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洛言辞平静，却给人一种威慑力，“婆母费尽心思，做这些假账和假欠条，原来是觊觎我的嫁妆。这是当我将军府，没人了吗？”
杨氏一阵心虚，“老大媳妇说的什么话？我是两家长辈，怎么会做假？你别胡说。”
燕非雨却心急，没想到肖洛一眼就看出问题，“大嫂你瞎说什么？我们不过是让你还钱，给你出主意罢了。说得好像我们很不要脸似的。”
肖洛讥讽道，“你还知道你们不要脸？还算有救。”
燕非雨死猪不怕开水烫，“少说废话，快点还钱。我还急着要去宝珏轩买头面，晚了就被人买走了。”
杨氏拉拉燕非雨的手臂，示意她少说几句，燕非雨却心急如焚，瞪向杨氏，理直气壮。
肖洛抽出的一张欠条，幽幽说道，“晋华五年时期，三松斋可还没出过这款太白宣纸，请问婆母是如何在晋华五年写的这张欠条？”
杨氏愣了半饷，无法回答，肖晴见状，开口道，“婆母，或许这是后来补的欠条？”
闻言，杨氏赶紧点头，“没错没错，这是我后面补写的。”
肖洛未反驳，而是拿出另一张欠条，翻开其中一册账本，说道，“这张欠条上写，借首辅府八千两，对应这本账本上的账目是，购买五千两牛肉和三千两果蔬。按照市面上，一斤牛肉十文的价格，五千两牛肉够给一个军团吃了。还有这上千斤果蔬，要堆放在哪里才不会让它们烂掉？”
杨氏语塞，这些账单是她让几名账房管家连夜制作的，其中细节她也不知道。
现在被肖洛一一指出，她根本无法回答。
燕非雨才不管什么牛肉多少钱，催促道，“大嫂，你看这么细致做什么？总归是借了我娘的钱，你还给我们便是，磨磨唧唧的，是不想还吗？”
肖洛合上账本，直视燕非雨，“小姑子这样明目张胆作假要钱，就不怕我把你们的事抖出去，说首辅府居然坑骗家人钱财。到时候，哪还有人家敢娶你回去？”
一语中的，燕非雨经常自视清高，认为自己必然高嫁，什么王爷世子陪她，绰绰有余。
但若毁了名声，那就另当别论了。
燕非雨急忙道，“我不过是听我娘说的将军府欠了钱，欠债还钱，天经地义。”
杨氏语气软了下来，“首辅府与将军府一墙之隔，都是一家人，说什么欠不欠的。可能是我平时心大，没有命人将账册记录清楚，回头我便罢免了财务管家的职。但是这借款确有其事，老大媳妇实在不行还一半也成。”
燕非雨不干，又想出口，却被杨氏狠狠一扯，硬给拦下。
燕非雨撇撇嘴，心中懊恼不已，宝珏轩的簪花头面，岂不是要泡汤了？
肖晴想了想，说道，“这其中怕是有误会。婆母怎会作假？姐姐没有管过家，可能账本看错了也说不定。”
杨氏随即附和道，“是啊，老大媳妇，你不会看，也别给我泼脏水，我哪里是那种人？”
肖洛勾起嘴角，极具嘲讽，“晴妹妹从小不在父亲母亲身边，自然不知晓。母亲经常教授我管家之道，出嫁之前，肖府的绝大财产都是我在管理。”
肖晴听到此，嫉妒之心再次熊熊燃烧，肖洛永远过得比她好，连母亲教授的东西，都是她不曾拥有过的。
凭什么？她不甘心。
还未等肖晴回答，肖洛继续道，“晋华十一年，将军收复漠北，凯旋归来，皇帝御赐赏金两万两黄金。这笔账，我在账册中并未看到，请问，这笔钱去了哪里？”
杨氏张了张嘴，却未开口，她总不能说，这些钱都被她买了庄子和贵重首饰，挥霍一空。
肖洛又道，“晋华十五年，将军前往武义山镇压山匪，皇帝再赐赏金八千两，也未在账本上体现，反而倒欠首辅府两千两。我挺好奇，首辅大人的俸禄，比将军打仗回来的赏赐高这么多吗？”
杨氏无言以对，燕远西虽然是首辅，却也算是文官。
在大晋朝，更重武将，俸禄待遇都比文官更胜一筹。
更何况，是燕尽驰这样战绩累累的少年将军。
燕非雨开口道，“这有什么奇怪？父亲可是当朝首辅，过来巴结的人多的是。”
肖洛微微一笑，“小姑子的意思是，公爹还收受贿赂？”
燕非雨一噎，又被杨氏狠狠瞪了一眼，指责道，“非雨，别口无遮拦，你爹什么时候收过别人的东西。”
燕非雨自知说错话，乖乖站到杨氏身后。
肖洛没有追问，换了个舒服的坐姿，说，“既然都说开了，那便查清楚吧。”
她转头对茉莉吩咐道，“把粮食铺、首饰店、这几个庄子的管事都叫过来。”
“是。”
茉莉办事效率高，一个时辰内，就将人都召集起来。
管事站了一排，肖洛已经把账本都归类整理好，“你们各自拿你们的账本看看。琳琅斋先来。”
琳琅斋开在最热闹的街道，与闻名的宝珏轩不相上下。
琳琅斋管事赵达温站到他的账本前，客气道，“小的见过将军夫人。”
肖洛用手指点点账本，说道，“赵掌柜，翻出晋华十四年的账本，找到第八十六页。”
赵达温愕然片刻，赶紧低头动手翻找。
肖洛思路清晰，语气淡淡，却给人一种压迫之感，“请赵掌柜解释一下，五月初八这日，琳琅斋出售的一个白玉嵌珠翠玉簪，和一个五凤朝阳金钗，为何没有标注出售价格？这两件首饰巧夺天工，价格不菲，最终卖给了谁？”
赵达温偷偷看向杨氏，见她也一脸迷茫，随即支吾道，“这……”
“怎么？买家的身份还需要保密吗？”肖洛言辞狠厉起来。
赵达温一抖，把腰弯得更低了，“回将军夫人的话，这两件首饰被首辅府的大小姐拿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