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这个新区,暂时就只在管委会下设立七个办公室,一个负责管委会日常工作的管委会办公室,一个主抓农业生产的农业办,一个操持计划生育工作工作的计生办,以及严控治安的治安办,负责招商工作的招商办,负责新区财政的财务办,负责企业落户一条龙服务的工商办!”
“至于,诸如水利,电力,交通等方面,对于一个新区而言,专门设立这些部门,未免有些小题大做,当然,这些方面的问题,在日常生活中又确确实实存在,咱们自然不能视而不见,所以,我就想了这么个办法,这几块儿,就直接由地委来帮你扫尾巴,届时,你们新区若是有这方面的需要,你直接致电地委办,由地委办全力操持,这也算是地委对你们新区的一个大力支持!”
周道虔心思缜密,要么不算计,算计起来,哪里会轻易留下漏洞让薛向指摘,这不,一番问对,薛老三问一,他答十,方方面面,几乎遮掩得风雨不透。
“那我是不是还得谢周书记考虑周全,给予我们新区大力支持?”
周道虔这番得了便宜还卖乖,薛老三瞧得万分不爽,立时阴阳怪气讽刺起来。
今日对战,周道虔自问大占上风,心下得意,倒是极有风度,矜持笑笑,却不理睬。
薛老三没功夫跟他开玩笑,接道:“第三个问题,这些办公室班子成员,总归不是由地委统一配置吧。若是如此,管委会主任一职,还请周书记另请高明!”
薛向话音方落,周道虔脸色剧变,显然这一问。打在他痛脚处,半晌,才道:“薛向同志,你这是什么意思,组织章程都不要了?诚然,按道理讲,各个办公室领导的组织关系,应该挂靠你们新区管委会组织部,如何调配,得由你们新区班子拿主意。可问题是,现在连你们新区管委会的领导班子都没搭起来,如何再让你们去理清下面办公室的人事安排呢。所以,就由地委统一安排为最好……”
“周书记,您不用往下说了。我坚决不同意。我还是老话,您如果坚持由地委组织部调配下面办公室领导班子,这个管委会主任,我干不了!”
说着,薛老三霍然起身,抬腿就要朝外走,却被古锡名侧前一步,堵住去路。
周道虔也赶紧站起身,一把拉住薛老三的胳膊,硬扯着他坐了下来。喝道:“薛向同志,你再这样,我可要严肃批评你,你这个同志,怎么总爱跟组织耍性子,讲条件,革m觉悟哪里去了?”
薛老三冷道:“我看周书记是站着说话不腰疼,现在火都烧我眉毛了,你还要我有觉悟?前面,你们趁我不在,把我硬架到了云锦那个柴火堆上,既然省委蔡书记都批示了,无法更改,我也就不提了。可如今,地委连事权都要夺走,让我这个管委会主任还怎么当?云锦那边素来是民风彪悍,啸聚频仍,云锦新区又是新建,而若是由地委选任新区的办公室领导,则管委会和下级办公室之间,必然需要一个相当时间的磨合期。”
“若是在这个磨合期,因为上传下达,处置不力,出了乱子,如何是好?这样吧,周书记,你是领导,您吩咐了,就是命令,我该无条件照办,可事急从权,为使权责明确,你还是给我写个条子吧,条子上就这么写:鉴于云锦新区新建,新区各级领导干部尚处在磨合期,此期间内,云锦新区范围内出现一切骚乱,皆与新区领导班子无关,由德江地委全权负责。周书记,您若肯这么写,办公室领导班子配置,地委爱派谁派谁!”
“我%&*%##”
薛老三话音落定,周道虔心头真是有一万头草泥马奔腾呼啸而过,简直骂翻了天。
“老子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你小子塞进云锦这片烂泥塘,为的就是让你小子顶雷,你居然敢大言不惭说什么出了事儿,别让你负责,由老子顶着,那老子还费这么大力干什么,当老子有病?”
周道虔瞪圆了眼珠子,心头腹诽不已。
薛老三压根儿不为周道虔愤怒所动,假装没看见,冲一边的古锡名道:“古大秘,还愣着作甚,笔墨伺候!”
古锡名又不是缺心眼,自不会傻到真去拿笔本,立在当地,一动不动,心头苦笑:“这都啥年月了,哪里来的笔墨哟!”
