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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多书院 > 网游动漫 > 我在地狱好忙 > 第96章 用力地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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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她。

他从未造访,要造访就一天来两次的妻子。

很可惜,她敲门的时候,他的丈夫正在和别人接吻。而她进来时看到的,是冷漠而疏离的两人。白日里他们十指紧扣的恩爱模样,哪怕只是暂时在我脑海中重现一秒,都足以让我头疼欲裂,随之而来的,还有铺天盖地的负罪感。

我甚至不敢正眼看她。

脑袋如被搅成浆糊的我,一如既往地扮演冷漠而失神。只是脸上未退的潮红,可不可以识相地立马褪去。

她和白天里,一样美好。

“我带了宵夜给你们。”声音温柔得足以杀死羞愧的我,“大厨什么都能做。只是儿时的味道,不是天天都有哦。”说罢,她将大包小包的宵夜摆上桌面。只是我,没有起身的意思。她自然是来看他丈夫的,和我无关。而且,儿时的味道?我们也能有着不同的儿时。

“你怎么知道我有点饿了。”他终于开口,惊人的自持力,将前几分钟那要吃人一般的情欲,硬生生吞进了肚子里。只是那抽离得急忙的嘴,仍挂着几分碍眼的红肿。

幸好光线不亮,我暗自安慰自己。

本想倒头就睡,让脑子冷静下来,思考一下,这一次,我是不是败得彻底。他回应的吻,是情欲还是该死的胜负欲?当然是后者。我的存在,就是他的最具挑战竞争者,而和我较劲,自然就是拼谁更疯。

可分明,我品到了木头脑袋的味道。

那鼻尖、唇角、下巴的弧度,在闭上眼的时候都完美吻合。

可开了灯,却成了对我“贴身照顾”的陌生哥哥。

“小槐。你也起来吃呀。我买了你的份的。”她没有给我拒绝的机会,用惊人的力气,将我从床上拔了起来。

错愕之中,我已经和他们夫妻俩,并肩坐在一起。

接下来要做的,就是假装若无其事地将桌子上的东西吃完,然后将他们赶走。

机械而迅速的吃着桌子上的东西,尽量让自己的手和嘴,都忙碌不已。

“小槐,你好瘦哦。要多吃点。”说着,她竟然上手,摸了摸我的脸,最后还顺势,掐了一把我那只剩下一层皮的脸颊。还给了我一个满脸心疼的表情。只是好死不死,我好像感受到了,她的眼神,在我还没缓过麻劲的嘴唇上,定格了一瞬。

没事的,她不至于敏锐到这种程度。

“小槐。你嘴唇有些红肿耶!”她看似无意的一句,却让我的心迅速收缩,“是不是太辣了?慢点吃!阿榆,你是不是不给人饭吃的?”她回过头讨伐她的丈夫,语气里满是埋怨。

呼,终于过去了。

想来也是可笑,这辈子我虽然自诩忍受了许多常人无法忍受的苦痛,可这等道德败坏的事情,我做起来还不是那么心安理得......

“诶,阿榆。你的嘴唇也肿了。”她拔高了音量。

我差点被一口饭呛死。

“嗯。”他却淡定的回应。果然是一个没什么道德感的人。

“我看你是火气太旺了。”说罢,她自然地掏出一根润唇膏,在他的嘴上,一圈猛凃。这无比自然的亲昵感,无意间刺痛了我。哎,无论他在这个家族里,充当着什么样的角色,又向黑暗妥协了多少,他的妻子,是无辜的。只是目前来看,她不像是属于这个家的人。她的自然和善,甚至和这屋子里腐坏的空气,都格格不入。

我的心理活动越复杂,越衬托出她是一个多么直率简单的人。

“是不是很好奇,为何突然冒出一个嫂子来?我就知道阿榆不会主动告诉你我的存在。他就是这样的,一副天下无敌的样子,只是很多时候,他只是自以为是而已。有时候觉得有些事情,不知道反而是一种保护。但我却觉得,这种心理活动,好无聊哦。”一边说着,她也开始吃了起来,“而我也是最近,才从新加坡赶回来。”

“哦。”这是我和她说的第一句话。我终于觉得,再不理人家,就有点过分了。而她也比我最近见过的所有人,更像是一个真实的人。而我偏偏.......

