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事全部都是前面的重复。
众人轻车熟路,速度也快了不少,加上软管比之前那一条小了接近一半。
很快,就连盘在山顶的那一截软管也都全部灌满了水。
在顾寻阳的安排下众人又排成了一条长龙,慢慢的把兽皮管的另一端送下了山。
除了被安排在水源这一侧负责解开水中兽皮管的结扣之人,包括县丞俞东来在内的其他的人全部都跑到了灌溉渠边,都在期待着那奇迹般的一刻。
山顶山只留下了顾寻阳和君不言,还有百里渊主仆俩。
顾寻阳看向百里渊,“你怎么不下去?”
百里渊眨了眨眼睛,开口道:“顾兄你都不下去,那下面肯定是没什么好看的!”
顾寻阳不置可否的道:“我那不是得在这里指挥着嘛?”
“那不管,我就跟着你,我不想再错过任何重要的环节了!”
顾寻阳无所谓的道:“随你!”
随着顾寻阳一声令下,软管的两边结扣同时打开。
山下灌溉渠边的人群就像是事先约定好一样,一瞬间便沸腾起来。
欢呼声震耳欲聋。
有人高举着双臂,脸上洋溢着激动和兴奋。
有人上蹿下跳,尽情的释放着心中的开怀。
各种声音交织在一起,热烈的氛围如同一团熊熊燃烧的烈火,将所有人的热情都推到了顶点。
他们见证了奇迹,他们看见了希望。
山顶上百里渊喃喃的道:“这就成啦?不是这是为什么呀?为什么水可以往上流?”
却见顾寻阳脸上一点喜悦都没有,此时正冷静的蹲在地上看着脚下的兽皮软管。
百里渊隐隐感觉到似乎事情还没完。
“顾兄,你为何一点喜悦之情都没有?是因为你早就知道一定会成功嘛?”
顾寻阳依然盯着脚下的兽皮软管,淡淡的道:“现在留下去的水只是兽皮管里原本装着的那些水,到底能不能成现在还不好说!”
百里渊一想,对呀!
这水是装满了管道里的,绑住的地方一打开,那水自然就会流出去。
“那他们激动成这样,你为何不说清楚,若是最后仍是没有成功岂不是白高兴一场?”
顾寻阳突然抬起头来,看着百里渊意味深长的道:“这些善良的百姓已经太久没有开心过了,哪怕最后咱们依旧没能成功,那至少也曾经让他们看到过希望不是嘛?
你可知道,一个人若是压抑太久得不到释放,若是太久看不到希望,是会疯的!”
“可......可等会若是没能成功,之后岂不是会更失望?”
顾寻阳淡淡的一笑,“你绝望过嘛?”
百里渊不自觉的摇摇头,他出身优越自然是没有体会过真正的绝望。
顾寻阳接着道:“你没有真正的绝望过,就永远也不会明白希望对一个绝望中的人来说是多么的重要,哪怕只是一个虚无缥缈的希望!”
百里渊一时间竟有些无言以对。
他身边的丁原却是个直性子,是个彻底的莽夫,根本就不明白什么绝望和希望。
他只是很想知道,到底要怎么样才能算成功。
好奇的问道:“顾大人,那到底要怎么样才能算是成功呢,您一直在盯着这一段兽皮管,您在看什么?”
顾寻阳抬起头看了丁原一眼,他已经知道这丁原是一个七品的武夫,和张虎差不多。
于是解释道:“绑住的绳结一打开,管道里面的水就会往下流,如果咱们没有成功的把这边储备水源里面的水吸进管道,那会怎么样?”
丁原试探着道:“那兽皮管道里面的水就会流光?”
顾寻阳肯定的点了点头,“对,水会流光!水流光以后兽皮管道自然就会瘪下去对不对?”
丁原有些不太自信的点了点头。
这本是一个很平常的逻辑,但他到现在也没有明白顾寻阳到底是凭什么觉得就一根兽皮管就能把水吸上来的。
所以自然的以为这里面肯定是有一门很高深的学问在里面,听顾寻阳这样一问,他自己也不确定了,这水流光后管道到底会不会瘪下去?
其实不光是他,除了顾寻阳之外在场的人没有一个是明白这其中道理的。
百里渊突然像是抓住了什么似的。
激动的道:“我知道了!顾兄,这水是从高处往地处流的,所以若是咱们没有成功,那这兽皮管道最先瘪下去的地方自然就是作为最高处的山顶,对不对?”
顾寻阳看着像是发现了新大陆一般的百里渊,一脸嫌弃的道:“是个人都知道好吧!”
百里渊尴尬的一笑,“咳!怎么会,丁原肯定就不知道,对吧丁原?”
“嗯!啊?少爷,你刚说什么?”
百里渊鄙视的看了丁原一眼,转头对顾寻阳道:“你看!他真不知道。”
顾寻阳没说话。
百里渊发现紧盯着脚下兽皮管道的顾寻阳脸上渐渐的露出了笑意。
一脸期待的问道:“顾兄,过了这么久了,这山顶的兽皮管一直还都是圆鼓鼓的,咱们是不是已经成功了?”
就连边上一直沉默寡言的君不言脸上也难得的充满了期待。
顾寻阳突然笑了。
“哈哈哈哈哈!”
越笑越大声。
越笑越猖狂。
笑得前仰后合。
笑得上气不接下气。
甚至笑出了泪花!
那豪迈的笑声在顾寻阳丹田的内力催动下远远的传了出去。
那一刻,他突然感觉到自己身体里多出了一道莫名的力量,顷刻间从五品初期进入了中期。
但他一点探寻的意思都没有,依然纵声大笑。
最后直接仰头一倒,躺在了山顶的茅草地上。
丁原一脸的莫名其妙。
“少爷,顾大人这是怎么了?”
百里渊似乎在瞬间便恢复了他睿智的形象。
嘴角一抹浅笑渐渐升起。
渐渐的连眼角和眉梢都不可抑制的露出了笑意。
“恭喜顾兄,又造就了一个奇迹!”
顾寻阳依然还在笑,也不知道有没有听到百里渊的话。
百里渊也不在意,招呼着丁原道:“咱们也下去看看,感受一下他们的喜悦!”
下山的途中,丁原实在忍不住,又问了一遍。
“少爷,顾大人是不是高兴得要疯了?”
百里渊淡淡的一笑。
“所有人都只看到了他脸上的淡然,可又有谁知道他所承担的压力?刚入京师,便临危受命,以一个什么都不是的狗屁县男之位在朝堂上为数州之地的百姓直言!
没有任何背景,身边更没有任何朋友,更是遭受了来自整个礼部的压力!
他一个人承担了太多,若是这一次他不能成功,他将会彻底的沉沦,永远也无法再立足大夏的朝堂!
而且这些可能还都不是让他最不能接受的!以他到了京师以后的种种表现来看,最难的可能还是失败后该怎么去面对自己的内心吧!
毕竟,他曾经给了那些百姓希望啊!”
丁原愣愣的看了看自家少爷,感觉他似乎瞬间又变回了安平县时候的那个百里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