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贵妃面色如常,不疾不徐答道:“臣妾来时,听说已经用刑有一会儿了,不光是昭妃,还有悦贵妃也受了刑。想必这时候,也快拷问出结果了吧。”
说着叹了口气,只当看不出皇帝变色,自顾自说道:“两位宫妃都是娇躯弱质,经此劫难,也是可怜啊。只是事关重大,动刑也在情理之中。太后指派了人,命令下重手,可见有多心疼皇嗣。”
皇帝眉头拧紧:“怎么不早说!”
庆贵妃一愣,随即恍然道:“陛下稍等,臣妾这就亲自去宫正司催一催,让他们早点把审问记档整理好了送过来。”
皇帝急的却哪是这个。
不等她把话说完,直接起身离席,大步走出。
“曹滨!摆驾宫正司!”
其它御前内监上前:“陛下,曹公公奉命去办差还没回来……”
“那你就去备辇,啰嗦什么!”
皇帝厉声。
说话间已经大步下了殿外御阶。
事出突然,御前宫人们忙忙去备辇,却也来不及了,皇帝自己在前头走得飞快。
他们只好蜂拥一伙人跟上去,另一伙人抬着步辇追在后头。
很快就全都没了影儿。
庆贵妃捂着胸口咳嗽一阵,扶了侍女慢慢步出辰乾殿。
望着皇帝远去的方向,默立片刻。
临近正午,碧蓝的天空日光刺目,风静无声。
庆贵妃以帕搭额,抬眼眺望远处琉璃瓦顶的宫墙之外,天际线一碧如洗。
“秋高气爽的好天气啊。”她悠悠叹息,“却是多事之秋。”
后面几个臣子相继出殿,陆龟年接了话。
“宁可宫城与朝堂多事,以令天下百姓安居乐业。”
庆贵妃淡淡一笑,“那是最好。只要不是这里多事,搅得外头难安就好。”
陆龟年朗声言道:“陛下英明天纵,各位大人们忠心辅佐,便是有宵小偶尔作祟,也不足为虑。”
“外头的事本宫不懂,后妃们服侍好陛下就是了。”
庆贵妃收回目光,转头和几个朝臣微微颔首,在他们的恭送中转身走了。
陆龟年低头时,感觉到庆贵妃的目光在头顶划过,似乎颇有意味。
然而再抬头,那身形瘦削、似乎病体难支的贵妃娘娘已经走得远了。
短暂接触,他已知道庆贵妃不似表面看起来那么病弱不堪,乃是心机深沉之人。
从庆贵妃身上嗅到了同类的气味。
他却并不在意。
起码今时今日,这个贵妃是向着昭妃的。
只盼着昭妃娘娘在宫正司受刑不要太苦,尽快振作起来才是。
接下来的路,还挺凶险呢。
*
“不说?还嘴硬?赶紧给咱们招认了,把你们怎么谋害皇嗣的过程,一点一点都交代清楚!要不然,咱们可没耐心了!”
刑房的某个牢房里。
柴司言一众凶神恶煞。
那个跟班宫女最是恶毒,骂得最凶,下手最狠。嫌弃其他人打得不够劲,她抢过板子亲自上阵,举得高高,结结实实打在悦贵妃身上。
绯晚被泼醒之后,再次被压制,这回挣扎不起来了。
只能眼睁睁看着悦贵妃受刑。
悦贵妃的衣裙上也满是血污了。
趴在长凳上,疼得浑身抽搐。
喊疼都没力气了。
绯晚不停地警告她们,悦贵妃身份不同,就算是获罪,也不会有杀身之祸。到时候,镇国公府不会放过戕害她的人。
却换来更狠的击打。
柴司言走过来,拿了一根刑板,抵住了绯晚脑袋。
“镇国公府再大,能大过皇家?我们奉命办差,慈云宫金牌就在这里,镇国公府敢闹到太后头上吗?昭妃娘娘,你受了几个月圣宠,到底却是和咱们一样的出身,今天落到这个地步,就别拿大话吓唬谁了。”
“我劝你好好坦白交代,还能少受些苦。你要是再拖延下去,悦贵妃可就要被打残了!再拖延一点,你自己也得再挨一轮,要试试吗?或者,咱们换个刑具?”
她将板子下压,用力将绯晚的头压在地上。
等了片刻,没等到绯晚“坦白”。
便指了指墙上一挂拶子,“就那个吧,常用的,很好用。”
一个宫女取了拶子过来。
柴司言接过,弯腰给绯晚往手上套。
那边击打悦贵妃的跟班宫女停了手,拄着板子喘气,“姑姑,拶子有什么好玩的,夹在手上只会听几声惨叫,哪有板子好,打在身上啪啪的特别清脆。”
柴司言勾起唇角:“还是用拶子吧,刚才打了半天,她都不怕疼呢。”
说着便将绯晚手指掰开,强行套上去。
跟班宫女丢开板子走过来,“哪劳姑姑动手,让我来。”
柴司言一分神,被挣扎的绯晚挠了一下,手背刺痛,不免哎哟一声。
跟班宫女立刻甩了绯晚一个耳光:“死到临头还敢伤人!姑姑,把她交给我收拾吧。昭妃娘娘风光了这么久,也该回到底下,尝尝当奴才的滋味了。”
她的眼神那么恶毒。
让柴司言都愣了愣。
“那……你来。”
随手将刑具交给她,自己走到一边去了。
那宫女便接了拶子在手,先随便抻了几下,试试强度,而后拎在手里眯着眼睛细瞧。
“哎呀,真是个好东西呢。昭妃娘娘,你看,这做得多结实啊。竹篾子,配上麻绳子,只要轻轻这么一勒,薄薄的竹片就会夹住你的手指头,直往你肉里走,可疼可疼了呢。怕吗,怕,就赶紧招认了,好不好?”
她慢声细语地商量。
那轻柔的语气,让周围几个同伴都有点瘆得慌。
绯晚虚弱吐字:“本宫……没做过,就是打死,也没什么……可……招认的。你们残害宫妃,会……会获罪,还会牵连家人……”
柴司言皱眉催促:“别跟她废话了,动手。”
“是,姑姑!”
跟班宫女狞笑着,把拶子甩得呼啦作响,蹲在绯晚身前。
让人把绯晚提起来,跪坐在地。
然后一根一根的,把绯晚的手指掰开,强行往拶子的空档里送。
绯晚挣扎,过程不太顺利。
可宫女们人多,合力把她压制住,到底是给她套上了。
跟班宫女还很细心地,调整好了竹篾的方向,确保它们最薄的地方硌住绯晚指头。
“昭妃娘娘,最后一次机会哦,你坦白吗?不然,我这手只要轻轻一拽绳子,这些竹篾就会收紧,紧到你的皮里,肉里,锁死你的指骨……哟,你手上还有旧伤呢,没好利索是吗。放心,等我勒下去,你手指头全都废了,旧伤也就不足为虑了,哈哈……”
宫女放声大笑,尖利得像是恶鬼。
砰!
紧闭的牢房门,却在此时,被人从外一脚踹开。
宫女笑声戛然而止,愕然看向门口。
“谁敢放肆,阻碍宫正司问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