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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宫珣被撞得轻咳出声,陆子衿顿时心生愧疚。

他内伤未愈,瞧着他这般,陆子衿满脸担忧:“你没事吧?要不我下来牵着马?”

南宫珣轻声回应:“无妨。”

不多时,陆子衿竟也将马车驾驭得有模有样,虽速度缓慢,却也稳稳当当地到了昔日的山涧旁。

南宫珣掀开车帘,望向远方说道:“继续往上走。”

因他们父子二人无法如寻常人家在清明、寒食、中元按时上坟,唯有归来之时,方能前来祭扫。

故而卫国公府每月皆会派人上山打理,只为确保道路不被疯长的小树与杂草掩埋。

此刻道路颇为宽敞,陆子衿目测路宽后,便继续驱马前行。行至一处小路分叉口,南宫珣叫停了马车。

他自然地伸出胳膊,陆子衿见状,忙将马拴在一棵小树干上,快步上前扶住他的手臂。

她眼神关切地打量着南宫珣,见其并无大碍,这才转目观察路边情形。

此地与其他山脉不同,有路可循,哪怕是小路,亦不见杂草。

陆子衿从路边拾起一根小树枝,边前行边敲打。

南宫珣见状,浅笑而言:“你还知晓惊走蛇虫。”

陆子衿微微扬起下巴:“那是,我可是自理自立之人。”

不说今生她在山上居住多年,便是后世身处漂亮国,生态优良,若去野外她也会如此,且身上还会佩戴自制香囊。

思及此处,陆子衿从腰间摘下一个香囊递向南宫珣。

她在这乡野居住的这段时日,腰间常挂着四个香囊。

南宫珣未伸手去接,而是先问道:“你自己做的?”

陆子衿回道:“里面的药粉是我配的,香囊是抹云绣的。”

她虽觉女工刺绣精美,有心学习,却着实没那份耐心。

南宫珣才伸手接过去。

二人很快行至一处山脉前,陆子衿咧嘴笑着,伸手轻抚,心中笃定这是石英矿脉。

她沿着长条状矿脉缓缓前行,走了约一千米后,依旧一眼望不见尽头,她又折返回来。

矿脉中有些地方夹杂着长石、云母、黄铁矿、方解石等杂质,不过石英石量多,手工或淘洗挑选即可。

南宫珣看着笑得嘴巴咧到了耳朵后面的人,也不禁嘴角上扬。

“这么开心?” 南宫珣轻声问道。

“那当然,发财了,发财了,我要发财了。” 陆子衿笑得眉眼弯弯。

但似是想到了什么,她稍稍收敛了笑容,问道:“你这个矿要怎么卖?”

南宫珣手抚下巴,故作沉思状:“这个嘛……”

陆子衿忙提醒道:“你要太多,我可给不起。”

“日后再说,我还没想好。” 南宫珣不再逗她。

陆子衿对这未提前定好价格之事,心中隐隐觉得不妥。

但见南宫珣神色淡然,仿若确实未曾想好,便又补充道:“事后如果你要价太过分,我可是不认的哦。”

两人坐到了矿脉下面的山洞里,吃着从车厢里拿过来的水果糕点。

“你怎么发现这里的?”

此处并无奇特景致,却有人特意开辟出一条小道。

南宫珣半睁双眸,望向眼前山脉,半晌才悠悠回道:“我母亲住在这里。”

每次祭拜完母亲后,南宫珣总会来到这个山洞,或去那山涧处,一个人静静地待会儿。

陆子衿起初未反应过来,待明白他所说的 “住” 是指安息于此,忙歉然道:“哦,不好意思,我不知道……”

南宫珣轻轻一笑,扭头看向她。

这位尚书府的小姐,骨子里其实是不拘礼节,人后能偷懒则偷懒,见过她最有礼节的那次就是在御花园那日。

如今她又为了不是她的错道歉,就因无意提及了他的伤心事?

陆子衿察觉到南宫珣探究的目光,她只是习惯了这般思维模式。

她微微垂眸,而后说道:“今日既然这么巧,到伯母之处,理应拜祭一下。”

幸而她带了两个食盒,另一个未动过的食盒里装着她亲手用米粉做的水塔糕。

“这些没动过,也是我亲手做的,带给伯母正好。”

言罢,她站起身拎着食盒,示意南宫珣带路。

南宫珣对她突然提出要拜祭,微微一怔。

那日他本想带她前来,半途却失了勇气。

今日却机缘巧合,她主动提出要去拜祭。

陆子衿见他久未动作,上前拉住他的胳膊:“快点,等会儿还要下山找人来挖矿。”

南宫珣顺着她的力道站起身,上前带路。

行至主道不久,便见青灰色石砖铺就的小径蜿蜒于坟茔之间,墓碑皆由整块青石雕琢而成,每块青石上方皆雕刻着类似钟形的乐器,上有悬挂乐器的绳索或架子模样。

陆子衿心想,若没猜错,这应是甲骨文。

她想走近仔细辨认,南宫珣却拉住了她:“这是我们南宫家的族徽。”

陆子衿茫然地点点头,轻应一声,心中仍在思索,这或许是 “南” 的甲骨文?应该是?可能是?

南宫珣引她至一座看上去明显比其他墓碑更新的墓前。

陆子衿对丧葬文化知之甚少,忆起奶奶去世时,她只是听从大人吩咐,只记得不停磕头。

长大后在漂亮国,更无此类文化氛围。

今生,她对祖父母毫无印象。

她回忆着影视古装剧中的情景,懊恼地一拍脑袋:“没带香烛纸钱。”

南宫珣在一旁寻了些干杂草,捆绑成粗棍状,正在墓周围清扫。

陆子衿则将食盒里的水塔糕轻轻取出,放置在墓碑前干净之处。

放好后,她双手合十,轻声说道:“长公主,抱歉啊。

没想到今日能见到您老人家,这次就将就些,下次我定会好好准备。

这些都是我亲手做的水塔糕,您好好品尝……

保管好吃…… 嗯……

您放心,南宫珣,以后我会帮您照顾的……”

陆子衿断断续续喃喃低语,不知还该说些什么。

最后,她忆起父亲在她初一送她去寄宿学校时,对舍友说的话,便也这般说道。

让人家照顾自己,父母便能安心。

正在清理杂草的南宫珣,耳聪目明,听到这话,手上动作微微一顿。

“嗯…… 我先给您磕一个。”

陆子衿见无话可说,便学着电视剧里的模样,跪地准备行三跪九叩之礼。

她想,古代人更重礼节,自己这般定不会错。

若如漂亮国那般献上一束鲜花,怕是不妥。

她神情庄重,先跪地,磕头三次,起身站立,再跪下,磕头三次,如此反复三次,共磕了九个头。

待她起身时,却见南宫珣正目瞪口呆地盯着她。

她心中发虚,问道:“我哪做错了吗?我…… 我第一次做这个,不是很懂。”

南宫珣轻声道:“没有。”

他本以为她会行四拜礼,未料她竟行了三跪九叩之礼。

此乃最为隆重的祭拜仪式之一,通常祭祀帝王、祖先时才行此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