“是的,没错。亲爱的小蝴蝶,你没尝出来吗?”

亚舍拉将唇角勾起,语气温柔,慢条斯理,隐隐又带着一股上位者的高傲和不屑,说:

“死亡者魔力带着一股腐败的尸臭味,叫人难以下咽。”

“这种程度的魔力对我来说不仅治疗作用十分微弱,吸收起来还需要花费大量的时间,吸收完魔力后,还会让我失去味蕾很长一段时间……”

“嗯……它根本不配当作魔力里的糖果。”

“如果将所有的魔力比喻成一只烤羊,那么死亡者魔力就是烤羊的脚趾,你花大量的时间吸收它,就像是花大量的时间咀嚼烤羊的脚趾……”

“……差不多行了,别说了。”

贝栗完全忍不住伸手捂住他的嘴,顺便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身上顶着个血淋淋大洞的人,偏偏嘴巴还这么挑剔……

看到那双空洞的金眸眼尾含笑,眉梢也扬了起来,分明是故意逗弄她。

在心中轻叹一口气,贝栗松了手,又问:“那对你来说,什么样的魔力才有用……嗯……我说的是,美味?”

“你想知道?”

亚舍拉低低地笑了,“这个问题问得好。”

他说,“亲爱的小蝴蝶,作为你的魔导师,即使只有一日,我想我也有必要让你知道这件事。”

“这个世界上最美味的、享用后回报最大的魔力……”

话音微微一顿。

他唇角的弧度渐深,喉结上下滑动,再开口时嗓音变得有些暗哑,“当然是沾满罪恶的人,他们的心脏最美味。”

“除此外,能比得上这罪恶者心脏的,就只有……”

仿佛突然想到了什么,嘴角扬起的弧度凝固,慵懒的语调和脸上漫不经心的表情戛然而止。

悬浮着前进的身影停了下来。

贝栗疑惑地看着亚舍拉。

见他垂着空洞的金眸,快速思索着,如黑羽般浓密的睫毛轻颤,弯曲的双臂和收拢的指节不自觉微微用力。

“只有什么?”

贝栗开口疑惑地问,打断他思绪。

“嗯……只有……”

听到她的话,亚舍拉回过神来,凝固的唇畔稍稍放松,重新溢出一丝笑意。

话语轻而缓慢地,他说:“我仔细想了一遍,还是罪恶者的心脏最美味,没有其他能比它更好的了。”

……

说谎。

这家伙刚才一定在打什么坏主意!

但是他不说,就没人知道了,直到掉进陷阱里的那天。

贝栗眨了眨红眸,挑了个无关紧要的问题,问:“所以,你的食谱里只有心脏吗?”

他侧着头,拖着尾音思考了下,说:“眼珠也行。”

贝栗:“……”

“如果你感兴趣的话,我可以给你分享我的食谱。”亚舍拉似笑非笑地说。

“不用,不用了……”

贝栗悻悻地说,“我只是好奇你变得这么虚弱的同时又对吸收的魔力这么的挑剔,究竟是靠什么生存下来的?”

亚舍拉轻笑着,没有回答。

问出这个问题时,他们两人已经离开海岛后方的墓地,穿过圣岛学院里宽敞的广场和几座魔法授课的建筑,回到了圣教院住宿楼的阁楼房前。

两人身影靠近,阁楼房的门吱呀一声,自动打开了。

“你已经很疲惫了,小蝴蝶。今天的教导就到这里结束。”

亚舍拉将她放在柔软的床铺上,然后像哄睡般开始低声地哼着歌谣。

贝栗沉默了一会,才出声问:“那是什么?”

“什么?”亚舍拉看向她。

“你哼的歌,那是什么?”贝栗小声问。

冰冷的指腹在她渐渐变得迷离的脸颊上轻轻滑过。

“安魂曲。”他说。

半敛的红眸昏昏欲睡,她转过头,看到黎明的光线透过窗户和纱幔,落在男人头上扭曲的黑色羊角和长长垂落的银发上。

“亚舍拉……荆棘游戏……为什么……”

少女似乎半梦半醒,困惑地说出梦话。

男人的嘴角在不知不觉中翘了起来。

“不如换个角度想想……”

他俯下身子,如同情人般亲昵地在她耳边低语——

“如果当时没被我拧断脖子,和我一起走出游戏的你,还能以康斯坦斯家继承者的身份出现在这里吗?”

“看起来,你对蝴蝶家族的自愈能力了解得不多。”

他在她的额头留下一个冰冷的吻。

“睡吧,小蝴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