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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那日重阳节冷宫大火后,宫中开始隐隐有谣言传出,说起皇帝再提娴妃,恐要把她恕出冷宫也未可知。

“娴妃真的会出冷宫吗?”阿初眼睛亮晶晶的,满眼的好奇,谁又能不好奇呢,此女的经历过于传奇,与皇帝青梅竹马,在潜邸时盛宠不衰,引得后宫众人防备,后因陷害龙胎被打入冷宫,本以为此生她会在冷宫中了却残生,没想到重阳节这一场大火,硬生生让皇帝跑到冷宫,也让众人看出皇帝对娴妃的余情未了。

简直是标准版虐恋情深女主角配置,不过也不一定,在后宫中,搞不齐是复仇流宫斗大女主文。

进忠见阿初对皇帝和娴妃的故事如此感兴趣,颇有些拈酸吃醋道:“咱们这位皇上可是位多情之人,娴妃要是想出来,必要靠些手段,吃些苦头才能出来。”

阿初招了招手里的绢子,盈然轻笑一声:“哟,我家进忠公公这话倒是酸得能蘸饺子吃了。”

她当然知道当今皇上是位多情之人,不仅多情,还颇为薄情,后宫佳丽三千,自个青梅入了冷宫,那些美人的寝宫也没见少去,若真是爱那位娴妃,他身为皇上难道还会护不了她,不过是不爱罢了。

给予盛宠又不护着,也难怪娴妃败得如此惨烈。

阿初看的分明的事情,可惜如懿看不明白。

进忠顺手握住阿初的柔荑,狭长的眼含情脉脉,语气哀怨道:“谁让咱家的一颗心都在你手上,还不是任你蹂躏。”

他所有的一举一动,都随着她的喜怒哀乐而变化,喜她所喜,忧她所忧,厌她所厌,也因她的话而跌宕起伏,但他甘之如饴极了。

阿初眨了眨眼,忽然凑了过去,在进忠的侧脸落下了一个轻吻,漂亮极了的小脸甜蜜又坦诚道:“我就喜欢你任我蹂躏的样子,喜欢到想一辈子都欺负我的进忠公公。”阿初总是在某些方面格外直白坦荡,完全不知道自己的话给人多大的震动。

该死,怎么会,世上怎么会有这么让人爱得不知道如何是好的存在,进忠微微仰了仰头,闭着眼睛平复内心汹涌得快溢出来的爱意。

他忍不住把阿初抱在怀里,下颚抵在她的颈窝,双手揽着她的腰肢,紧紧的,以一副完全占有的姿势,阿初甚至能感受到他那砰砰乱跳的心,好似某种情感在生根发芽,开花结果般。

现在的男人怎么一点情话都听不得了,阿初颇有些无奈,三分之一的功力还没发挥出来,对方就受不住了,这让一向爱讲甜言蜜语的阿初憋的慌。

阿初在这边花前月下,却并不知道故事的女主人公正在找她。

不远处的冷宫,

“她到底是谁,”如懿躺在破旧的床上,只觉得胸口烦闷难安。

十六七岁的年纪,生的一张得天独厚的脸,眉目间迤逦光耀,素净的宫女打扮并未抹去她丝毫的美丽,反而如同拂去尘埃,更显出她那让人不敢直视的风采。

这样一张脸,怎么会在后宫中默默无闻,她是谁,所求为何?当日为何要在冷宫出现?

如若不是与惢心一同见证,如懿真以为是在冷宫待久了开始产生的幻觉,毕竟那样的场景,美好的不可思议,鲜活的与死气沉沉的宫墙殿阙完全不同。

她第一次开始感到害怕起来,没有人比她更加了解自己的心上人,皇帝是最深谙世间女子美好之人,宫中嫔妃,一肌一容,无不妍丽非凡,但,在那出尘清美的少女面前,她们毕生的娇艳与鲜妍,仿佛都成了黯淡无光的鱼目,沦为彻彻底底的陪衬。

绝不能,绝不能让皇上见到她。

如懿死死握住手中的药丸,眼中闪过一丝决绝,双眼一闭,直接咽了下去。

药效很快起来了,她的脑中一阵阵晕眩,身体仿佛飘浮在无尽的絮云之上,四肢百骸失去了所有的力量,变得绵软无力,死亡的恐惧感几乎要把如懿溺毙。

然而,在这生死交织的瞬间,浮现在她脑海里的,是少女如梨花般洋溢着清甜的笑容,人们常说,人死后,脑海中会浮现出此生最为印象深刻之事,如懿被泪水模糊的双眼渐渐没有了焦虑,只剩昏迷后的喃喃自语:”你在哪?你在哪?我一定会...。”找到你的。

