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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多书院 > 历史军事 > 春秋五霸 > 第42章 龙门山大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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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说管仲在病中,嘱咐桓公斥退远离易牙、竖刁、开方三人,推荐隰朋执政。左右有听到这话的人,告诉了易牙。易牙见到鲍叔牙说:“仲父能当相国,是您推荐的,现在仲父病了,国君去探望他,他却却说您不能执政,而推荐隰朋,我心里很不服气。”

鲍叔牙笑着说:“这就是我推荐仲父的原因啊。仲父忠心为国,不偏袒自己的朋友。要是让我当司寇,驱逐奸佞之人,那还可以;要是让我主持国家政务,那你们这些人还怎么容身呢?” 易牙非常惭愧地退下了。

过了一天,桓公又去看望管仲,管仲已经不能说话了。鲍叔牙、隰朋都流泪。

这天夜里,管仲去世,桓公哭得很悲痛,说:“悲哀啊,仲父!这是上天折断我的臂膀啊。” 派上卿高虎主持他的丧事,殡葬仪式很丰厚,生前的采邑都给了他的儿子,让他家世世代代做大夫。

易牙对大夫伯氏说:“以前国君夺走你骈邑的三百户,用来奖赏管仲的功劳;现在仲父已经死了,你为什么不向国君说,要回你的采邑呢,我会在旁边帮你。” 伯氏哭着说:“我是因为没有功劳,所以才失去采邑。仲父虽然死了,但他的功劳还在,我有什么脸面向国君要回采邑呢?” 易牙感叹说:“仲父死了还能让伯氏心服,我们真是小人啊。”

再说桓公牢记管仲的遗言,就让公孙隰朋执政。不到一个月,隰朋病死了,桓公说:“仲父难道是圣人吗?怎么知道隰朋不能长久为我所用呢?”

于是让鲍叔牙接替隰朋的职位,鲍叔牙坚决推辞,桓公说:“现在朝廷里没有比你更合适的人了,你想让给谁呢?” 鲍叔牙回答说:“我喜欢好人讨厌坏人,您是知道的。您一定要用我,请远离易牙、竖刁、开方,我才敢接受命令。”

桓公说:“仲父本来就说过这话,我怎敢不听你的。” 当天就罢斥了三人,不许他们入朝相见。

鲍叔牙这才接受任命。

当时淮夷侵犯杞国,杞国人向齐国求救。齐桓公联合宋、鲁、陈、卫、郑、许、曹七国的国君,亲自去救援杞国,把杞国的都城迁到缘陵。诸侯们还听从齐国的命令,是因为能用鲍叔牙,不改变管仲的政策的缘故。

话说两头,却说晋自从惠公即位后,连年麦子稻谷收成不好,到了第五年,又发生大饥荒,仓库空虚,民间没有粮食吃,惠公想向其他国家买粮食,心想只有秦国和晋国相邻而且是联姻之国,但之前答应给秦国的五座城没有兑现,不好意思开口。郤芮进言说:“我们不是违背和秦国的约定,只是说延缓期限而已。要是请求买粮食秦国不给,是秦国先和我们断绝关系,我们就有理由违背约定了。”

惠公说:“你说得对。” 于是派大夫庆郑带着宝玉去秦国请求买粮食。

秦穆公召集群臣商议:“晋国答应给我们五座城却不给,现在因为饥荒来买粮食,该不该给他们呢?”

