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长宁拦不住她,只好派遣重兵护卫,放她离去。
车炮行驶缓慢,预计要走个五六天才能到达边境。
沈长乐被孕肚闹得恹恹的,干脆整日卧在榻上,想把这五六天睡过去算了。
却不想陆明朝收到消息,早早便过来迎接。
祝九行也来了,带着一小队人马,却被陆明朝的人拦在五里开外,不得近前。
沈长乐听了只觉得头疼。
窥一斑而知全豹。
从来接她这件小事就能看出,陆家军和火器营平日的明争暗斗——
陆明朝不干正事,心思全花在了自家人身上。
为了提前过来恶人先告状,竟不惜擅离职守!
沈长乐知道江辞安一定也很想过来接她。
但陆明朝已经离开了军营,他不能再走。
齐军不能没有主将,他要留下提防岳军偷袭。
相比之下,陆明朝和江辞安的大局观便高下立见。
她听着马车外陆明朝唾沫横飞的告状之词,饶有深意地看了眼沈霆昱,略显疲乏地高声问道:
“火器营的人呢?”
门外的声音顿了顿,旋即拜礼。
“殿下,江辞安带出来的兵言行无状,粗鄙不堪,末将怕他们冒犯到公主殿下,这才将人拦住……”
沈霆昱听了只觉得好笑,沉声喝问:
“陆将军,公主作为监察使,不远数千里过来查案,你却拦着火器营,不允觐见。你觉得……这公平吗?”
“末将只是担心殿下被江辞安蛊惑,想让殿下先见过战俘,再做定夺。”
沈长乐懒得和他废话,强势下令。
“让祝九行他们进来,本宫有话要问。”
陆明朝听着她命令的语气,不情不愿地颔首称是。
终于将祝九行一行人放了过来。
与在外回话的他不同,祝九行一到,就被沈长乐召进了马车,进内回话。
沈长乐看着一身兵甲,胡子拉碴的祝九行,真切地感受到了战争的残酷。
把一个精神小伙,都给磨成糙砺大叔了!
也不知两月没见,江辞安变成了什么样……
“火器营斥候祝九行,叩见公主殿下,公主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祝九行突然跪下行了大礼。
沈长乐这才回神,忙在青莺和紫鸢的搀扶下站起来。
“不必多礼,九行,快起来……紫鸢,赐座。”
祝九行嘿嘿地笑着站起来。
目不转睛地盯着沈长乐的肚子。
沈长乐坐得离他近了些,情不自禁地问询:
“你二哥,可还好?”
祝九行谨慎地瞥了一眼沈霆昱,见他自顾饮茶,并未抬首。
这才安心回话:
“我二哥好着呢!公主殿下,你听说没有?我们火器营两个月内,连下敌军三城!”
“嗯,我听说了,你们辛苦了!”
沈长乐由衷赞叹,又提醒着他:
“不必这么称呼我,还叫我二嫂就好。”
“嘿嘿……”
他摸着后脑,又瞟了眼不远处的沈霆昱。
微微探身,凑近她低声问:
“二嫂,你肚子都这么大了?是不是快生了?”
“没,还有三个月呢!”
祝九行咂了咂嘴,抬手蹭了蹭鼻子。
“要是二哥看见你挺着这么大肚子还要这样长途跋涉,四处奔波,一定心疼死了。”
沈长乐不以为意,掩唇轻笑。
“一个句子用了两个成语,真是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
“嘿……二嫂,你快别笑话我了,饶是这样,那陆家军还天天说我们粗鄙,丢了大齐的脸面!
要我说,管他黑猫白猫,能抓住耗子的才是好猫!”
“说得对,不必理他们,他们就是嫉妒你们能打。”
祝九行见她这么说,悄悄地松了一口气。
二嫂会这么说,看来是相信二哥没有通敌叛国……
便主动提起,帮江辞安说情:
“二嫂,我听说,你们是专门为二哥私放战俘一事过来的?”
“也不全是,我们又新研制了一种武器,顺路过来教你们使用方法。”
“啊,那就好……二嫂,其实二哥之所以会放那个女人,并不是因为什么旧情,事关机密,我不能说太多!
但二嫂你只要相信二哥就好,可千万不要听姓陆的胡说八道!”
沈长乐神色一顿,想到了什么一般,略作思索。
看着九行心急的模样,颔首轻笑。
“嗯,我知道,放心,我没有怪他。”
“嘿……我就知道,二嫂这么睿智的人,哪会这么轻易就受人挑拨呢!我这就派人快马加鞭给二哥传信!”
祝九行起身告退。
沈霆昱见状叹道:
“如今看来,这两军势同水火,陆家军和火器营起争端已成必然。
不如,皇叔留下,你教会火器营震天雷的使用和维护就先回京吧?”
沈长乐知道,沈霆昱说的是对的。
一山不容二虎,陆明朝和江辞安早晚都要争个高低。
不过……
“皇叔放心,辞安做事有分寸,我相信,战争结束前,他绝不会和陆家军起冲突。
而且,看如今的情况,岳国和谈在即,我们很快就能收兵回京。”
沈霆昱狐疑。
“长乐怎么知道,岳国和谈在即?”
为什么?
因为……
刚刚九行说了,辞安放叶凛走,并非因为什么旧情!
此前她也只当辞安放她走是为了报恩。
可如今看来……
或许,他是故意的?
放叶凛离开,却派人通知陆明朝。
他不好下手的事,让陆明朝来做。
可让他没想到的是……
陆明朝根本没把退敌放在首位!
抓到叶凛以后,得知了江辞安和她的关系,便满脑子想着内斗。
他是不是忽略了……
叶凛还是岳国主将,梁毅的未婚妻呢?
她记得,辞安告诉过她,梁毅是个极爱争风吃醋的人。
当初在岳国他各种为难辞安,就是误会叶凛看上了他。
这么看来……
虽然不知道,叶凛是怎么看待梁毅的。
但梁毅对叶凛定是有情!
只不过,或许他自己也不太清楚自己的感情。
爱而不自知,不如她来帮他们一把?
她神秘兮兮地勾唇一笑,胸有成竹地说:
“皇叔若是不信,不如我们赌一赌?我赌十日之内,岳国必败!”
沈霆昱惊愕,但还是配合。
“好,百两黄金为注。”
“成交。”
随后,沈长乐披上披风,在紫鸢的搀扶下,下了马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