一抹明黄渐渐逼近,皇帝的身影停在如懿的床边,听到如懿失去意识的喃喃低语,面色颇为动容,他握住如懿的手,轻缓柔和极了:”朕来了,如懿,朕来了,莫怕。“

如懿闭上双眸,似听到了回应吧,露出一分恬淡的笑意。

在六宫之中,任何消息都难以被隐瞒。皇后与慧贵妃正站在廊下,闲话家常。这时,赵一泰匆忙进入,恭敬地行礼道:“皇后娘娘万福,慧贵妃万福。”

皇后微微蹙眉道:“你这般急躁,发生了何事?”

赵一泰回答道:“皇上刚才去了冷宫,亲自称呼乌拉那拉氏为娴妃,还说,说不日便将释放她出冷宫。”

慧贵妃听后,身形一晃,声音也提高了几分:“乌拉那拉氏不已经被废为庶人了吗,怎么可能放她出冷宫?你说皇上亲呼她为娴妃?皇上糊涂了。”

皇后脸色微变,但依旧保持镇定:“为何是不日出冷宫,而非即刻?赵一泰,你把话说清楚。”

赵一泰定了定神,详细解释:“乌拉那拉氏不知怎么中了砒霜之毒,目前尚未完全康复,皇上嘱咐,待她能起身时再出冷宫。”

“知道了,你们先下去吧。”皇后听后,挥手让赵一泰等人退下。

皇后把怀疑的目光看向慧贵妃:“贵妃,莫不是你。”

慧贵妃委屈极了,:“我?若要是臣妾,怎么还会让她出的了冷宫。”她有这么傻吗?

皇后见慧贵妃的样子,沉思凝眉着,那到底是谁会在这个节骨眼上给如懿下毒,何其愚蠢,下个毒不仅没将人毒死,还把皇上引了过来,连心腹大患都因此事即将放了出来。

慧贵妃见此,紧锁秀眉,恨恨地说:也不知是谁下的毒,竟也不知道下准点。”

她的话打断了皇后的思绪,皇后再一次问道:“真的不是你下的手?”不怪她怀疑贵妃,要说宫里谁最恨如懿,也谁最没脑子,只有这位一直为她冲锋陷阵的贵妃了。

慧贵妃可不知道皇后在心里编排她没脑子,连忙保证自证清白:“不是不是,娘娘,真的不是臣妾,臣妾还没来得及下手。”她似想到了什么,提出了另一个猜测,除了她,还有一个人最恨如懿,巴不得她死,“会不会是阿箬那个贱婢?”

皇后摇头否认道:“她不敢背着本宫和你擅自下手,否则出了事,没人能帮她。”

“那还会是谁?”慧贵妃一脸迷茫“玫嫔?嘉嫔?”

“本宫跟你一样,不知就里。” 皇后眉眼平和,语气没有太过担忧:“不过,只要有慎贵人在,她比谁都容不下乌拉那拉氏。”

该急的不是她们,而是慎贵人,毕竟她如今的地位荣华,都是背信弃义旧主而来的,如若娴妃能出冷宫,这代表着当年陷害前主子的事情一定会败露,而等待她的,也只有死路一条,她应该比谁都更着急要如懿死。

慧贵妃闻言,会心一笑,明白了皇后话里的意思,起身道:“娘娘圣明。”

这一日,宫中发生两件大事,乌拉那拉氏出冷宫复位娴妃之位,舒贵人叶赫那拉氏被封为舒嫔。

在所有人的目光下,娴妃身穿鸳鸯纹饰织锦长袍,由皇上的贴身太监李玉亲自扶出冷宫,赐住翊坤宫。

后宫中的人都以为娴妃出宫的第一件事,就是报复当年背主求荣,如今盛宠在身的慎贵人,可让人谁也没想到的是,她竟然大张旗鼓的在为一个侍卫选亲,还是一个身处冷宫中的侍卫。

“姐姐,还没有看中满意的吗?”海兰挺着个大肚子,见如懿愁眉不展的看着手上宫女的花名册,这几日宫中的宫女几乎都来翊坤宫由着姐姐挑选,眉目清秀的比比皆是,可姐姐总是说不满意。

海兰不禁纳闷道:“不过是一个冷宫的侍卫罢了,何必如此尽心挑选,难不成他还想娶一个仙女不成?”

