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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也可以自私一些,将自己当作钟晚晴,回到那个温暖的家中。

可是……

这对真正的钟晚晴来说,太不公平了。

……南宫晚晴知道自己是个不择手段、蛇蝎心肠的坏人。

可那个世界的父母对她有养育之恩,她又怎么能这么对待他们唯一的女儿,让她来到这个陌生的世界,又有着这样一副不健康的躯壳。

南宫晚晴所说的一切,犹如重锤击打在月流云的心脏上,沉重得无法呼吸。

月流云满脸错愕和悲凉,怔怔地踉跄几步,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她面色苍白,心脏传来猛猛的钝痛,喃喃道:

“这不可能……”

“怎么会这样……”

“你怎么会知道这些的,这消息可靠吗?是静檀告诉你的吗?会不会是他出错了?”

南宫晚晴低垂下眼睫,神色却夹杂着几丝歉疚:

“原本……是想让你今夜好好休息一下,明日再告诉你这些的。”

“可是计划赶不上变化。”

“我很抱歉,在这个关头,让你知道这些。”

终究是世事无常。

也不知是时运不济,还是命途多舛,所愿皆成了空,计划都成了泡影。

南宫晚晴苦笑了下,揉了揉月流云的脑袋,柔声回忆道:“……你还记得……几个时辰前异常的天象吗?”

月流云茫然地点了点头。

只听南宫晚晴继续说道:

“……那是天命被迫与这个世界切断联系,而产生的异象。随着时间的流逝,天命规则会慢慢在这个世界上消散。统理者会重新制定规则。”

月流云心脏突地一跳。

这是好事。

意味着转机即将到来。

……可她却想到了一个人。

赫然浮现的念头如兜头一盆凉水,又让月流云无端心慌了起来。

她颤抖着问道:

“凌朝眠……他不是天命在这个世界的眼睛吗?有他在,天命怎么可能会……”

月流云说到一半,声音忽而戛然而止。

与此同时,她的身体颤抖得越发厉害。

她突然明白了。

还能是因为什么呢……

原来……如此……

心脏处的钝痛变成了尖锐的刀翻搅,痛得几乎喘不过气来,直直蔓延到喉咙处,让月流云说不出来任何话。

南宫晚晴声音沙哑:

“……原本静檀就对我的身份产生了怀疑,但也仅仅只是因为魂魄穿越的蛛丝马迹,产生怀疑而已。”

“直到几个时辰前,天命被切断,寄居在它那里的两个魂魄——秋霜晚和钟晚晴,到了统理者那里。”

“静檀也就知道了一切。”

静檀是个极其笨拙的人。

方才是怎么安慰她的来着?

他好像说……

不要怕。

他会一直、一直、一直陪着她的。

然后……

她就信了。

那是她最后一点微弱的念头和希望了。

……虽然她和他比不上曾经的朝夕相处,但他依旧以另外一种方式存在着。

她所拥抱的每一缕风,所见到的每一束阳光,所嗅见的每一道清香,所悟到的每一丝禅机……都有可能是他。

时光或许也没有那么难熬了。

可是……

南宫晚晴静静地端详着自己被暗器刺伤的伤口,一部分鲜血已经凝结成了紫色,还有一部分血汩汩流着。

……她已经染上毒瘾。

这个世界,戒毒的手段能有什么呢,无非是强制戒断。

可这太痛苦了。

她不想再那么痛苦了。

她真的,已经痛不起了。

应该是绝望的话语,南宫晚晴却露出了一抹笑容,眼睛深处则是一滩死水,只听她轻声道:

“小流云……”

“我已经没有家了。”

……也没有任何希望了。

一个疯了的人,会为了那点渺茫的希望不择手段。

……可当希望堙灭的时候,所带来的死寂会让人绝望。

月流云知道。

她这辈子都不可能忘记,南宫晚晴现在的这个眼神了。

南宫晚晴盯着她,缓缓抬手抚上月流云的脸颊。

下一秒,手却迅速下滑,趁月流云不注意,再一次劈向她的某一穴位。

月流云还没来得及开口,眼中的惊愕就被眼皮盖住,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南宫晚晴再一次接住了她。

“对不起……”

“还有……”

“……晚安。”

刺史府外不远处,冲天的火光似乎已经得到了控制,越来越小,如同白昼般明亮的黑夜慢慢归于昏暗。

庭院的门被南宫晚晴打开。

裴铎和他带着的一队人就在外面守着。

两人说话的速度挺快的,他们也没等多久。

裴铎望着靠在南宫晚晴怀里、昏迷不醒的月流云,倏然抬眸,瞳孔紧缩,连忙问道:

“……她这是怎么了?”

南宫晚晴最后再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才将她推到了裴铎的怀里,说道:

“她身体不适,晕了过去。”

“裴铎,给她请个医师,然后……保护好她。”

闻言,裴铎担忧她的身体,心中一紧,拦腰将月流云抱起,急忙转身就走:

“……好。”

他立即吩咐手下:“快去请医师。”

“是!”

而南宫晚晴直直转身离开。

“等等,你去哪?”裴铎见她要走,回眸问道。

南宫晚晴笑了笑,平静道:

“我已经染上了毒瘾,自然应该待在戒毒所里。”

“不用送了。”

“如果小流云醒了,就告诉她一声……不要难过,这都是我自己的选择。”

她拍了拍脑袋,似是突然又想到了另外一件事,说道:

“哦对了,应该有很长时间都见不到了。如果可以,请告诉慕容淮一声……人都是要向前看,不要拘泥于过去,少一点野心,安分守己地生活下去,也没什么不好。”

裴铎将一句“要带的话有点多”生生咽了下去,在喉咙里拐了个弯,吐出两个字:

“保重。”

这么长时间以来,裴铎和南宫晚晴一直都不太对付,无论是大事还是小事都吵个不停,看对方亦是十分之不顺眼。

可眼下,裴铎知道她遭到了暗算,被迫染上了毒瘾,只觉得一片悲凉和惋惜,刻薄的话怎么都说不出口了。

“保重”二字,何其艰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