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渭知道沈殊玉正在气头上,也知道这件事中她受的委屈最多,于是好声好气地劝慰她。
“殊玉,裴家现在如同大厦将倾,他祖父不在了,兄长的位子也不知能不能保住,都这时候了你还非要嫁过去做什么?”
顿了顿,他又继续道:“他主动开了口,正好免得我做这个恶人,咱们沈家也不用被拖下水,这不挺好的吗?等回头爹再给你找个更好的夫婿……”
他话还没说完,便被沈殊玉冷声打断。
“我与他本该做夫妻的,夫妻一体,有什么困难我们俩该一起面对才是。”
沈渭嗔怪道:“你这孩子,怎么什么都敢往外说,你们俩还没成亲,谈什么夫妻一体?”
见她心里仍放不下裴含章,沈渭只好苦口婆心地劝她。
“你还小,将来还会遇到很多人,不要一时为美色所惑乱了心智……”
沈殊玉抬手擦去脸上的眼泪。
“他庚帖还在我这儿,我不点头,这门亲事就依然存在,裴含章想退我的婚,等下辈子吧!”
见沈殊玉犟的不行,沈渭只好使出了杀手锏。
“有件事你恐怕还不知道,当初裴公那件事之所以会把咱们家也扯进去,其中最重要的一环,就是那人是打着你的名号把那些所谓的赃物送进裴府的……”
沈渭微微眯起眼睛,“你如果是裴含章,你会怎么想?就算他理智上知道你是无辜的,感情上真的会毫无芥蒂吗?”
这句话实在是杀人诛心。
沈殊玉惊愕地抬起头瞪圆了双眼,过了许久才喃喃说道:“是打着我的名号?”
“是啊,不然你以为那东西为什么能这么轻而易举地进了裴家?”
沈殊玉回忆起那日刑部官员特意去山庄找她问话,她原以为这不过是因为她也是沈家人,殊不知,最初之时她才是最有嫌疑的那个人……
沈渭后面似乎还说了些什么,但沈殊玉已经不在意了。
她失魂落魄地从椅子上站起来,浑浑噩噩地走出了沈渭的书房。
沈渭追到门口,见她这副模样,只得无奈地一甩袖子。
罢了,等沈殊玉消消气再说吧,反正裴含章已经走了,等过一阵子沈殊玉想开了自然就好了。
当夜,沈殊玉就发起了高热。
沈渭知道这件事后叹了口气,觉得自己这药的剂量下的似乎有些猛了。
朝堂上因为裴含章去世一事又掀起波澜,再加上现在本该在裴府为祖父守丧的裴含章不知所踪,一时间裴家又被推到了风口浪尖。
可是,处于舆论中心的两个人走的走死的死,因此再热闹也没翻出什么花来,最终皇帝给裴守初加了个虚衔,这事也就了了。
没了裴守初,西边的云州却还有个裴珩,虽然裴珩一向安分守己且久不回京城,但皇帝心中还是有些许不安。
云州是大齐的一道重要屏障,云州的安定关乎中原安危,贸然更换云州官员恐怕会给云州原本安稳的局势带来隐患。
因此,皇帝犹豫再三,最终还是收了手,只往云州派去了一队监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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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一个身着夜行衣的人悄悄潜进了方御史家中。
方御史家人口不多,这时候大部分人都已歇下,院子里静悄悄的,那人一路避开下人后便直奔后院的书房。
守在书房外的下人正在打瞌睡,忽然后颈一阵凉风袭来,紧接着传来剧痛,他来不及哼一声便倒了下去。
身后的人立刻接住他瘫软的身体,而后将他悄悄放到了一边。
此刻,这里再也没有能威胁他的人,他一脚踢开了书房的大门,直接把剑架到了被吓得手足无措的方御史的脖子上。
“你,你……”
还没等方御史把话说完整,那人手腕便稍加了一分力道,方御史的脖子上立刻见了血。
“饶命啊,壮士饶命。”
方御史不敢喊叫,只能摆出一副作揖的样子向他求饶。
那人一把扯掉了蒙在脸上的面巾,“方大人,你可认识我?”
惊惧之下,方御史借着书房里的烛光打量起眼前的人。
那是个很俊秀的年轻人,容貌看着赏心悦目,只可惜脸上毫无表情,还带着几分狠厉。
“我,我不认识你……不知我何时得罪了阁下?”
年轻人笑出了声,笑中带着一丝苦涩。
“你在朝上诬陷我祖父,让我祖父蒙冤,我裴家如今能落得家破人亡的下场,你得算是首功,结果到头来,你竟然不认得我?”
听完这番话,方御史如遭雷劈。
裴含章直截了当地说道:“老老实实地回答我的问题,我或许还能饶你性命。”
方御史已经六神无主,“这,这……”
裴含章把剑又往下按了一分,低声喝斥道:“闭嘴,我问什么你答什么,是谁指使你在朝上说我祖父受贿的?”
方御史赶忙答道:“这我已经在朝上说了,我是收到了匿名的信件……”
裴含章却对他的说法丝毫不买账。
“没人给你撑腰,你就敢拿着一封不知从哪弄来的信当庭指认中书令受贿?你当我是傻子吗?”
“可是,最后不是连皇上都……”
听他提到皇帝,裴含章心中的怒火窜的更高了,“我给你最后一句话的机会,不说,我就砍了你的狗头。”
方御史这会儿已经被吓得跪倒在地,他不住地求饶。
“是郑府的人,他还带了口信,说事情万无一失。”
郑府?郑涣?
裴含章目眦欲裂,好一招连环计,好一个万无一失,一环扣一环,将他们整个裴府都拉下了水。
他看着跪在地上的方御史冷冷一笑,丝毫没有收剑入鞘的意思,方御史这会儿也察觉了不对。
“裴小公子,我已经说实话了,还请您放过我,朝堂上官大一级压死人,我也只是替人办事而已。”
裴含章冷哼一声。
“我刚刚也只是说‘或许会饶你性命’,可从没说过一定会饶你?为虎作伥,一样该死。”
还没等方御史反应过来,他便觉得颈间一凉。
倒在地上的那一刻,他目送着裴含章轻轻离去的脚步,真实地感受到了生命在痛苦中渐渐流逝。
裴含章紧接着便去了郑府。
他之前为了刺杀方御史,曾事先潜入并熟悉过方御史家的情况,但郑府却不在他先前的计划之内。
想到自己是冒着何种风险回到京城,裴含章不甘心就这样放弃。
就这样犹豫着,躲在房顶的裴含章忽然看到几个丫鬟打着灯笼走过来,他侧着耳朵听到了几人小声的交谈。
原来是郑涣夜里睡不着,想去后院凉亭饮酒,丫鬟便要先去摆上瓜果等物。
裴含章心念一动,立刻悄悄跟上,最后躲在了凉亭附近的花树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