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熙凤回想起灵堂中的遭遇,不禁心有余悸,而平儿听了,更是惊得目瞪口呆,万万没想到贾珍竟敢做出如此恶事。
一时之间,平儿怔住了,不知该如何劝慰王熙凤,只因这件事完全超出了她的认知范畴。
不知过了多久,还是王熙凤率先打破沉默:
“好了,先睡吧,明日再说。”
平儿这才回过神来,眼中噙着泪,望着她:“奶奶……”
见她这般,王熙凤颇为感动,头一次深切地感受到,自己身边有平儿这样忠心耿耿的人是何等幸运,勉强挤出一丝笑容:
“没事,瑾兄弟说了,贾珍这事肯定不会善了,且看明日老爷太太和老太太怎么处置。”
“再不济,瑾兄弟也会帮我的。”
说到最后,王熙凤的脸上反倒流露出几分幸福温馨的神情。
平儿见了,暗自诧异,迟疑片刻,擦干眼泪,服侍王熙凤睡下。
躺下的瞬间,王熙凤长舒一口气,脑海中不断闪现着刚刚的场景,那些糟糕的画面都被她刻意摒弃,只留下让她感到幸福和开心的片段。
……
次日。
大清早,薛宝钗便来到了贾瑾的院落。
昨日她就已得知贾瑾和林黛玉归来的消息,只是时间太晚,又考虑到二人刚回来,定要与家人相见,所以直到此时才赶来相见。
“瑾兄弟。”
“宝姐姐!”
时隔一年,二人再度相逢,轻轻呼唤对方一声后,相顾无言。
过了好一会儿,贾瑾才回过神来,赶忙轻声询问:
“许久未见,宝姐姐一切可好”
薛宝钗紧紧地凝视着他,一年过去,发觉贾瑾愈发成熟,气质也更加独特,秀眸闪亮,笑着回应:
“我一直安好,倒是你,这一年里,可还顺遂”
二人相互关心着对方,虽说阔别一年才重逢,但寥寥数语,便已恢复了往昔的熟稔。
即便没有过多言语,可二人情意相通,也无需过多的表述了。
“……姐姐,我答应你的事,必定算数,你且先等等,眼下得先处理琏二嫂子的事。”
见薛宝钗依旧如往昔般对自己情意绵绵,贾瑾心中感慨的同时,许下了承诺。
薛宝钗听闻,心中安定,眼眸中的亮光更多了,只是对他最后的话感到不解:
“琏二嫂子她出了何事”
贾瑾眼神闪烁,将昨夜发生的事向她讲述了一番。
即便薛宝钗早已听闻过不少后宅的阴私之事,可听到贾瑾所言,还是有些难以置信,杏眸圆睁,一时无语。
贾瑾看她一眼,轻声说道:
“姐姐不必惊诧,其实,东府的下人早就知晓贾珍是个禽兽不如的东西,蓉哥儿媳妇的死,与他脱不了干系。”
“只是没想到,他竟丧心病狂至此,自己儿媳妇刚去世,就敢对琏二嫂子这般放肆!”
“哼,看样子,他真是活腻了!”
薛宝钗回过神来,满脸凝重地望着他:
“瑾……兄弟,你打算如何应对”
贾瑾微微撇嘴:“不是我打算怎么办,是老太太她们如何定夺。”
说着,又提议一同去探望王熙凤,薛宝钗欣然应允,她的目光始终在贾瑾身上流转。
因挂念着林黛玉可能会来,临走前,贾瑾对晴雯和香菱两个嘱咐了几句,这才与薛宝钗一同前往王熙凤的院子。
正如他所料,他和薛宝钗刚进入荣国府后院,林黛玉便来找他了。
虽说二人不过几个时辰未见,可林黛玉心中却已满是思念。
也是因为自林如海的丧事结束以来,她和贾瑾几乎形影不离,分开的时间很短。
尤其是在回来的旅途中,她和贾瑾几乎吃住都在一起,毕竟在船上也无处可去。
故而,上岸回到荣国府后,林黛玉心里反倒有些不适应了,离开贾瑾,竟让她莫名感到心慌。
虽然见到了贾母、王夫人等亲戚熟人,也回到了自己熟悉的房间,可没了贾瑾的陪伴,终究觉得缺了些什么。
这才刚起床,便赶来见贾瑾了。
“姑娘来了,三爷知道你要来,特意让我们等着呢。”
听到晴雯的话,林黛玉心中一动,忙问:
“他人呢”
晴雯左顾右盼,拉着她的手腕,来到里间,凑到她耳边,神色凝重地说道:
“出事了,昨夜三爷去铁槛寺祭拜……”
说着,将贾瑾遇到的事简要地跟林黛玉讲了讲。
林黛玉听得也是满脸震惊:“怎会如此……”
这件事于她而言,实在是太过骇人听闻。
晴雯轻叹:
“谁能想到,珍大爷竟是如此……”
林黛玉消化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说道:“那我也得去瞧瞧琏二嫂子。”
