政和三年五月十六,宜祭祀,祈福,动土,起基,上梁,竖柱,放水。
诸事大吉。
清晨,太阳初升。
太湖西山岛,由朱勔主持的大型祭祀仪式结束,开始正式打捞太湖奇石。
礼炮九响,数艘楼船向着太湖深处划去。
贾详李飞羽等人同乘一艘大船,跟在朱勔巨大的坐船侧后方,乘风破浪徐徐前行。
西门庆作为保护贾详李飞羽的保镖,当然要跟着前去。
贾详和守真道人并肩站在船头。
守真道人平摇龟壳宝扇,脸色凝重的说道:“贾公,贫道今晨特意卜了一卦,乃大凶之兆。”
“奥~,你且仔细跟咱家说说。”
“此卦为离下兑上异卦相叠之革卦,上卦为兑,兑为泽,下卦为离,离为火,水下浇而火上腾,水火相克,死灭凶恶也。”
“嘶~!”
贾详倒吸一口冷气,心中惊惧。
低头看去,脚下太湖碧波荡漾;又抬头看看天上,天空晴朗无云,哪来的天火?
守真道人乃是天台山紫虚观麻衣相法一脉最杰出传人,深的童贯贾详信任,占卜观相几乎言出必中。
“可有破解之法?”
“当然有?”
“如何破解?”
“停止一切打捞太湖石行为即可。”
贾详狠狠瞪了守真道人一眼,“我说吴老道,别说没用的,给咱家说重点。”
“尽量远离太湖奇石为妙。”
贾详沉默片刻,点点头,“咱家知道了。”
……
船身侧,李飞羽手扶船舷向太湖深处看去,太湖之上,大小船只往来不断,为打捞太湖石做着最后的准备。
而陪在李飞羽身侧的西门庆则面带愁容。
任凭西门庆如何劝阻,李飞羽仍然登船来到太湖,要亲眼看着太湖奇石出水。
李飞羽深吸一口气,湿润的空气进入鼻腔,中间还能闻到一丝西门庆身上那清新的带有阳光味道的草木气息。
李飞羽转过头来,疑惑的看着西门庆,心中却在想,以前怎么没有闻到他身上有这种好闻的气味。
西门庆见李飞羽带有疑问的眼光看着自己,疑惑不解。
“飞羽这么看着我,是不是我最近变得英俊潇洒了?”
李飞羽摇摇头,“不是变得英俊潇洒了,而是,而是变得好闻了。”
“什么?变得好闻了?”
西门庆提起胸前的衣服,放在鼻子前面用力闻了闻,是有一股清香气息。
西门庆略微一想,便明白了其中的缘由,那就是五棵大树的元气之珠。
难道这颗元气之珠改变了自己的体味,这种体味更能让自己吸引女孩子,会让自己以后泡妞更加无往而不利?
定是如此。
西门庆心中默默的感谢了罗真人。
罗真人若是知道西门庆做如是想,必然气到吐血,我这颗元气之珠好处之大超出想象,怎么就被你看成了泡妞利器,大材小用,岂有此理。
西门庆左右看了看,见四周无人,轻声说道:“那么,我以后可以经常抱着飞羽,好让你闻个够。”
李飞羽瞪了西门庆一眼,却没有出言反驳。
西门庆心中大乐。
“你说这次有极大凶险,也不是没有道理,太湖奇石出水时,会不会引动天地异象?后果是好是坏?谁也不知道。”
西门庆眉头一皱,“不出意外的话,后果一定是坏的,而且是灾难性的。”
李飞羽看着西门庆担心的神情,心中也暗自警惕起来。
“如果出现你说的情形,我们应该怎么办?”
应该怎么办?西门庆一无所知。
不过二仙山的罗真人不是专门为此事来了吗,天塌了自然有高个先顶着。
“出现意外状况,你只管躲在我的后面便是。”西门庆认真的说道。
李飞羽眉毛一挑,“哼,自大的家伙,你很厉害吗?”
话虽如此说,但是李飞羽心中一暖,对西门庆的表态很是满意。
“嘿嘿~,我厉不厉害,飞羽你试过便知。”
“你~!无耻淫贼。”
李飞羽气极,别过脸去,脸色微红。
船体下方,数只船桨从船体一侧伸出,整齐划一拍打着湖水,激起朵朵浪花。
楼船甲板下的船舱内,数十名船工在昏暗,嘈杂的环境中,有条不紊的紧张忙碌着。
其中一个划桨工位上,一个少年人正在卖力的划桨。
这个少年人,皮肤白皙,额头饱满,眉清而目秀,眼神深邃似能洞察人心万物,让人一见便心生折服。
如此风流倜傥的翩翩佳公子,却在一群糙汉子中间操桨划船,令人唏嘘费解。
少年人腿部发力,依次展开踝关节、膝关节、髋关节,身体后倾,屈肘回拉船桨,口中呼气,低声呼喝一声,完成拉桨动作;手臂前伸,躯干前倾,屈髋、屈膝,吸气以回浆。
整个动作过程中,头部和脊柱始终保持在一条直线上,身体平直,呼吸规律。
随着众多操桨水手整齐的一声声低声呼喝,巨大的楼船在太湖水面上快速平稳的向前行进。
少年人看似瘦弱,但划桨动作干净利落,力量感十足。
西门庆和李飞羽打情骂俏的轻声对话,被少年人听得清清楚楚。
少年人脸上露出饶有趣味的笑意。
此时,西门庆一阵贱笑,正说道:嘿嘿~,我厉不厉害,飞羽你试过便知。
“你~!无耻淫贼。”
“简直无耻。”
少年人与李飞羽几乎同时大骂西门庆无耻。
随即又想到,这个西门庆看来真不简单,居然坚信此次打捞太湖奇石必有灾祸发生。
看来天降雷劫于他,必然让其不凡,而他对于天下苍生是福是祸尤未可知。
可惜我道行尚浅,无法看透此人,而未来大宋的赤马红羊之劫难,也变得扑朔迷离起来,难道也与此人有关?
任谁也想不到,这个丰神俊朗的少年人,正是江西龙虎山第三十代天师张继先。
天纵奇才的张天师,不知何时化身为一名水手,隐藏在战船之下,悄悄接近了西门庆,来到了打捞太湖奇石的现场。
甲板上,西门庆继续说道:“辽国人,东瀛人,魔教,鬼教等等势力都不可能让太湖奇石顺利运抵汴梁,必定会搞出种种破坏。”
“那又如何,我们大宋官家派出近十万大军,这几伙势力能闹出什么风浪来。”
西门庆摇摇头,“最让我担心的还是太湖奇石本身,可能有巨大的邪恶之物破水而出。”
“什么?邪恶之物?”
西门庆脑海中,再次浮现出去年血月之夜的恐怖景象。
浮尸处处的水面之上,天空一轮血月高悬。
半空中浓云翻滚,雷声阵阵,一个灰色人影和一个红色怪物身影激斗不休,两者举手投足之间都有毁天灭地之威能,天地之间充满了无尽的威压。
红色怪物身形高大犹如魔神,头生独角,眼冒红色火焰。
红色怪物扭头向西门庆看来,红色火焰透过西门庆的眼睛,直直烧进其心灵最深处。
此时,西门庆心中一寒。
正当西门庆要把脑海中出现的画面讲给李飞羽听时,前方变得嘈杂起来。
西门庆抬头看去,前方太湖水面之上,由众多大大小小的船只组成的一片巨大的工地,蓦然出现在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