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早的声音刚落下,酒店大堂里就响起了一阵诡异的钢琴声。
这首曲子,林早从未听过,曲调甚为怪异,听着明明是压抑的感觉,却又带着亢奋,这种矛盾的冲击感融合在钢琴声里,却又毫无违和感。
只是,听着这钢琴曲,情绪在压抑和亢奋之中来回跳动,心脏莫名地有些不安。
林早深呼吸,捂了捂心脏,再仔细一听,只觉得这首曲子仿佛是有两个人在合奏。
这么想着,她想起进来时,好像在大堂左边有看见过一部钢琴,于是她转头看了过去,曲子果真是从那部钢琴传出来的。
隐隐约约之间,林早看见,有一对姐妹花坐在钢琴前面,两人正联手弹奏着。
姐妹花看起来都才十八岁左右,长得有几分相似,但又完全不一样,一个是金头发蓝眼睛白皮肤,一个是黑头发黑眼睛黑皮肤。
一个像是白种人,一个像是黑种人。
姐妹两人都好像没有察觉林早和傅时淮的存在,摇头晃脑,沉浸在弹奏里。
正当林早仔细打量两人时,身边的傅时淮却在捂住心脏,待深呼吸落下,他用力地甩了甩脑袋。
再睁眼,依稀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
心骤然一提,傅时淮微愣,片霎后,快步冲向了电梯前,焦急地按着电梯的开门键,一边喊着:“竹西!竹西!”
他神情慌乱,如果林早在此刻就注意到他,一定会发现从未在他面上出现过的紧张与无措、期待与不安。
可惜,明明处于同一个时空的两人,不知何时,已然是置身于两个空间里。
她听不见,也看不见傅时淮。
傅时淮亦然。
更莫说,此时的傅时淮,全部心思都在那个叫做“竹西”的女生身上。
在他焦急地按了好一会儿开门键之后,电梯门终于缓缓地打开了,他屏住呼吸,朝电梯里看去。
真的是他日思夜念的竹西!
她还穿着一袭淡黄色的襦裙,梳着旧时的发髻。
头上那发簪还是他送给她的,那是他亲手所打的,在她的及笄之礼上面,他亲自为她戴上。
多少年过去,他做梦都想要再见一面的人,终于在此刻见到了。
这些年来,哪怕是做梦,他也不曾在梦里见到过她一次,他总是忍不住怀疑,是不是她不能原谅自己当初的过错,所以才连梦都不肯赐予他。
有生之年,他没想过自己还能再见到她,尽管心中仍存有一丝念想与一抹期待。
在这一刻,她好像还活在过去。
又或者说,他好像回到了那早被时光淹没的过去。
想着,四目相对的刹那,他忍不住笑了,眼角却有眼泪滑落,像是喜极而泣。
“竹西。”
“竹、竹西……”
他沙哑着声音唤她。
这一声哽咽的呼唤,穿越了千百年。
他的声音颤颤巍巍的,比起方才小了许多,可神情和语气都还是方才那样的紧张无措。
被唤作“竹西”的女生看着他,上下打量着,好一会儿过去,她才扬起嘴角,露出了笑容。
她也终于认出了他。
如今的他,早就不是多年前那个意气风发的将军。
可是衣服不一样、发型不一样,她依旧能认得出来,这是她生命中最重要的人。
时光流转,再次相遇,仿佛是命运在这一刻的馈赠。
恍惚间,傅时淮想起了曾在书上看到过的那句话——“因为是你,所以不远万里也要相见”。
因为是她,所以此生哪怕再难熬,只要见上一面,心便是乐的。
他想着,面上的笑容愈发张扬。
下一秒,在“竹西”张开双臂,准备扑到他怀里时,他大步往前,走进电梯,迎了上去,将她紧紧地抱在了怀里。
另一边。
林早也见到了心心念念的人。
对于傅时淮的状况一无所知的她,也根本没有心思去顾及她。
毕竟,在意识在傅时淮从身边不见的那一霎,她忽然就听见了女人的呼唤声——
“早早。”
“早早……”
那声音温柔间莫名地亲切。
林早循着声音望过去,随即就在钢琴的对面的走道里,看见一个女人的身影。
女人穿着旗袍,从走道里走出来,身形婀娜多姿,一出来她便转身朝着她走来,面上笑意盈盈,不失温柔与慈爱。
林早第一时间就认出了对方。
哪怕从未见过,她还是一眼就认了出来,那是她的母亲。
因为母亲的脸,还有穿在身上的那一身旗袍,都跟照片里的一模一样。
终于找到母亲了……
是跟照片里一模一样的美人呢。
她想着,深吸了一口气,咬着嘴唇。
用力深呼吸的动作,仿佛是在努力克制着,不让自己在母亲面前失态。
她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朝思暮想都寻不见的母亲,居然能够在这里相见。
热泪瞬间模糊了视线,透过眼泪,她依旧能看见母亲林又淇正朝着她,一步一步地走了过来。
高跟鞋踩在地上,“哒哒哒”的,距离在拉近。
二十年的分别,二十年的思念,仿佛就为了这一刻的相见。
“妈……”
“妈妈——!”
哪怕是极力克制,可到底是耐不住这些年的思念,于是她终于按耐不住,张开双臂,朝着林又淇扑身过去。
“早早,我的女儿……”
两人相拥的瞬间,眼泪湿了林早的面庞。
想着二十年的拥抱,想着二十年的母亲,在这一刻得到了回应。
就在她满怀感动之际,母亲也紧紧拥抱着她,在她耳边呢喃着思念:“妈妈好想你好想你……”
“早早,我亲爱的女儿,我们再也不要分开了!”
“永远都不分开,好吗,我的早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