蹇叔、百里奚同声回答说:“天灾流行,哪个国家没有,救灾帮助邻国,是常理。按照常理做事,上天一定会保佑我们。”

秦穆公说:“我对晋国的施舍已经很多了。”

公孙枝回答说:“要是多施舍能有回报,对秦国没什么损失;要是没有回报,理亏的是他们。百姓憎恨他们的国君,谁会和我们作对呢,您一定要给他们。”

丕豹思念父亲的仇恨,挽起袖子说:“晋侯无道,上天降下灾难,趁他们饥荒的时候讨伐他们,可以灭掉晋国,这个机会不能错过。”

繇余说:“仁慈的人不会乘人之危获取利益,聪明的人不会靠侥幸获得成功。给他们粮食是合适的。”

秦穆公说:“辜负我的,是晋国国君。饥饿的,是晋国百姓。我不忍心因为国君的缘故,把灾祸转嫁给百姓。” 于是运了几万斛粮食到渭水,一直运到河、汾、雍、绛之间,船只首尾相连,叫做 “泛舟之役”,来解救晋国的饥荒。晋国人没有不感激的。史官有诗称赞秦穆公的善举说:

晋君无道导致天灾,雍绛纷纷送来粮食。

谁肯把恩施加给怨家?穆公的德行气量真奇特!

第二年冬天,秦国发生饥荒,晋国反而大丰收。秦穆公对蹇叔、百里奚说:“我今天才想起两位的话,丰年和灾年是相互交替的。要是我去年冬天阻止晋国买粮食,今天我们饥荒,也很难向晋国请求买粮食了。”

丕豹说:“晋君贪婪没有信用,即使我们请求,他们也一定不会给。” 秦穆公不这么认为,就派冷至也带着宝玉去晋国请求买粮食,惠公准备发放河西的粮食,来回应秦国的请求。郤芮进言说:“您给秦国粮食,难道也要给秦国土地吗?”

惠公说:“我只是给粮食,哪里会给土地呢!”

郤芮说:“您为什么给秦国粮食呢?”

惠公说:“也是报答他们的泛舟之役啊。”

郤芮说:“要是把泛舟之役当作秦国的恩德,那么去年他们接纳您回国,恩德更大。您舍弃大的恩德而报答小的恩德,为什么呢?”

庆郑说:“庆幸别人的灾难,是不仁慈;违背别人的施舍,是不道义。不仁义不道德,怎么守住国家呢?”

吕饴甥说:“秦国给晋国粮食,不是喜欢晋国,是为了要土地。不给粮食秦国会怨恨,给粮食而不给土地,秦国也会怨恨,反正都会怨恨,为什么要给呢?”

庆郑说:“幸好别人有灾难,是不仁慈;违背别人的施舍,是不道义。不仁义不道德,怎么守住国家呢?”

韩简说:“庆郑的话是对的。要是去年秦国拒绝给我们买粮食,您会怎么想呢?”

虢射说:“去年天灾晋国把机会给了秦国,秦国不知道夺取,还借给我们粮食,是很愚蠢的;今年天灾秦国把机会给了晋国,晋国怎么能违背天意而不夺取呢?以我的愚见,不如约会梁伯,趁机讨伐秦国,一起瓜分他们的土地,这是上策。”

惠公听从了虢射的话,就拒绝了冷至,说:“我国连年饥荒,百姓流离失所,今年冬天稍微丰收,流亡的人渐渐回到家乡,仅仅能自给自足,不能救济你们。”

冷至说:“我们国君念及婚姻的情谊,不要求土地,不阻止买粮食,本来就说:‘共同患难要相互体恤。’我们国君救济您的危急,却不能得到您的回报,我很难回去复命。”

吕饴甥、郤芮大声呵斥说:“你以前和丕郑父合谋,用重金引诱我们,幸好上天识破奸计,没有落入你们的圈套,这次又来多嘴!可以回去告诉你的国君,要吃晋国的粮食,除非用兵来取。”

冷至含愤而退。

庆郑出朝,对太史郭偃说:“晋侯违背道德激怒邻国,灾祸马上就要来了。”

郭偃说:“今年秋天沙鹿山崩塌,草木都倒下了。山川,是国家的象征,晋国将有亡国的灾祸,大概就在这里吧?” 史臣有诗讥讽晋惠公说:

