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老十原名叫毛北江,之所以被哥几个叫毛老十是因为那是哥几个喝醉后掰手腕定下来的。
毛老十那天喝的最多,浑身一点劲都没有,所以就成了哥几个里垫底的。
不过他脾气好,觉得老十就老十呗,这样显得家里兄弟还多些呢。
他家里穷,父母都是庄稼人,他上面的几个哥哥姐姐都在灾年的时候饿死了。
毛家到头来就成了他这么一个孩子。
所以他打小就觉得靠种地得饿死,所以他不顾爹娘的反对跑到了码头上讨生活。
钱是挣了不少,但刀口舔血的日子过久了也要想家。
在给家里盖起来几间屋子后,他就干脆不干了,收拾包袱回了家。
一回家他就跟他爹娘学了酿豆花和做甜品的手艺,挣的不多,但好歹是饿不死了。
这一年毛北江已经二十四了,他爹娘也渐渐的扛不动挑子了。
所以毛北江就接手了他爹娘的甜品摊。
同时村里也开始有人要给他说亲了。
不过他自己是没打算成家的,倒是他爹娘挺着急。
不过毛北江怎么都想不到,杨川哥几个会给他说了门亲。
听说对方是个挺可怜的哥儿,爹不是个玩意,小爹也得病走了,现在就剩了他和他弟弟。
杨川来跟他说的时候他是不怎么想愿意的。
毕竟那哥儿还小,自己硬生生的比人家大了八岁。
这可真是老牛吃嫩草了。
不过他没想到的是那哥儿倒先点头了,条件是必须带着他弟弟。
毛北江就想,这哥儿大概是真的走投无路了,要是他愿意跟自己,那自己肯定会好好待他的。
于是第二天他就跟着杨川去了下山村。
方木长得不差,是个瞧一眼就能相中的人,毛北江自然很乐意,三天后就把人接回了家。
因为方木他小爹才走,酒席是肯定不好摆的。
毛北江他爹娘觉得有点对不住方木,就在他进门后又给了他三两银子。
“木哥儿,这三两你拿着,跟北江给你的钱搁到一块,这些都是你的私房钱,可要拿住了,别让北江给你哄走了。”
方木抿嘴笑了笑,他捧着银子觉得很是忐忑,扭脸就要递给毛北江。
毛北江就笑他,“自己收好,屋里的新柜子是给你搁衣服的,你把钱藏在里头。”
方木听话的点了点头,转身进了屋子。
这屋里打眼一瞧全是新家具,连床褥被子都是新的。
方木就更忐忑了。
晚上毛北江多做了好几个菜上桌,一家人围在一块吃了一顿,也算是团圆了。
饭后方木抢着去洗碗,方实头一天到这,就老跟着他。
方木就小声的交代他:“今晚要自己睡,不要害怕,你,你大哥给你收拾的屋子还成吗?”
方实点头,“都是新的,被子也好暖和的,可是哥,我有点怕。”
方木擦了擦手,“别怕,以后这里就是家了,以后就有家了。”
方实抹了抹眼睛,点了点头。
毛北江在灶屋外听着了哥俩的对话,他心里就挺不是滋味的。
这么小的两个哥儿要是生在他家得被疼成什么样?哪里会让他们过那些个苦日子。
方木收拾好了碗筷,就烧了一锅热水出来,他懂事的给毛家老两口端了热水。
毛北江他娘忙说:“这怎么能让你端水,好哥儿,咱们还能动,不用你伺候。”
方木朝她笑了笑,“娘,我乐意伺候你们。”
毛北江他娘立马就开怀的笑了,这么好的哥儿进了门,那他们家往后可都是和睦的日子了。
等人都收拾好熄了灯,方木才进了屋子,毛北江不在屋里,他正在小屋里收拾出摊要用的东西。
方木赶紧收拾干净,也进了小屋。
毛北江见他来了就朝他咧嘴笑:“木哥儿,今个不要你忙,你陪实哥儿睡吧,头一天到这,他要不习惯吧。”
方木一愣,眨巴着眼睛看着毛北江。
毛北江见他发愣,就掰了块麦芽糖塞到了他嘴里。
方木一下子就甜醒了。
毛老十摸了摸他的脑袋,“到了咱家不必小心翼翼的,我爹娘都好脾气,你别看我长的五大三粗的,但是我也没脾气的。”
高大的身子杵在方木跟前,认真的说自己是个好脾气的,这模样让方木忍不住要笑。
毛北江见他笑了,就也乐,“就得笑,往后在家里你就高高兴兴的就成。”
这一晚方木没有去陪方实睡,而是跟着毛北江进了屋。
说实话这对毛北江是个极大的考验,二十多岁的汉子了,突然跟前就有了人,这人就睡在他边上,毛北江把头扭到床底下都能闻着他身上有股淡淡的香味。
毛北江忍的辛苦,觉得身体着了火,可他也真舍不得碰方木。
毕竟还是个十几岁的哥儿,毛北江想想都心疼。
就在毛北江咬着牙想挺过去的时候,一双小手却拽住了他的胳膊。
毛北江觉得自己“轰”的一声,整个人都点着了。
方木还不知道自己已经点着某人克制不住的欲望。
还要小声的问毛北江:“你不碰我,是不喜欢我吗?”