个中缘由如懿并未对海兰细说,只随口找了个借口,“凌云彻对本宫有恩,如今又受了情伤,本宫想为他寻个品貌俱佳之人照顾好他,令他早日走出阴霾。”

连找几日,为何会没有?恍如人间蒸发般,按理来说不应该啊,如此貌美绝伦的少女,同为宫女的她们一定见过才是,可若是有,为何所有的宫女都一言不发,难不成所有人都在为那少女圆谎不成。

一定是有什么她疏忽的地方。

娴妃这边的动静很快引起了阿初的注意,特别是往日交好的小宫女明里暗里的叮嘱,不详之感愈发浓重。

阿初拿不定注意,只想着找进忠商议一番,可事情发生的太快了,等阿初反应过来,她已经走在去往娴妃娘娘翊坤宫的路上了。

走到一半,阿初怂了起来,脑海中不断浮现各种阴谋论,她与娴妃娘娘唯一的交集,唯有冷宫中的一面之缘而已,若不是因为见证了她落魄至极的模样,派人来杀人灭口吧,不是这么小肚鸡肠吧!

她小跑几步,紧紧地跟在前面太监的身后,心中充满了忐忑,终于,她鼓起勇气,伸出手轻轻扯着前面太监的衣服,声音弱的可怜:“这位公公,能否告诉奴婢,娴妃娘娘是有何要事寻奴婢吗?”,

被扯住衣角的三宝感到无比的紧张,太.....太近了,他的目光不自觉地避开对方的视线,却又在不经意间偷偷瞥去。

每次对视都让他感到心跳加速,仿佛要跳出胸膛,他试图像往日一样摆出严肃的面孔,可,可根本严肃不起来啊,怎么会有人长得连太监都心动不已啊,晕乎乎的三宝紧张的都不知道回了什么,只知道才一会儿的功夫,人就在翊坤宫了。

踏入与皇后所居的长春宫并驾齐驱的翊坤宫,阿初偷偷打量了一番,见殿中的摆设虽不奢华,却件件别致典雅,显然是用了一番心思的,心里对皇帝与娴妃的感情认识的愈发深刻了。

“娘娘只让你一人进去。”三宝推开门,关门的那瞬间,小声提醒道:“娘娘今日心情不算太好。”

阿初的感激的看了眼三宝,心情不好,阿初知道有场硬战要打了。

几缕淡淡的沉香袅袅升起,一人坐在榻上,她缓声道:“你便是阿初?抬起头来。”

阿初依言,缓缓抬头,那张脸一露出来,似听到有人倒吸了口冷气,空气中倏然弥漫着一种微妙的寂静,仿佛连尘埃都在空气中凝固。

如懿坐在塌上,身体虽然端正,但心中却涌起一股莫大的悲哀,多么可笑啊,明明她才是尊贵的娴妃,高高在上坐在塌上的是她,跪在地上的是那个小宫女,可被比成足下泥的反而是自己。

如懿的心念这样迟钝地转动,可是她的视线根本移不开分毫,也对面前跪着的小宫女生不出恶感来。

她的手指无意识地紧握着衣角,仿佛想要从中汲取一丝力量,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艰涩,她缓缓开口:“你如今正是如花似玉的年华,却还未曾有过婚配。听闻你父母双亡,家中亲戚也都不在了,本宫心中实在是不忍心你这么小的年纪,就要在宫中一个人孤零零地度过余生。这深宫之中,虽有华服美食,但缺少的是那份温暖与陪伴。因此,本宫特地为你寻了段好姻缘。”

她微微停顿:“凌云彻,你或许听说过他的名字。他曾数次救过本宫的性命,为人老实可靠,品行亦是极好。本宫与他也算是有些交情,深知他是个值得托付终身的良人。”

接着,如懿的语调变得更为柔和,她轻声道:“本宫见你聪明伶俐,对你也是一见如故,心中甚是欢喜。因此,本宫决定认你为义妹,将你许配给凌云彻,如此也算是一段佳话了。”

阿初闻言,傻呆呆的愣住了,等反应过来,紧咬着下唇,心里涌现的是巨大的怒火。

虽然早知道古代没人权,可她自己的一生,却被如此轻飘飘的许了出去,只不过是因为那个男人救过这位娴妃,她就要像个礼物一样被送出去,当作赏赐,还认义妹,义妹你个头,家里都快死绝了还认义妹。

阿初无法接受那所谓的“认义妹”的说法。在她看来,这不过是一个打了巴掌再给块甜枣的训狗行为罢了,况且她有喜欢的人了,怎么可能会答应这样的请求。

阿初目光直视着如懿,轻轻开口,声音虽然带着几分颤抖,但每一个字都清晰而有力:“娴妃娘娘,奴婢感激您的恩德,但这份赐婚,恕奴婢不能接受。”