泛舟远道救济饥荒,偏偏遇到秦国饥荒想法不同。

自古辜负恩情的人不少,没有像晋惠公辜负秦穆公的。

冷至回复秦君,说:“晋国不给秦国粮食,反而想联合梁伯,一起发动讨伐秦国的军队。”

秦穆公大怒说:“人的无道,竟然到了这种出乎意料的地步!我要先攻破梁国,然后讨伐晋国。”

百里奚说:“梁伯喜欢土木工程,国内的空地,都修筑城墙建造房屋,却没有百姓去充实,百姓都怨恨,他不能带领众人帮助晋国是很明显的。晋国国君虽然无道,但吕、郤都很有能力且自负,要是发动绛州的百姓,一定会震惊西部边境。《兵法》说:‘先发制人’,现在凭借您的贤明,各位大夫的听从命令,去声讨晋侯违背道德的罪行,一定能胜利。趁这个余威,攻打梁国的弱点,就像摇动干枯的树叶一样。”

秦穆公认为他说得对。于是大规模发动三军,留下蹇叔、繇余辅助太子守国,孟明视带兵巡视边境,镇压各戎族。秦穆公同百里奚亲自率领中军,西乞术、白乙丙保驾,公孙枝率领右军,公子絷率领左军,共四百辆战车,浩浩荡荡,杀向晋国。

晋国的西部边境向惠公报告危急情况,惠公问群臣说:“秦国无缘无故兴兵侵犯边境,怎么抵御他们。”

庆郑进言说:“秦国军队是因为您违背道德的缘故,所以来讨伐,怎么能说无缘无故,依照我的愚见,只应该承认罪过请求和解,割让五座城来保全信用,避免战争。”

惠公大怒说:“凭借堂堂的千乘之国,却割地求和,我还有什么脸面做国君呢。”

下令:“先斩了庆郑,然后发兵迎敌。”

虢射说:“还没出兵,先斩将领,对军队不利。姑且赦免让他随军出征,将功赎罪。” 惠公同意了。

当天大规模检阅车马,选了六百辆,命令郤步扬、家仆徒、庆郑、蛾晰分别率领左右两军,自己和虢射在中军调度,屠岸夷为先锋,离开绛州向西进发。

晋侯所驾的马,名叫 “小驷”,是郑国进献的。这匹马身材小巧,毛发光滑,步伐安稳,惠公平日很喜爱它。庆郑又劝谏说:“古代出征大事,一定要乘坐本国出产的马,这种马生在本土,了解人的心意,习惯人的训练,熟悉道路,所以遇到战斗能随人驱使,没有不如意的。现在您面临大敌,却乘坐外国产的马,恐怕不利啊。”

惠公呵斥说:“这是我习惯乘坐的,你不要多话。”

却说秦国军队已经渡过黄河东岸,三战三胜,晋国的守将都逃跑了。秦军长驱直入,一直到韩原下寨。

晋惠公听说秦军到了韩原,就皱着眉头说:“敌人已经深入了,怎么办?”

庆郑说:“是您自己招来的,还问什么呢?”

惠公说:“郑无礼,退下。”

晋国军队在离韩原十里的地方下寨,派韩简去探察秦国军队的多少。韩简回报说:“秦国军队虽然比我们少,但他们的士气比我们高十倍。”

惠公说:“为什么?”

韩简回答说:“您开始因为秦国近就逃到梁国,接着因为秦国的援助才得以回国,又因为秦国的救济才免除饥荒,三次接受秦国的施舍却没有一次回报。君臣都心怀愤恨,所以前来讨伐,三军都有报仇的心思,他们的士气很旺盛,哪里只是高十倍而已呢?”

惠公生气地说:“这是庆郑的话,你也这么说吗,我要和秦国决一死战。”

于是命令韩简去秦国军队请求交战说:“我有六百辆战车,足以对付你们。你要是退兵,是我的愿望;要是不退兵,我即使想避开你,又怎么对这三军将士交代呢。”

秦穆公笑着说:“这小子怎么这么骄傲呢。”

于是派公孙枝代替回答说:“您想回国,我接纳您;您想要粮食,我给您;现在您想交战,我怎敢拒绝呢?”

