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江近月想也没想,直接脱口而出:
“那我跟你一起去好不好?表哥,你带上我,我不给你添乱。”
陆晏廷亲亲她的额头,语气却是不容置疑的坚定:
“说什么孩子话?这仗打个一年两年都有可能,边关凶险万分,你肚子慢慢大起来,到时候更是辛苦,我怎么可能让你一起去?”
江近月自然也知道自己不可能跟着一起去,陆晏廷是绝对不会答应的,可她冲动地问出口后,听他这样说完,她还是难过。
她耷拉着眉,再次紧紧抱住他:
“就是因为你要走很久,所以我才舍不得嘛,我生孩子你不在,我坐月子也看不到你……表哥……”
陆晏廷抚摸着她的头发,并没开口,面色凝重下来。
江近月埋在他肩窝里,忽然就咬了他一口:
“讨厌你,讨厌!”
“对不起,不过月儿,你先不想这个好不好?我没有这么快要走,少说也还有一个月呢,这又是哪个多嘴的告诉你的?”
陆晏廷沉思着继续道:
“定是老三的媳妇,我昨日同他提过一嘴,没想到他的嘴这样不严。”
江近月轻哼一声,“若不是我从旁人嘴里听说这事,你还要瞒我多久呀!”
陆晏廷叹口气:
“我何尝不想陪着你们呢,月儿……不过我保证,这是我们最后一次分开了。”
……
江近月大半日心情都不好,等中午小葫芦下学回来,他也一点都不高兴,自己坐在桌前用膳,不和陆晏廷闲聊,整个归鹿院难得地沉闷起来。
等小葫芦用完饭,要去里间找月月玩,陆晏廷拦住他:
“娘不舒服,还在休息呢,你先回屋去吧。”
小葫芦心中还记着陆晏廷上午把他拖到家塾的事,有点不太想理他,于是想跑回自己屋里睡大觉,下午再赖床不去学堂。
不过小葫芦还没跑出门,陆晏廷又拦住他:
“对了小葫芦,你娘的生辰就要到了,你想好送娘什么了吗?”
小葫芦闻言,把嘴张得圆圆的,问陆晏廷:
“娘几岁啦?”
“过了生辰二十二了。”
“那我几岁?”
“你三岁呀。”
小葫芦“哦”了一声,觉得这的确是个值得庆祝的日子,于是停下来思考。
小葫芦认真思考了一会儿,给出一个毫无新意的答案:
“我给娘送好吃的!再把先生布置的课业送给娘吧!”
陆晏廷沉默了一瞬,勉强笑道:
“嗯……好像也不错。”
……
江近月生辰这日,正值暮春时节。
今年的春日仿佛十分眷恋京城,迟迟未曾离开。
如今虽然已是四月,但园子里百花齐放,春风依旧轻柔地吹拂着万物,外头的纷乱已经渐渐遏制下来,自江近月和小葫芦回府以来,都没怎么出过门,于是这日陆晏廷带着他们母子去曲江池玩。
看着外头热闹的景象,江近月想起自己上回来此处,还是同周怀川一起呢,不过她不敢说出来。
春光明媚,小葫芦已经换上了薄薄的春裳,缠着江近月买纸鸢,江近月给他买了个蝴蝶形状的纸鸢,小葫芦兴奋地在草地上玩。
江近月有身子,不能带他放,本想让青崖和陆晏廷陪着他,不过他们恰好遇到了和朋友出来玩的陆玉仪,陆玉仪愿意代劳。
他们所在的这块草地很大,从三月开始便有不少百姓来此踏青,许多贵族女子们为了避开人群,在此搭建了许多围帐。
此地大大小小有十几处围帐,都出自京城中的勋贵人家,四周都有侍卫守着,来玩的孩子他们也都认识,因此不用太过担心。
江近月和陆晏廷到了之前陆家姑娘来此搭建的围帐休憩,看着小葫芦在草地上放纸鸢。
过了半个时辰,小葫芦和陆玉仪回来饮水休息。
小葫芦人比较矮,所以他轻易看见了陆晏廷腿边放着的一个匣子,好奇问:
“表哥,这里面是吃的吗?”
陆晏廷低头看一眼,回答他:
“不是。”
陆晏廷本不欲再说,但见众人都往这看过来,陆晏廷只好拿起来对小葫芦解释:
“是给你娘亲的生辰礼物。”
说完,他笑着对江近月说:
“近月,你猜猜是什么?”
江近月咬着酸杏干,冥思苦想了一会儿,摇头道:
“表哥,我猜不出来。”
她真的猜不出来里头是地契和一堆银票,再加上些昂贵的玉石首饰。
一连几年,陆晏廷送的都是这些玩意儿。
听她这样说,陆晏廷又勾唇一笑:
“那你闭上眼。”
江近月配合地闭上眼睛,嘴上浅浅笑着。
一旁的小葫芦也闭上眼,迅速抱头蹲下了。
四周安静了一会儿,他忍不住问:
“爹爹,什么时候能睁眼?”
此刻,陆玉仪也已经凑到陆晏廷面前,兴致勃勃地探头去看。
被好几个人催着,陆晏廷颇有些不自在,他把手中的盒子打开,递到江近月面前。
里头是一支上等的红玉髓垂珠钗,两块成色不菲的玉石,底下还放着几张地契。
他温声道:
“可以睁眼啦。”
小葫芦第一个睁开眼睛,他凑过去看,发现里头不是吃的,于是立刻转头跳到外头玩去了。
陆玉仪也无甚兴趣地跑走,陆晏廷颇有些失落。
唯独江近月笑着接过那匣子,眼中泛着光彩:
“谢谢表哥,我好喜欢。”
闻言,陆晏廷松了一口气:
“我就知道你喜欢这个。”
江近月有些一言难尽地看他一眼,见陆晏廷笑得愉悦,好似被表扬的小葫芦一样,开心中带了些得意。
她又把话收了回去。
好吧,他高兴就好。
江近月拿起一颗碧绿的玉石,对着日光把玩着:
“这个好看,可以给女儿做个小吊坠。”
见她靠在自己怀中,兴奋地点评他送的贺礼,陆晏廷觉得世间没有比这更叫人愉悦的事了。
江近月语调慵懒,姿态闲适,双颊泛着淡淡的浅红,时不时还含羞带怯地看陆晏廷一眼。
她从前像一颗青涩的脆桃,带着清甜和微酸的滋味,如今成了软软的粉桃,甜腻地能掐出水来。
陆晏廷的心软成一滩水,他想亲她,可是周边都是人,只能深深克制住。
他暗自感慨,这只旧时王谢堂前燕,最后居然落在了他的心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