说着,林黛玉便准备去看望王熙凤,却被晴雯拉住:
“姑娘莫急,三爷说了,发生这般事情,琏二奶奶尚未安定,姑娘此时去,也只是瞧一眼。”
“人太多,反倒让二奶奶心里不舒坦,三爷说,且看看老太太她们如何处置此事再说。”
“三爷还讲,有他出面即可,姑娘事后再去看望二奶奶也是一样……”
林黛玉听后,倒不再急着去了,又听她句句不离‘三爷说’,不免好笑,打趣道:
“他到底跟你说了多少好似说个没完没了”
晴雯眼中闪过一丝慌乱,脸色变得局促,迟疑着回应:“没说什么,只是……只是让我传话罢了。”
林黛玉敏锐地察觉到异样,嘴角微动,轻轻哼了一声,不再多言,开始主动在贾瑾房里操持诸多事宜。
毕竟二人已是未婚夫妻,林黛玉也逐渐适应了有贾瑾这个夫君的存在,二人已融入彼此的生活。
此时她以女主人的姿态在贾瑾房中操持,倒也合情合理,更无人敢多嘴。
……
随着各房用过早餐,昨夜的事开始发酵了。
只因贾瑾和薛宝钗探望完王熙凤后,便去见贾政、王夫人,讲述夜里发生的事。
贾政夫妇听得满脸惊愕,实在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过了好一会儿,贾政这才追问:
“瑾哥儿,你……说的可是实情”
贾瑾一脸严肃:“此事重大,侄儿怎敢胡言乱语,琏二嫂子此刻在家还惊魂未定呢。”
王夫人听后,气得直拍桌子:“混账东西!他……他怎敢做出如此龌龊无耻之事”
倒是贾政,沉默下来,过了一会,才朝外头吩咐:
“来人,速速去将贾珍叫回来!”
若是旁人,贾政此时定然暴跳如雷,可贾珍毕竟是贾家族长,又是宁国府袭爵老爷,即便此事做得大错特错,也得按流程处理。
贾瑾没陪他们干等着,而是立即回东院,将情况告知贾赦和邢夫人。
贾赦夫妇也是满脸惊诧,不敢相信此事为真,迟疑许久,夫妇俩才有所行动,邢夫人去见贾母,贾赦则去找贾政。
贾瑾趁此空当,回了自己院子,见林黛玉果然已到,免不了先与林黛玉温存一番。
因担心林黛玉会为王熙凤之事忧心,便柔声叮嘱:
“琏二嫂子这事,怕是要惊动全府了,妹妹莫要过多掺和,只管等着看结果就是,等会去找二姐姐、三妹妹、四妹妹她们去吧。”
林黛玉凝视着他,轻轻点头:“嗯,我明白的,倒是你,切勿牵涉过深,不然,定会让你为难。”
对此,贾瑾只是轻轻点头,心里却清楚,这件事自己已无退路。
从他踏入灵堂那一刻起,就注定与贾珍势同水火,这一回,要么贾珍彻底倒台,要么他遭贾珍报复。
林黛玉似乎也感受到贾瑾的心境,主动抱住贾瑾,轻柔低语:“千万小心行事……可记着还有我呢。”
听了这话,贾瑾柔情满溢,紧紧抱了抱她,说了些贴心话后,这才离开。
……
贾母院。
正厅内,此时王熙凤哭着向贾母等人讲述昨夜之事。
贾母端坐上首,满脸阴沉,下首站着贾赦夫妇和贾政夫妇,皆一脸严肃。
不等王熙凤说完,贾母便怒不可遏:
“混账!”
“贾珍怕是活腻了竟敢做出这等事他人呢还不快绑了来!”
贾政忙回道:“老太太息怒,我已派人去叫他回来了。”
贾母脸色阴沉如水,重重呵斥着,又亲自搂着王熙凤安抚,不知是真心疼爱王熙凤,还是作为一家之主此时应有的态度。
在等待贾珍回来的期间,贾母又传贾瑾问话,贾瑾自然知无不言,将自己所知全盘托出,包括他拿棍子打贾珍之事。
贾母听了,头一回赞扬贾瑾:
“打得好!这般畜生,打死都不为过!”
瞧她那恶狠狠的模样,真恨不得贾珍被打死。
可贾瑾却看得明白,贾母越是这般痛心疾首,贾珍越有可能轻易脱罪,不由眼神一闪。
别看眼下贾母恨不得将贾珍打死,可这不过是作为一家之主该有的正面表态,主要也是当着王熙凤的面,她必须如此,否则太让人寒心。
只是,态度和处理结果未必一致,在贾瑾看来,倘若贾母真心发狠要贾珍死,就不会表现得如此激动。
想来无非是因贾珍身份特殊,为了贾家的颜面和权势,最终恐怕也只是严惩贾珍一番,要他死是绝无可能。
再怎么说,贾珍还承袭了三等将军的爵位,于贾家而言,无异于免死金牌,毕竟贾家如今也就剩这爵位能撑撑场面了。
可这并非贾瑾想看到的结果,在他看来,贾珍必须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