韩简退下说:“秦国有理。我不知道死在哪里了。”

晋惠公让郭偃占卜车右的人选。众人都不吉利,只有庆郑合适。惠公说:“郑和秦国是一伙的,怎么能任用呢?” 于是改用家仆徒为车右,让郤步扬驾车,在韩原迎战秦军。

百里奚登上壁垒,望见晋军很多,对秦穆公说:“晋侯要和我们拼命,您还是不要交战了。”

秦穆公指着天说:“晋国辜负我太多了。要是没有天理就算了,要是天有眼,我一定能胜利。” 于是在龙门山下,整齐地排列军队等待。

不一会儿,晋国军队也排好阵势。

两军对阵,中军各自击鼓进军,屠岸夷依仗勇猛,手握一条浑铁枪,不止百斤重,先冲入敌阵,逢人就刺,秦军纷纷后退。正好遇到白乙丙,两人交战,大约五十多个回合,打得性起,各自跳下战车,互相扭打在一起,屠岸夷说:“我和你拼个死活,要别人帮忙的,不是好汉。”

白乙丙说:“正要独自擒拿你,才是英雄。” 吩咐众人:“都别来!” 两个人拳打脚踢,一直扭打到阵后去了。

晋惠公见屠岸夷冲入敌阵,急忙叫韩简、梁繇靡率领军队冲击秦军的左翼,自己率领家仆徒等冲击秦军的右翼,约定在中军会合。

秦穆公见晋国分兵两路冲来,也分作两路迎敌。

再说惠公的战车,正好遇到公孙枝。惠公就让家仆徒迎战。那公孙枝有万夫不当之勇,家仆徒怎么打得过呢?惠公教步扬:“用心驾车,我亲自助战!” 公孙枝横戟大声喝道:“要交战的一起上来!” 就这一声喝,如霹雳震天,把国舅虢射吓得趴在车里,不敢喘气。

那小驷没有经历过战斗,也被惊吓,不听驾车人的指挥,向前乱跑,陷入泥泞之中,步扬用力鞭打,无奈马小力气小,拔不出脚,情况十分危急。

恰好庆郑的车从前面经过,惠公喊道:“郑快来救我!”

庆郑说:“虢射在哪里?怎么喊我呢。”

惠公又喊道:“郑快来把车给我用。”

庆郑说:“您稳稳地乘坐小驷,我会报告别人来救您的。” 于是催车转向左边离开了。

步扬想去找其他的车,无奈秦军包围过来,出不去。

再说韩简一军冲入,正好遇到秦穆公的中军,就和秦将西乞术交战,三十多个回合,不分胜负,蛾晰率军又到,两下夹攻,西乞术抵挡不住,被韩简一戟刺下车。梁繇靡大叫:“败将没用的东西,大家一起合力捉拿秦君。”

韩简不顾西乞术,率领晋兵,直接奔向秦穆公的战车,来捉拿秦穆公。

秦穆公叹息说:“我今天反而要成为晋国的俘虏了,天理在哪里呢?” 刚叹息完,只见正西角上一队勇士,大约三百多人,高喊:“不要伤害我们的恩主。” 秦穆公抬头看,见那三百多人,一个个蓬头散发,袒露肩膀,脚穿草鞋,跑得飞快,手中都拿着大砍刀,腰上挂着弓箭,像混世魔王手下的鬼兵一样,所到之处,将晋兵乱砍,韩简和梁繇靡慌忙迎战。

又看见一个人飞车从北边而来,是庆郑,高喊:“不要恋战,主公已经被掳去。”

庆郑听说晋君被擒,就偷偷逃出秦军,遇到蛾晰受伤倒在地上,扶他上车,一起回晋国。有诗咏韩原大战之事,诗说:

龙门山下叹收尸,只为昏君不报施。

善恶两家分胜败,明明天道岂无知?