周道虔气得吐血,却又不打不打点起精神,重新跟薛老三虚与委蛇,温言劝说。
奈何,薛老三咬死了要么不当这新区管委会主任,要么周书记给签个条儿,还扬言若周书记两样都不肯,他宁愿等省委的处分,反正抗命背处分,总比激起民变的处分,好背得多。
薛老三将无赖刷到底,憋得周道虔面皮一会儿青,一会儿红,一口气强压着,才没高声骂娘。
周道虔正无计可施,忽然瞥见古锡名冲这边使眼色,后又点头,显然是示意自己应下。
他虽不知古锡名缘何敢替自己做个主,但思及这个秘书素来稳妥,再者,眼下也实在没别的办法,只好先信了古锡名。
当即,便听周道虔道,“罢了,罢了,这回就由得你去,不过我丑话说在前面,若是新区在你的领导下,还是波澜不靖,我就拿你是问!
薛老三得了便宜,却不领情,不耐烦摆摆手,“周书记,话先别说早了,还有最重要的事儿,您还没跟我指示清楚呢!”
“最重要的事儿?那是什么?”周道歉莫名其妙。
“周书记不会是真忘了吧?”
说着,薛老三右手拇指,食指叠在一处,轻轻搓动,正是一个世界人民都懂的手势!
周道虔恍然大悟,“你这不是开玩笑么,地委怎么可能又让马儿跑,还让马儿不吃草,放心,咱们德江虽然穷困,但既然要开辟新区,就是勒紧裤腰带,也得为你们省下经费的,先一期拨付二十万元,到年底还有十万元,足够应付你们新区这个小衙门了。”
说话儿,周道虔眼神儿死死锁住薛老三,似乎想在他脸上窥出些什么,奈何薛老三的俊脸如患了面瘫症一般,平如古湖,“周书记的意思是,来年还有第三期,第四期拨付?”
面上无表情,薛老三心里已经骂翻了天,周道虔还真把他当人事儿不懂的小孩子糊弄,开辟一个新行政区,区区三十万想摆平,简直痴人说梦。
况且,薛老三清楚,几十万用来扩建新的行政区绝对不够,但放诸一地财政,却绝对是不菲的存在,根本不是德江这个穷地方能轻轻松松拿出来的。
显然,是省里做了金主,毕竟,德江开辟的这个云锦新区,也算是为省里减轻了负担。
可省里既然掏了腰包,就绝对不可能只区区二三十万,再说,薛老三这几天可不光是瞎折腾,围绕这个新区,他可是下了不少功夫,省里为这个新区,具体掏了多少钱,他早托锦官市公安局长韩工权打听清了,足足八十万。
如今,周道虔上嘴皮子和下嘴皮子一碰,就要抹去大头,这不是当他姓薛的是傻子么?
“第三期,第四期?想什么呢,行署财政局,是什么情况,你也清楚,几乎长年空得能跑马。再说,地委别人不选,独独挑中你薛向挑大梁,就是看重你的能力,我也知道三十万,对于新建一个新行政区,实在是杯水车薪,可多少是多啊,总得靠你带领同志们,发挥主观能动性,拿出愚公移山的精神,客服困难嘛!”
周道虔显然早知道薛向会在启动资金上纠缠,措辞早就备好了,“这样吧,我看你也实在困难,从今年下半年到明年,云锦新区的行政开支,由地委承担,其他的,就靠你想办法,动脑筋了,地委实在是有心无力!”
按周道虔圈定的云锦新区的行政配置,吃公家饭的绝对不会超过二百人,满打满算,一年上头支付的薪水也不过六万多,偏偏在周道虔说来,像是给薛老三解决了多大的困难。
顺水人情,薛老三从来不收,更何况周道虔跟他这儿玩儿打一巴掌揉三揉,“这样吧,既然地委困难,我就不给组织添麻烦了,您不是指示说,要多多发挥主观能动性么,我拼了这顶乌纱帽,把这主观能动性发挥到最大,我去找省委!”
“云锦这摊子烂事儿,省委也是清楚的,咱们组建新区说好听是发展经济,可从根子上讲,还是为了稳定那块儿的乱局,也算是给省委领导减轻负担,他们总不能光得好处,不出力,周书记,你放心,我一定找省委拉来赞助,您要面子,我这人豁出去了,什么都不管,得,您坐稳了,等我好消息,不到太阳下山,保管给您传来好信儿!”
说话儿,薛老三就要起身,周道虔被杵得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动作却是极快,几乎飞扑一般,将薛向截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