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水延秀经》,这个名字看上去有些不伦不类,林渊第一眼感受如此。
初一打量像本游记,但略一细看之后又有些像是随手的手记,因为里面所述的笔法和口吻十分日常,没有远游后之感。
不过林渊本也是来打发时间,顺便躲躲所谓的镇南公之子和羽林将军之弟的报复,现在也只是想看看陈朝后人们活的怎么样。
【恍惚又见盛安西郊渡口,那十二连拱桥倒影被揉碎成银鳞罩在水面的模样,渡口外千帆竞渡,无数商船携带万千货品丰盈了盛安城,年幼的我遥望远处,以为这些船都来自一处地方,梦想有朝一日离开前去大饱眼福,可笑现在真的离开了盛安城。】
【……】
【依稀记得盛安城外山间的古寺凤山,寺前银杏又该金黄灿烂了吧,踩在落叶上的沙沙声犹在耳边,殿内钟声又响了,梅花开了,想起每次傍晚下山都能闻到山下村庄的炊烟热气。】
【……】
【盛京的璀璨繁华一朝之间落幕,皇宫、王府、无数官邸,全在战火之中毁之一旦……百万百姓北迁,伏尸旷野……】
走回来的陈素吟手中多了一屉食盒,他从中掏出小巧精致茶壶和两盘糕点,提的似乎有些吃力。
林渊沉吟片刻,晃了晃手中书籍,“此书是府中人所作?”
“嗯,阿祖所作,后来不知为何出现在这儿。”陈素吟不太关心的样子,只顾着给面前的夫子斟茶,也不知为何,明明面前之人朴素的像他一辈子也不会接触的人,可就是能从他身上感受到一股亲和信任感,无端的愿意相信他,就像相信一个相处许久的人一样。
或许是随手的解围又不求回报、若无其事走开,然后因为追上才产生交集。
如果林渊知晓他在想什么,便清楚又是灵魂意境在无形辅助,没有修为之人修为低之人心神不稳固,与很容易被鬼邪侵体也是这等缘故,只不过他的能力要强大的多。
“公子口中的‘祖’也是养鸟儿的那位。”
“是的。”他的话很少,很快转到了别处。
“先生是进京寻求做官吗,若是没有荐信,恐怕吏部难以从事。”他说的很委婉,成契的科举制度压根没有推行彻底,官员选拔基本来自国内十几座帝目垂青的书院或者高门大族举荐。
科举像是一套精密且复杂的法宝,成契可以复制景朝的其他制度,唯独这一项不具备太大文化底蕴的妖国压根抄不了。这也是为何如今武重文轻到文儒地位十分低下的缘故,路还很长。
成契帝君只得以大量分散的书院和举荐制度代替。
林渊随口敷衍几句,“我自有门路,不必公子担心。”
陈素吟停下动作,眉眼认真道:“先生若有所需不必与我客气,我虽然人微言轻,却也只是相对而已,我有一个很要好的堂兄在地方郡县做到了五品。”
……
被林渊踩断腿的欺凌者少年,正是镇南公东穆烈威世子,也是东穆家族在千星城质子;镇南府规模不及北境经统府,镇南公东穆烈威之重要性却不亚司北王林砚。
成契帝君要求其子女赴京,本意便是牵制东穆烈威,其子在千星城某程度上等于林渊在景京。
如今断腿哀嚎回府,镇南公府正妻吓得险些昏厥,以为要被上位谋害算计了,待随从告知是一个会武艺的文儒书生所犯下,镇国公夫人惊吓之后是愤怒与难以置信。
她即刻发人前去府衙告状,再派家兵要锁拿陈国府的长房孙陈素吟,逼问胆大包天的罪贱民下落;一个苟延残喘的败家犬,还是初代镇南公破国擒拿的末帝后裔,居然敢伙同贼人加害镇南公世子,简直胆大包天!
除了不敢招惹帝室中人和极个别妖藩王室,镇南公府邸就是整座千星城一等一的门阀,从来只有欺负人的份,哪有被欺负的?面子不容折辱!
千星府衙的捕快与镇南公府家兵,很快冲向了东城。
若是换作旁的府邸,早该有府衙中人提前知会,对象是陈国府这名不太符实的公府,竟是后知后觉到了巷子口才发现被人气势汹汹闯到了家门前。
南境镇南公府近来因为帝长子之事又陷入微妙的境况,镇南公妻也是个聪明人,趁着此事要重新得罪折辱一番陈国府,便差不多等于在景朝那里再度积攒一次仇恨,表明忠心。
向来夹尾巴做人的的陈国府诸人,被这浩大阵仗吓得不轻,尤其其中还夹杂刺绣镇南公府标志的家兵,整座千星城最可恨之人莫过于他们了。
府中人、奴仆如惊弓之鸟,被赶至府内正堂,男丁墩地瑟瑟发抖、女眷掩面哭泣,无力蔓延府邸上空。
这样的事在很多年前发生过许多次,但近几十年已经不再发生,如今怎又发生?
千星城府衙是这座城的司署,管理城内大小治安,如此折辱一座公府当然极其不合规矩,不过既然镇南府打头,睁一只眼闭一只躲在府外也就是了。
也就是陈国公府压根朝中无人,这些年也失去了统战价值;若是换作司北王府在景京如此被冒犯,京兆府衙上下官员第二天就得被推到菜市口砍头。
当林渊在中庭也听见府内的哭泣之声时,陈素吟脸色大变,青红交替。
两人下楼,正好撞上在府内大肆搜罗宝贝的镇南公府家兵,见此情形,陈素吟本来还算镇静的心境瞬间破防,咬牙战战,双眼通红。
镇国公府的人也看见两人,随即就认出,一种踏破铁鞋无匿处的狞笑浮现脸上,扶刀大步踏来将两人团团围住。
林渊没有出手,等家兵的统领来到跟前,才神色平静问:“来抓我的?”
镇南公府家兵们的统领是一只人立而起,足有一丈高的熊罴,着一套青冈色铠甲,它上肢垂下,站在林渊面前将光线都遮挡住了。
熊统领淡淡蔑视,“你倒是识趣,识相些跟我走,或许折断四肢之后送医还能保住一条性命。”
“该不会以为这破锣一样的府邸值点什么颜面吧?”
“还有这水嫩的兔爷,我们世子要奸你,你就该受着,竟还胆敢反抗?如今非将你丢入军营不能解世子之气。”
…………
pS:尽力写了大佬们,好困,眼前都恍惚摇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