算了,只是一场博弈。无关情感,无关情欲。

好不容易将他们俩送走。

我也累得沉沉睡去。顺便做了一个好长好长的梦。

梦见我和我的木头脑袋,回到了那山谷、回到了那小屋。不知日夜的交缠。好几次猛地醒来,浑身有着不合时宜的燥汗。这副身体我还没磨合彻底,只是有些感觉像是本能,一不小心就触发了那不为人知的阵阵颤动。

好一个漫长的夜。我自诩属于此时此刻的灵魂,尚且还算干净。

但镜子里的自己,肌肤白皙,血管清晰可见,没有一块表皮,没有被沾染上无法洗涤的罪恶之吻。被腐蚀、被殴打、被撕碎过后,总免不了结痂留疤,可年轻的身躯啊,总是有着惊人的愈合能力,那异常活跃的白细胞,自作主张地想要维持表面的纯洁。那么努力的模样,连它们的主子都觉得可笑。

头发又长了不少,凌乱地耷拉下来,随时随地就要遮住双眼。忽然想起他们总是遵循着“市场”的需求,将我打造成一个满眼无辜的小白兔,让人将我一口吞掉的欲望被猛地拔起,然后藏在一个个发着诡异亮光的屏幕背后,为我的下一个动作付费竞标。

可如今我自由了,我可笑地夺回了发型、甚至这副身躯的控制权,可笑的是,我只想让它肆意生长,哪怕它们卷曲、耷拉,每一根都不听话。即使将我的面容隐藏,可我的眼睛却过分碍眼。每一世,我的面容自然会产生细微的变化,可笑的是,这对曾被奉为无限悲悯神佛或是妖物的眼,始终紧紧跟随。

可此时,镜中反射出来的我,犹如世界上最虚伪做作的人。明明身处这个世界的暗黑混乱中心,可仍显得无辜而悲壮。哪怕世间的混乱全都因我而起,可只要我不认账,就赖不上我。充当每个时代急转直下的契机,也不过是契机本身而已,与我何干?

昨晚的意外过后,我知道我该振作起来了。

如果不好好蓄力,如何继续和那些想再次将我写成混世魔王的俗烂写手对抗。但当然我没有那么不自量力,罪恶在这个家根深蒂固,而我也曾手染“至亲骨肉”的鲜血,自然是做不了那妄图将这个肃清的救世主。

但我多少可以。

将不属于这里的人,拉出禁锢住他的地狱。

但经历了这么多,我也彻底明白,有时候拯救自己,就是拯救他人。

我该回到我自己创造的地狱,而不是成为别人的梦魇。

既然无法改变我的人生定位。

那就走着瞧吧,沿途路上,一些拾起一只落单雀儿的蝴蝶效应,谁说不是我漫长受罚过程中,一些足以取悦我自己的,莫名其妙的无名亢奋。

想到这里,我稍微拨开遮住眼帘的头发,这对眼睛,是时候发挥它的作用。

“咳咳。”一个突兀的声音,打破了我在镜前驻足,实际是在尽力说服自己今天也要撑下去的例行日程,“我本来不想打扰你,可早餐要凉了。”

声音来源,自然是昨日差点冲昏我头脑的那两片唇。永远充满着戏谑和疏离。可笑的是,极具侵略性。

我不能慌,那一瞬的人格,我就将他当做是,藏在他体内属于我的木头脑袋,短暂地侵占了他的身体一下。这样的灵魂重逢,足以成为我每日按时睁眼的强大动力。

“今日吃什么?”我难得主动回应。

一扫之前一副被迫活下来的姿态,倒是让他有些猝不及防。

“阿姨熬了些清淡的粥。”

“可我好饿。”喝粥只会让空荡的胃更空虚。

“那你想吃什么?”

