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嘴里喃喃念着,“容若谷?容若谷……”
容棠听着,便问,“四舅,你知道容万里的父母?”
司马智摇头,“是有点联想,不过不可能的,那人没有成亲。”
容棠道:“不成亲,也是可以生孩子的呀!”
司马智噎了一下,有道理,但是……
“名字也不对,那人不叫容若谷,是叫容靖,字虚怀。可也不对呀,容家军除了老建安伯和三个儿子,能跟着姓容的没有几个,容献是唯一活着的亲卫。”
好似一道闪电划破黑夜,容棠脑海里闪出了许多灵机,容靖,建安伯容铮长子,字虚怀,虚怀若谷……
他转向正在交拜的新人,以及看着容万里成亲,泪光闪出的容献,谁的孩子值得他拼尽全力扶养教导,不言而喻。
原来容万里才有可能是建安伯的嫡孙。
可是为什么不能让他认祖归宗?难道仅仅是因为他爹没有成亲,他是私生子?
今日萧夫人精神略好,穿着新衣坐在正位,还接了新人敬的茶。但所有人都知道,她其实是喝了张破军开的药,将剩余生命力全都集中在这一天,今天一过,她就会一睡不醒。
婚礼结束,趁着城门还没有关,容万里和萧锦月就将萧夫人带离建安伯府,去到容家村准备后事。
容棠唏嘘感叹了一会,将容献请到了书房说话,开口第一句就是,“容万里父亲,是不是容靖?”
容献尚沉浸在养子终于成家的喜悦中,闻听此言,一时没反应过来,但容棠明显感觉到他的神情变得肃穆了,事实上到此,不反驳已经表示承认。
容献甩了甩头,“小伯爷怎么猜出来的?”
“容家军没有几个姓容的,容靖,字虚怀,若谷这两个字,难为你替他无中生有。”
容献默了片刻,”他不会影响你的爵位,我如果想让他争取这个位置,在他刚生下来就可以报给老伯爷。”
容棠一哂,“你觉得我会在意一个爵位吗?”
容献默然,的确,年前和姚氏一家的撕扯人尽皆知,那个人人疯了一样争抢的爵位,最不在意归属的人反而是爵位的主人。
“万里的母亲是营妓,那时候容靖是定了亲的,一次喝多了酒……后来曾氏怀孕了,容靖把她重金赎了藏起来。这件事知道的人不多,连老伯爷也不知道。没过多久,容靖死在战场上,我本想告诉老伯爷大爷有后,但上京突然传出他的未婚妻殉了情,我便不能开口。那时候还有二爷和三爷,我想着容家还有男丁,就把这事瞒住了。谁知道下一场战役,二爷和三爷一起殉国……正当我想说出这件事时,老伯爷用战功换了容夫人传继爵位。加上曾氏的身份太过特殊,哪怕说出来,也会被人质疑血脉,带给他无穷无尽的耻笑。因此我将此事烂在了肚子里,受伤退役之后,将他收做养子,未来他有本事就自己打一个爵位,没有本事,安安稳稳过一生也好。”
容棠思虑再三,其实当时这事也不是一定没有解决办法,起码老伯爷知道有个孙子,总会想办法或过继,或收养,将孙子带在自己身边。之所以没这么办,最大的原因还是他生母的身份,怕是连老伯爷也未必全然相信是自家血脉。
此时再讲这些事已经全无意义,就像容献说的,容万里一辈子不可能认祖归宗,那还不如让他安稳生活。
一夜无话,天明从容家村传来消息,萧夫人夜里已经去了。
容棠派了府里几个人去帮容万里治丧,还上报了萧夫人的死讯,刑部派人去验明正身,回来就将萧夫人的名字从发配名单里除名了。
萧夫人活不久是早就预料的,一些必要物品早已准备好,加之借用的还是容棠的院子,也就没有停灵久放,等刑部验明正身之后,就封棺下葬。
邢嬷嬷帮着把事处理完,安抚了萧锦月,就回到伯府,给了容棠一封信,“说是萧夫人亲手写的,求伯爷派人送给萧大人,还特地交代不让萧小姐和萧公子看到。”
容棠捏着信纸,很薄,大概只有一张纸,甚至封口处仅用一粒米粘着,也不知道她是特别相信容棠人品,还是不在意容棠看不看。
按照规矩,萧家夫妇都是朝廷钦犯,哪怕容棠看一眼信的内容决定帮不帮送也是合情合理。
容棠转了两圈,让人喊来了十一,“你骑快马去送信,多留一天半天,没事你就回来,有事你就想办法把信拿回来。”
不是他格外信任十一,是容战几人都快到了成婚日子,不能出差了。
接下来的时间,建安伯府不断的办喜事,先是初十那日所有的军官一起成亲,府门外几十匹马披红挂彩,七八对一组,拜完堂就让新郎官们扶上马牵走,每一组的流程尽量简化加快,那也差不多大半日时间完成。
这一天,整个上京城的百姓都站在路两沿,观看这一场盛大的热闹,年前刚来上京,还没彻底站稳脚跟的一批低阶军官,喜得大嘴咧到耳后,牵着大马,把新妇接到租的村落房子里去。
十一,谢夫人葬礼。
十六那日,容慎娶亲。
二十那日,容千奇娶亲。
正月二十八,大吉,容战迎新妇。
要说所有的新妇里面,徐小姐才是最端庄大气的一个,奈何这世上男子多变态,只喜幼龄少女,年过二十就算老姑娘。容战这个岁数能娶到徐小姐,在容棠看来,等于地摊捡漏捡到了国家一级文物,可惜了徐小姐。
然而他也知道,当容战精神抖擞站在徐家人面前时,徐家人也是欣喜若狂,这多好啊,身材魁梧壮健,工夫好,正七品武职,最关键是没娶过妻,下无子女,上无公婆,进门就当家。
自此,四个新妇都住进了容家村大院,和春草做伴去了,至于原来看上容慎和容千奇的慧香和慧珍,那也只是她们自己的想法,除了黯然神伤,也没有办法改变什么。
因着他们成亲,容棠不好做坏人好事的恶人,调了几个凤六的手下进府护卫,她们四人改成轮班值守,白天都上工,晚上两人一组回村。
其实也没怎么轮几回,因为开春容棠又要忙了。
初八朝会开了之后,宣宁帝把太学筹建提上议程,这事果然遭到大半朝臣反对,尤其是国子监祭酒,再开一个太学,等于分薄国子监含金量。
再有就是以四姓氏族为首的文武官员们,自来朝廷官职大半出于国子监学生,小半出自四姓氏族举荐,极少一部分由贫民考生考上来。如果开了太学院,意味着他们的举荐权也被无限分薄。
宣宁帝力排众议,誓要做一个中兴之主,无他,有钱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