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个王府里,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算盘,那些妻妾只有当新人来的时候,才会有前所未有的团结,每个活下来的小妾都成了杀人不见血的笑面花。
以前白芙蓉想着不如死去,现在人生最重要的事竟然成了活着。
对,活着,为了让孩子活着而活着。
关于李生,和珅秘而不宣,白芙蓉再也没有去过戏台,没有去过桥,没有见过任何门生,肚子见大,白芙蓉身边并没有丫鬟,她只有一个人可以托付。
西厢房的十三姐。
西厢房的十三姐于我素日交好,我来府上的第一天,所有的妻妾没有一个好脸色,只有她笑脸相迎,拉着我的手说:妹妹长得真水灵,我看见你就觉得亲切,你就把我当亲姐姐,这里不比家里,日子长了你就知道怎么回事了。
当时我还没明白她最后一句话的意思,200多年的日子够长了吧,可是我还是不知道究竟是怎么回事。
我自觉还未经人事,却有了身孕,我又惊又喜,想来他是来渡我的,我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这个孩子身上。
和珅只留给我10个月,我必须要把孩子生下来,十三姐没有孩子,她像自己怀胎一样照顾我数月,我满怀感激,对她是无尽的信任。
那一日,她像往常一样送我一碗参汤,我满心欢喜地喝下,只是不成想晚上小腹就开始隐隐作痛,那感觉就像被无数只蜈蚣在抓挠撕咬,从小腹一直爬到喉咙,越来越疼,五脏六腑都被咬碎了,我大声地嘶喊着,这时十三姐带着她一个丫鬟赶过来。
“姐……姐,我……我好……痛啊!”
“哎呀我的妹妹,怎么这个时候见红了?”
十三姐看到白芙蓉身下一摊血迹,但她的语气又好像早知道会是这样。
“啊?快,好姐姐,救救……救救我的……孩子……”
十三姐和丫鬟来的时候已经带了剪刀、脸盆,所有接生的东西,就等着白芙蓉的见红了。
丫鬟在我嘴里塞了一块手帕,“疼就使劲咬着。”
那种痛像有人用斧头从下面把人劈开一样,一刀一刀地劈。
那声音凄厉地已经不像人声,像兽像鬼就是不像人,白芙蓉撑在床上,手里紧紧地攥着棉被,嘴里咬着一方白帕子,额头上青筋暴起,头发湿哒哒地粘在脸上。
“好妹妹,使劲点儿,已经看到孩子的头了。”
白芙蓉呜咽一声,双手一摊疼晕了过去,白帕子沾着嘴角被咬破的血色耷拉在白芙蓉的下巴上,白芙蓉脸色惨白,只有那一点血红能证明她方才是活过的。
“哎呀,怎么能这个时候晕过去,快醒醒!”
十三姐和丫鬟连拍带打,“你不要孩子了!”
好像一声惊雷,白芙蓉忽地睁开眼睛,随即一声嘶吼,听得人头皮发麻,十三姐和丫鬟看着白芙蓉梗着脖子弓起上半身,也就这么一声,孩子的脚也出来了!
“出来了,出来了!”小丫鬟激动地喊着。
“妹妹,是……是个……死婴……”
白芙蓉已经没有一丝力气,强烈的求生欲让她挣扎着用最后一口气把孩子生下来,整个人像一摊废墟毫无生气,但在听到“死婴”二字时嘴唇蠕动了一下,说什么,听不清。
十三姐抱着孩子给白芙蓉看了一眼:“你看,没有哭声,没有心跳,出生就夭折的孩子放这里不吉利,我会跟老爷说的,妹妹好好养身子,妹妹年轻,有的是机会,这孩子……我就帮妹妹善后了。”
白芙蓉抬起冰凉的手摸着婴儿,是个男婴,好像还有些从体内带出来的体温,孩子只有6个月大,已经成人型,白芙蓉只觉幻梦一场,泪珠滑到嘴角,人生百味只剩下苦。
十三姐带着丫鬟抱着婴儿匆匆地走了,白芙蓉永远也走不出这个雨夜。
“所以你至今不明白的是孩子为什么会早产?为什么会胎死腹中?”史努比听得入神,还不忘在小本子上圈圈点点。
“这很明显是十三姐害的,人面兽心,见不得你得宠,这不是妥妥的宫斗剧吗?”小助理说得有理有据:“我看了七遍《金枝欲孽》和十三遍《甄嬛传》,这个十三姐就是剧中的反派女十三号。”
岳东林没有说话,他只知道和府闹鬼,还是水鬼,至于水鬼背后的身世,他也没想到这么凄惨。
潘晓晨看白芙蓉周围萦绕的一圈浓重的怨气,又想到梦境中婴灵的啼哭,她想白芙蓉一定是因为孩子的原因迟迟不肯转世。
“白姑娘,我不知道这样猜想对不对,200多年了,您一直在找这个死去的男婴,但一直没有找到对吗?”
白芙蓉像被一颗石子投中了湖心,心猛地被撞了一下,她转头死死盯着潘晓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