毛北江咽了咽口水,一个翻身就把人搂在了怀里。
“我是心疼你还小。”
被人这么结实的压着,方木觉得自己都要喘不过气了。
他嘴硬的说:“过了年,就十七了,已经能当小爹了。”
这一句话,击溃了毛北江所有的理智。
而方木见人发了狠才后知后觉的感到害怕。
这一夜,方木觉得自己生生死死了好几回。
所以第二天他直接就睡到了晌午。
再睁开眼的瞬间他就觉得全身上下没有不疼的,可见外面已经天光大亮,他又有点着急。
毕竟哪里有新婚夫郎成婚头一天就睡到这么晚的,他该起来做早饭,伺候爹娘才对。
方木扶着腰,哆嗦着去拿衣服。
守在门口的毛北江听到了动静就忙进屋。
见方木挣扎着要起来,他过去就把人抱住了,“别起,今天身上难受,不用起来,只管躺着。”
方木觉得不好,“那不成,这不合规矩。”
毛北江把人按回被窝,又在他脸上亲了两口,“咱家没这规矩,咱家的规矩是我的小夫郎身子难受,那就得歇着,不光要歇着,还要把吃的给你拿到被窝吃,喂你吃也成。”
方木愣愣的瞧着他,瞧着瞧着眼睛就红了。
这么好的人,真的让自己碰到了?方木觉得不敢相信。
毛北江又亲了亲他,“小夫郎躺着,相公给你端吃的去。”
方木红着眼睛,乖乖的点了点头。
坐在被窝里吃饭这事方木从来没体会过,从前在家的时候他天天都要早起去忙家里的牲口,连个懒觉都没睡过。
可今天方木才知道,原来坐在被窝里吃饭是这个滋味。
方木吃了饭,毛北江就让方实进屋陪他哥说话。
方实欢喜的进了屋,“哥,你好些了吗?大哥说你病了呢。”
方木不好意思的点头,“你怎么样?乖吗?”
方实点头:“乖,爹娘都喜欢我,娘说要给我做棉鞋冬天穿呢。”
方木听他叫“爹娘”,就问:“谁让你这么叫的。”
方实笑着说:“爹娘和大哥都让这么叫,哥,这里很好,我喜欢这个家。”
方木弯唇笑了,“哥也喜欢。”
毛北江他爹娘都是心善的,知道他们哥俩从前日子不好过,所以就对他们格外的好了。
他们也是真心实意的疼爱方实,这让方木觉得日子都有盼头了。
这天一早夫夫俩就挑着挑子往镇上去卖甜品,毛北江力气大,一头挑个大木桶还走的飞快。
方木小跑才能跟上。
毛北江回头瞧他,见他小脸跑的红扑扑的他就放慢了脚步。
而且当天他就从镇上买了牛车回来,这样以后出摊方木就不必跟着跑了。
轻快的日子过的快,转眼就到了新年。
今年的雪大,家里也早早的就不往镇上去了。
毛北江今年高兴,跑到下山村从杨海家买了头羊,又到杀猪场里要了个大猪臀肉,最后又瞧那大猪头好,他招呼都没打的就给收拾上了板车。
等钱小二打算去卤猪头的时候才发现那么大个猪头没了。
杨川转了转眼珠子就知道肯定是被毛北江拿走了。
钱小二看着调好的卤料气的直跺脚。
毛北江高兴的拉了一车肉回了家,一到家方木和方实就到灶屋去帮着收拾。
毛北江瞧他哥俩手上都有冻疮,就舍不得让他俩碰凉水。
“实哥儿去生火,木哥儿你把这猪头拿到炭火上烤烤,去去毛,一会我们卤着吃。”
方木点头,拿着猪头就去扒拉炭火。
毛北江就忙打凉水把肉给洗净。
杨海家的羊都养的大,他就打算吃一半,风干一半,那猪臀肉也腌起来一些,这样一个正月里就都有肉吃了。
他乐呵呵的想高低得把这哥俩养些肉出来。
年三十这天,一家子围着桌子吃了团圆饭,方木和方实也过了个暖和的冬天。
来年开春,毛北江的小摊又添了几样小吃,都是方木琢磨的。
卖的不错,连带着他小摊上的生意都好了许多。
毛北江高兴,一到晚上就哄方木,说他是福星,嫁给他就是来旺他的。
方木每回都听的直笑。
又过了两年,两口子在镇上租下了店面,这一下能做的东西就更多了。
小店的生意也一天比一天好了。
夫夫俩的日子也过的热乎,更重要的是他们有了孩子。
还是个小子,这小子一出生毛北江他爹娘可就欢喜坏了。
老两口盼到了孙子,就更加的疼方木他哥俩了。
幸福的日子转眼即逝,转眼毛桓义已经七八岁了。
这孩子打小在街面长大,能说会道的很,毛北江也疼爱的很,常常跟哥几个夸耀自己儿子厉害,长大了是个能做生意的。
方木知道了就说他,“别这么夸儿子,我瞧该管管才是,昨个先生说桓义偷偷拿甜点到学堂去卖,还说但凡买了他甜点的他就帮人完成课业,今天先生一瞧,一沓子的课业都是一样的字,一瞧就是一个人写的,先生都气坏了。”
毛北江听的直乐,“那怎么没见他回来写字?”
说到这个方木就也笑,“那字也不是他写的,是他找镇上的孩子写的,说是给了那孩子两盒吃的,那孩子就帮着写了十几份课业。”
毛北江乐的不成样子,“行,咱儿子是个能做生意的。”
方木给了他一下子,“你别乐,今个他从村里回来你得治治他。”
毛北江搓了搓方木的脸,觉得不过意,又亲了一口。
“听你的,等他回来我就收拾他。”
方木知道他疼孩子,“教训教训就得了,反正你也舍不得打。”
毛北江倒也承认,“就咱儿子那小模样,跟你像的很,我哪里舍得打?疼都来不及。”
毛北江说着又搂过方木吧唧了两口。
方木推开他,“行了,亲不够似的,赶紧开门做生意了。”
毛北江笑呵呵的去开门。
今天是个大晴天,生意肯定好,毛北江站在铺子门口伸了个懒腰。
“真好,又是欢喜的一天。”
方木也笑,“是啊,又是欢喜的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