却说秦穆公回到大寨,对百里奚说:“不听井伯的话,差点被晋国笑话。”

那三百多个壮士,一起到营前叩头。秦穆公问:“你们是什么人,竟肯为我出死力呢?”

壮士回答说:“您不记得以前丢失的好马吗?我们都是吃马肉的人啊。”

原来秦穆公曾在梁山打猎,夜里丢了几匹马,派官吏去找。找到岐山之下,有三百多个野人,正聚集在一起吃马肉。官吏不敢惊动他们,赶紧报告秦穆公:“赶快派兵去抓,能全部抓住。” 秦穆公叹息说:“马已经死了,再因此杀人,百姓会认为我看重牲畜而轻视人啊。” 于是找来军中几十瓮美酒,派人送到岐山之下,宣布国君的命令赏赐给他们说:“我的国君说,‘吃了好马的肉,不喝酒会伤害身体。’现在用美酒赏赐你们。” 野人叩头谢恩,分喝了酒,一起感叹说:“偷马的罪不追究,还担心我们受伤,又赏赐美酒,国君的恩情太大了,怎么报答呢?” 到这时,听说秦穆公讨伐晋国,三百多人,都舍命赶到韩原,前来助战。恰好遇到秦穆公被围,一起奋勇救出,真是:

种瓜得瓜,种豆得豆。

施薄报薄,施厚报厚。

有施无报,何异禽兽?

秦穆公仰天叹息说:“野人尚且有报答恩德的义气,晋侯是什么人呢?” 于是问众人中:“有愿意做官的,我能封官赐爵!” 壮士齐声回答说:“我们是野人,只是报答恩主一时的恩惠,不愿意做官。” 秦穆公各赠金帛,野人不接受就离开了,秦穆公叹息不已。后人有诗说:

韩原山下两交锋,晋甲重重困穆公。

当日若诛牧马士,今朝焉得出樊笼。

秦穆公清点将校没有缺漏,只不见白乙丙一人。派军士到处搜寻,听说土窟中有哼声,赶过去看,原来是白乙丙和屠岸夷相持滚入窟中,各自力气用尽气绝,还扭在一起不放手。军士把两人拆开,抬放在两辆车上,运回本寨。秦穆公问白乙丙,已经不能说话。有人看见他们两人拼命的事,向前奏明情况。

秦穆公叹息说:“两人都是好汉啊!” 问左右:“有认识晋将姓名的吗?”

公子絷在车中观看,奏报说:“这是勇士屠岸夷。我以前去慰问晋国两位公子,屠岸夷也奉本国大臣的命令来迎接,在旅途中相遇,所以认识。”

秦穆公说:“这个人可以留为秦国所用吗?”

公子絷说:“杀卓子,杀里克,都是他干的;今天正应该顺应天意杀了他。” 秦穆公于是下令将屠岸夷斩首。

亲自解开锦袍给白乙丙盖上,命令百里奚先用温车把白乙丙运回秦国医治,白乙丙服药后,吐血数斗,半年之后,才恢复健康,这是后话。

再说秦穆公大获全胜,拔营起寨,派人对晋侯说:“你不想避开我,我现在也不能避开你,希望到我的国家去请罪。” 晋惠公低头无言。

秦穆公派公孙枝率领一百辆车,押送晋君到秦国,虢射、韩简、梁繇靡、家仆徒、郤步扬、郭偃、郤乞等,都披头散发,面容憔悴,在野草中行走,露天睡觉,相随而行,像奔丧的样子。

秦穆公又派人慰问各位大夫,并且安慰他们说:“你们君臣说要吃晋国的粮食,就用兵来取,我留下你们的国君,只是为了给晋国送粮食而已,怎敢做得太过分呢?你们几位不用担心没有国君。不要过于悲伤!”