我没回应他。

只是定着眼睛,直勾勾地看着他,直到时间漫长得有些诡异。

我想吃什么,吃你。

“饺子。”可我嘴里说的,却是另一样东西,我甚至不知道我自己说的是什么。

“我带你去吃。”他迅速转身,似乎想藏些什么,可耳根子分明没有变红。

“叫上嫂子。”我说过,道德的底线。

“她没空。”他问都没问。

“好吧。”我质疑都没有质疑。

逃出那座戒备森严的庄园,感觉天空,都蓝了一些。

我们坐在无名小摊,是我找的地方。记忆中的过去,这儿的饺子,是我灰暗人生中,为数不多的奖赏。

“我可以见我母亲了吗?”

“你可以问下父亲。”

“我和他不熟。”

“我也不熟。”

“可你想继承他的不义之财,不得装得熟一点?”

“大概是因为我发现,要继承他家产的唯一方法,就是干掉他。”

“需要我帮忙吗?”

“你帮不上。”

“不试试怎么知道?”正好我缺少一些人生意义。财富对我来说,毫无诱惑力。可财富的来源,听起来倒像是一个惊险刺激的有趣游戏。

“试错成本太高。”他的部署里,似乎没有我的戏份。

“成本?我没什么可以失去。”哪怕我从此做一条躺在床上不死不活的咸鱼,这个世界依然会因为我的存在,变得更加黑暗。

“你这条命,我费了好大劲救回来。你倒是不怎么珍惜?”他忽然放下筷子,死气沉沉地盯着我。

“说到救我命这件事,我们还有些账要算下。”来气。

“毫无价值的死去,是最差劲的死法。”

“价值?我至少替地狱找回了几个逃跑的恶魔。”人间恶魔那么多,我带走几个就已经很能耐了。

想到这个,我赶紧加快往嘴里塞饺子的速度。

这副身躯,弱得要命。再这样下去,下地狱都没有力气。

“他们死不足惜。”这语气,倒是比我这个受害者,还多了几分怨恨的气息,“或者说,死对他们来说,反而是一种恩赐。”

这么说来,若他们早一步找到我,或许我可以省些力气。

“那只能怪你们了,来得太晚,浪费了我的力气。”我何尝没有想象过为他们编排的一百种死法,只是,我始终觉得,在清醒的状态下,看着我刺向他们,这样最解气。

“对不起。”

突如其来的道歉,我倒是始料未及。

“说到底,还是命不好吧。”这段人生,没有责任人。

我不需要任何人,在为我的人生负责。

特别是他,我的木头脑袋。

“无论哪一次,我永远来晚一步。”他垂着头呢喃,可我却听得一清二楚。

“哥哥。”我叫住他,这奇怪的情绪,可不能再放任其发展下去。纵使有万般迫不得已的内情,只要我一无所知,我就可以做到毫不在乎。

“我们只有血缘关系,虚伪的亲情关系,在人前上演就好。”我嘴里塞满了饺子,“这里只有我们两个人,不要浪费你的演技。”

说罢,我还抽空拍了拍他的肩膀。这是保持距离的信号。

“以后不用围着我转了,我没父亲想的那般脆弱。”忽如其来的认真,倒是令他有些呆住,“再说了,作为半路杀出来抢家产的,你比任何一人都要危险。”

他一时间,找不到任何反驳我的语言。

“我的意思是,以后别再,出现在我面前。”将两大碟的饺子吃干抹净,我擦干净挂着油渍的嘴角,忽然站了起来,“如果还在我面前晃悠,你知道我会和父亲说些什么。”

吃完两盘饺子的时间,是我单方面给自己,和他划清界限的最后时间。

哪怕就在昨夜,我们唇齿相击,差点点起大火,让大厦崩塌。

可填满肚子的我,脑子空荡却清明。

那短暂的几十秒,足以慰藉我这惨淡的半生。

那就够了。前路迷茫,我下了独自探索的决心。

我转身就走,没有给自己和他,任何反应的时间。

我也不知道我是如何回到庄园的。我只知道,我没有回头。

我敲了父亲的门。

从此我的人生,无需过多没有必要的分支。

我尽管往前走,在沿途上,顺手捎上几个和我一样罪无可恕的灵魂。

而如今我身边,罪名录最厚的,自然是那个站在罪恶顶端,呼风唤雨的,我的生物学学爸爸。

那就他吧,尽我最大的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