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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逾白明明早已将银子运走,却始终按下不发。

待到按察使司上门,他更是奋起反抗,好似极力想保命。

怀逸远当时便察觉不对,若沈逾白果真要保命,也不该是直接与按察使司对上。

将按察使司上门捉拿他的人绑了,敲锣打鼓送回来,便是在刻意激怒康年,让康年签发羁押文书。

沈逾白是故意被抓来按察使司!

想通这些,怀逸远再难以平静,扭头便催促康年:“快,将沈逾白丢出按察使司!”

康年瞬间反应过来,便迫不及待道:“来人,将他……”

声音戛然而止。

沈逾白手中不知何时已多了一把匕首,正贴着自己的胳膊,似笑非笑盯着康年:“康大人若要丢本官出去,本官这匕首便保不齐要割出什么伤口了。”

康年瞳孔猛缩,眼见按察使司的人已要上前,他大呼:“都给本官退下!”

围上来的众人动作一顿,便又如潮水般退到外面。

康年却是脸色乍青乍白,末了才道:“既然银子已送往京城,沈大人并未贪污,此事就此作罢,沈大人可离开按察使司了。”

沈逾白笑容加深:“本官说过,既来了,便不会走。”

“你莫要太过分!”康年脸皮抽搐,指着沈逾白就要骂,被怀逸远拦下。

怀逸远到底是布政使,封疆大吏,自有其城府。

他道:“确是我等小瞧了沈六元,不过你以为以身入局,就可给按察使司带来麻烦,那便大错特错了。康大人不过是按章办事,如今既已查明你并未贪污,放你离去就是,并未做出什么出格之事。”

“不过一个小小五品知州,纵使受了些委屈又如何,以为朝廷会为了你一人而怪罪我们三人不成?”

薛岩咬牙道。

他到底是直性子,并不擅说那些弯弯绕绕的话语。

可他不傻,当然知道沈逾白待在此处便是赖上康年。

此刻他无比庆幸康年没有听他的直接给沈逾白上刑,而是先在小黑屋关了两日。

只要外表瞧着没事,纵使沈逾白说破天,只要康年不认,也就没什么大事。

至于暗地里锦衣卫查到些什么……

那只能事后再想法子,如今先要将沈逾白这个麻烦给甩出去。

沈逾白的匕首一抖,刀刃直直插进白皙的胳膊,殷红的血珠顺势流出。

薛岩瞳孔猛缩,呼吸陡然一滞。

怀逸远更是手脚泛酸,嘴唇颤抖。

康年大呼:“疯子!”

“本官胆小,被你们一吓,这匕首怕是又要往里探几分了。”

沈逾白笑容依旧温和,却看得三人遍体生寒。

这沈逾白在按察使司,身上但凡出现伤口,那就是按察使司用了刑。

刚刚为天子进献四百万两纹银的大功臣,却被按察使司拘禁用刑,是何居心?

到时莫说天子如何想,朝中言官们就不可能放过他们。

届时天子便顺理成章派人来查他们,往日那些事就要尽数被查出。

到时可不仅仅是丢官,怕是连命都保不住。

“等等!万事都好商量,你想要什么,都可与本官说。”

康年急切道。

“康大人你对他如此低声下气,就以为他会适可而止?倒不如将他丢出去,便是死了也不过是他自尽。”

薛岩已是勃然大怒。

不过一把匕首,便让康年摇尾乞怜,他实在耻之与其为伍。

薛岩脾气一向是三人中最火爆,往常康年并不与其计较,今日却是针锋相对:“他是在我按察使司,不是在你都指挥使司!莫说他死了,就是他有个好歹,便与我按察使司脱不了干系!若本官出事,薛大人又能逃得了吗?”

那些银子可是朝廷一年的财政收入啊!

如此大功,便是犯了欺君之罪也可买命了,如今却被他们按察使司构陷,天元帝如何不为大功臣讨回公道?

薛岩脸色青了紫,紫了白,一双虎目死死盯着沈逾白,仿佛要将眼前这文弱官员给千刀万剐。

沈逾白却是当着三人的面将匕首拔出,鲜血便喷涌而出。

三人惊呼一声,康年几乎是飞扑过来,用布巾死死压着沈逾白的伤口,对着外面大喊:“快请大夫!快去!”

沈逾白目光落在康年手中的布巾上,眼底闪过一抹厌恶:“康大人的布巾很脏。”

康年心中暗恨。

真想掐死沈逾白!

可他不能。

一旦沈逾白死了,他全家,甚至整个临海的官员都要陪葬。

康年咬紧牙,道:“委屈沈六元忍耐一番,大夫过来便有干净纱布了。”

周显的刀把抵在康年的肩膀上,怒喝:“没听到大人嫌脏吗,赶紧拿开,否则大人恶心受了内伤,你们按察使司担不起责。”

“你!”

康年怒瞪周显。

“好了康大人,既然沈六元不喜,你就莫要强求。沈六元既以受了伤,还是快些给安排一个好住处让他歇着吧。”

怀逸远强忍着扯了个笑脸劝道,又给康年使了个眼色。

康年拿起布巾,狠狠往桌子上一摔,便拂袖而去。

怀逸远和薛岩也退出,倒是进来两个胥吏守在沈逾白身边。

不过三人还未走远,就见那两名胥吏急匆匆出来了。

康年怒喝:“不是让你们守着他吗?”

两名胥吏身子一颤,赶忙道:“沈大人说他要歇息,若我们在里面,他心不安。心不安,伤口便会恶化,或许命就要交代在咱们按察使司了。”

康年一噎,旋即就是大口大口喘气。

竖子真是气刹他也!

此处乃是按察使司,是监禁官员,折磨官员之处。

从来只听官员哭求饶命,如今竟反被一个小小知州以命要挟,简直是乾坤颠倒!

“先莫要惹恼他,万万要哄着顺着。”

怀逸远规劝。

“这如何能忍?如何能忍!”

康年转身指向刚刚的房间,气急逼问。

薛岩深吸口气,道:“不如一了百了!”

干脆一杀了事,也免得被如此胁迫。

怀逸远心中暗骂两人蠢货。

沈逾白存了心来按察使司,怕是就等着他们动手,这两个蠢东西竟要主动送上门?

强忍着怒火,对薛岩道:“那就正中了他的毒计,成大事者不拘小节。”

薛岩本已咬牙不语,屋内传来沈逾白清朗的声音:“原来按察使大人将本官抓来,是要联合都指挥使大人一同要本官的命。能入三位大人的眼,实在是本官之幸。”

原本暴躁的跳脚的薛岩瞬间大气都不敢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