韩简等人再次叩头说:“您怜悯我们国君的愚蠢,施行宽大的政策,不做得太过分,皇天后土,都听到您的话了,我们怎敢不拜谢您的恩赐。”

秦国军队回到雍州边界上,秦穆公召集群臣商议说:“我受上帝的命令,来平定晋国的内乱,立了夷吾,现在晋君违背我的恩德,就是得罪了上帝,我想用晋君,在郊外祭祀上帝,来报答上天的恩赐,怎么样?”

公子絷说:“您说得很对。”

公孙枝进言说:“不行,晋国是大国。我们俘虏了他们的百姓,已经结怨了;又杀了他们的国君,会增加他们的愤恨。晋国报复秦国,将会比秦国报复晋国更厉害!”

公子絷说:“我的意思不只是杀了晋君而已,还要用公子重耳代替他,杀无道的立有道的,晋国人感激我们还来不及,又有什么怨恨呢?”

公孙枝说:“公子重耳,是仁人,父子兄弟,相差不大,重耳不肯利用父亲的死获利,他会肯利用弟弟的死获利吗?要是重耳不进入晋国,另立他人,和夷吾有什么区别呢?如果他肯进入晋国,一定是为了弟弟而仇恨秦国,您对夷吾废弃以前的恩德,又和重耳结下新仇,我私下认为不行。”

秦穆公说:“那么是驱逐他呢?囚禁他呢?还是恢复他的地位呢?这三种哪种有利?”

公孙枝回答说:“囚禁他,只是一个普通人,对秦国没什么好处;驱逐他,一定有谋划接纳他的人,不如恢复他的地位。”

秦穆公说:“不会白费力气吗?”

公孙枝回答说:“我的意思也不只是恢复他的地位而已,一定要让他归还我们河西的五座城,又让他的太子圉留在我们国家做人质,然后才答应讲和,这样,晋君终身不敢得罪秦国,而且将来他父亲死了儿子继位,我们又对圉有恩德,晋国世世代代事奉秦国,利益哪个更大呢?”

秦穆公说:“子桑的谋划,考虑到几代人了。” 于是把惠公安置在灵台山的离宫,派一千人看守。

秦穆公打发走晋侯,正要启程,忽然看见一群内侍,都穿着丧服而来,秦穆公以为是夫人有变故,正要问,那内侍传达夫人的命令,说:“上天降下灾难,让秦、晋两国国君,抛弃友好而交战,晋君被俘,也是我的耻辱,如果晋君早上进入秦国,我早上就死,晚上进入,我晚上就死;现在特地派内侍穿着丧服迎接您的军队,如果赦免晋侯,就如同赦免我,希望您考虑。”

秦穆公大惊,问:“夫人在宫中什么样子?”

内侍奏报说:“夫人自从听说晋君被俘,就带着太子穿着丧服,徒步走出宫,到了后园的崇台上,建了草房居住,台下堆积了几十层柴草,送饭菜的人踩着柴草上下,夫人吩咐:‘只等晋君进城,就自杀在台上,放火焚烧我的尸体,来表明兄弟之情。’”

秦穆公叹息说:“子桑劝我不要杀晋君,不然差点就丧了夫人的命啊。”

于是让内侍去掉丧服,回报穆姬说:“我不久就送晋侯回国。” 穆姬这才回宫。

内侍跪着问:“晋侯见利忘义,违背我们国君的约定,又辜负您夫人的托付,今天是自找被囚禁的耻辱,夫人为什么这么悲痛呢?”

穆姬说:“我听说:‘仁慈的人即使怨恨也不忘记亲人,即使生气也不抛弃礼仪’,要是晋侯死在秦国,我也有罪了。” 内侍无不称赞君夫人的贤德。毕竟晋侯如何回国呢?且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