随着话语的拒绝,阿初把腰弯的更低了,“奴婢不愿因他人的安排而被迫嫁人,更不愿因所谓的救命之恩而牺牲自己的一生,请娘娘开恩。”

如懿静默片刻,目光不禁被阿初眉宇间的那抹无言的倔强所吸引,这份倔强不仅没有减损她的美貌,反而如同点睛之笔,为她增添了几分难以言喻的动人之处,如一朵在风雨中摇曳的百合,柔弱而坚韧,让人不由自主地心生怜惜,即便是她这个刽子手看了都不忍心让她为难。

如懿看着看着,心中不禁涌起出一股复杂的情绪,既忌惮,又情不自禁的被吸引。当真是个祸水啊,她闭上眼睛,感慨道,试图平复内心的挣扎:“若本宫执意让你嫁呢?”

阿初一时之间不知所措起来,可她明白,在这宫廷之中,她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花房小宫女,上位者的一句话就可以决定她的一生,她根本没有权力来反抗这群高高在上的贵人,

她不知道自己能怎么办?可如果要她就这么屈服,她憋屈,她呕得慌,嫁给一个男人,还不是自己喜欢的,随随便便打发给自己的男人,一个字,不愿意,死也不愿意。

人人都说娴妃人淡如菊,为人和气,可在她看来,不过一伪善之人罢了。

宫女自戕是大罪,会祸及家人,好在她父母亲缘俱断,只是对不起姑姑和进忠了,说好的陪她们一辈子,为姑姑养老送终,与进忠相濡以沫,这些事她都办不到了,希望进忠能帮她好好照顾姑姑,为她尽孝。

知道自己要死了,不骂一句,死了更憋屈,于是阿初红了眼眶,吸了吸鼻子,鼓足勇气,对着如懿就直言不讳:“那份救命之恩救的并非奴婢,娘娘若真要赐婚,何不自己嫁去?”

如懿听完阿初的话后,脸上露出了不可置信的表情,她睁大眼睛怒斥道:“你!大胆!”

呵!她就大胆了,看这屋子只有她们两个,衡量了下双方的武力值,阿初站起身来。

她才不跪了!她虽然胆小,却绝不怕事,相反她脾气坏的很,趁如懿没反应过来,阿初狠狠向如懿撞了过去。

不过片刻的功夫,阿初就俯身在如懿之上。

她张开嘴,毫不犹豫的朝着如懿的肩膀死死咬过去。

讨厌的娴妃,万恶的古代!还有那没见过面的凌云彻,绝了!!救谁不好非得救这颠婆!她倒了八辈子霉才遇上这个娴妃。

如懿吃痛的“嘶”了一声,被这突如其来的疼痛所击中的如懿陷入了短暂的迷茫之中,她从未见过如此蛮横粗俗,不知好歹的女子。

可渐渐的,好轻,如同云朵般,让她不禁心生疑惑,这小宫女是不是从未好好吃饭,不然怎么小小的一只。

牙齿好酸,这位娴妃娘娘怎么还不叫人把她拉下去乱棍打死,等了半天,啥也没等到的阿初无语了,而且她真的很重耶,感觉要被压死了。

时间不知不觉的流逝着,在黄昏的余晖中,黄花梨木五屏风式梳妆台显得格外静谧而庄重。

梳妆台的正中镶嵌的那面团扇大小的西洋镜泛着微微的光泽,把榻上交叠着的两人照物的纤毫毕现,她们的身影在镜中交织,远远望去倒是好一副旖旎香艳的场面。

“放肆!”如懿出冷宫的这些日,皇帝倒也常常去见她,只是并未召幸,也不留宿,今日难得起了兴致,却见翊坤宫的宫女侍卫都静候在外,本想看看如懿在干些什么,谁知一进来就看到如此大逆不道的画面。

皇帝的脸色沉郁至极,如紧绷到极致的弓弦,禁不住哪句话就要猛然爆发,“还不把人给朕拉下来。”

门外的宫女侍卫这突如其来的怒吼吓得魂飞魄散,跪了一地,头也不敢抬。

同样见到这一幕的李玉脸色苍白,眼前的场景实在太考验他的心里承受力了。

要知道后妃与宫人有染,那可是惊天的丑闻,一个不好,所有人都是要陪葬,李玉被吓得几乎六神无主,惢心如今还在娴妃那当差,这可如何是好啊!

还没等李玉想出办法,他那两个徒弟倒是反应迅速,果断的冲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