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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干事听到这话,竖起了大拇指:

“你妈终于想通了啊?不错,有觉悟!不是姨多嘴啊,你们家那个三小子苏银,就该好好去接受一下贫下中农的再教育!不然,都要无法无天了!”

苏如意赔笑:“正是呢,我妈说,麻烦您把我和大姐报名到我五哥那儿去,我三哥单独报名到别的地方去,不然,怕他又要欺负我们!”

郑干事再次竖起大拇指:“这就对了!我给你三哥报个好地方,放心吧!”

郑干事跟苏银有仇。

几个月前,郑干事的儿媳妇坐月子,在黑市买了只高价老母鸡,没想到一不留神,让卖鸡的给换成了一只死掉的瘟鸡,拿回家都臭气熏天了。

卖鸡的人,正是苏银。

苏如意凑近低声问:“郑姨,能跟我说说,我三哥要去哪儿吗?您放心,我不告诉我妈!”

郑干事笑得意味深长:“大西北广阔天地,最适合锻炼一颗红心了!你们下乡的时间,统一都在半个月后!”

苏如意给她也比了个大拇指,又道:“郑姨,那能不能晚几天,再通知家里下乡的事?”

郑干事笑得更加诡谲了:“今天是6月9号,你们下乡是在6月23号,你看几号通知合适?”

苏如意想了想:“三天准备也够了,那就6月20号通知吧,谢谢郑姨!”

郑干事点点头,记了下来,又问:“这下乡补助,你看是……”

苏如意:“我都代领了吧。”

怀里揣着六百元,苏如意离开了知青办。

她没有回家,而是径直向着郊外走去。

来到一片人迹罕至的树林深处,她走到一棵大树下,拿出书包里的锅铲,开始挖坑。

挖了一个足有30厘米深的小坑后,她从书包里拿出了中午从五斗橱抽屉里拿走的钱,数了数,一共是一百九十块。

把刚到手的六百元也汇合进去,一共是七百九十二块。

票据有二十斤粮票,三斤油票,一斤糖票,还有五斤棉花票。

她又掏出一只破旧的铁饭盒,把钱、票和户口本都放了进去。

想了想,又从里面拿出了一块钱。

然后盖好盒盖,又拿手绢包了一层。

埋好饭盒后,她填平了小坑,又弄来浮土和枯枝败叶,彻底掩盖住痕迹。

接着,她掏出小刀,在大树上刻了一个三角形的小记号。

锅铲,自然也不能带回去了。

她四顾一番,又在一旁挖了个小坑,把锅铲也埋了起来。

做完这一切,苏如意并没有回家,而是去了学校。

这几天,正是发高中毕业证的日子。

这一世,她是肯定要在恢复高考的第一时间,就报名的。

高中毕业证,就无比重要了。

苏如意虽然才上完高二,但她成绩十分优异,班主任李老师知道她再上下去实在困难,所以跟学校商量后,特别允许她破格参加了毕业考试。

她来到学校,李老师喜气洋洋地告诉她,她考了全校第一名!

“去年的第一名,是苏铜,今年是你,你们兄妹俩啊,就是没赶上好时候,唉!”

李老师伤感了几句,随即附耳告诉她:“我听说,明早九点半,食品厂内部有一个招会计的考试,不过,题目挺难的,不一定能考上。”

苏如意有点儿感动,她问:“老师,怎么不让萌萌去考?”

张萌萌是李老师的小闺女。李老师皱起眉:“她那个脑子,怎么能考得上?就算考上了,她也干不了啊!这是技术活儿!如意啊,这可是我偷听人家说话才知道的,你去的时候,门卫要是拦你,你就说是张主任的亲戚,记住了没?”

苏如意:“张主任全名是啥啊?”

李老师摊摊手:“我也不知道啊。如意,见机行事吧,你那么聪明,老师相信你!”

苏如意点点头,谢过了李老师,带着毕业证离开了。

她来到国营饭店,花一块钱买了两个素包子,站在背人的巷子里狼吞虎咽吃掉了——不是饭点儿,只有这种高价素包子卖。

又在街上逛了逛,看了看供销社和百货商店里都有些什么货,规划了一会儿下乡要买的东西。

回到家里,天都快黑了。

苏如意一进院门,就看到苏珍珠、苏金、苏铜和苏玛瑙在地上跪成了一排。

而苏大志,正举着皮带站在几人面前。

苏如意立刻走上前去,跪在苏铜旁边。

苏大志狐疑地打量着她:“你干啥去了?!”

苏如意取出了毕业证:“我去学校了,今天发毕业证。”

苏大志伸出皮带,准确地打飞了她的毕业证:“家里出了这么大的事,你还有心思去取这个狗屁玩意儿?”

随后,他一把扯下苏如意的书包,从里到外翻了一遍。

空空如也。

苏如意低下头:“爸我错了,我下次不了。”

苏大志这人是头倔驴,一定要顺毛捋。

果然,他听了这话,把包丢还给她,眼神也离开了她的脸,又转回苏珍珠脸上:“你还说不是故意嚷嚷出去的?小偷的名声传出去,你三弟还怎么娶媳妇?”

……

当晚,苏家没有吃晚饭。

管玉梅躺在炕上,据说发烧了。

苏大志和苏金,是在食堂吃过饭的。

苏铜胃口不好,晚饭经常吃不了几口——他经常是为了给苏如意拨饭,才坐在餐桌前的。

苏如意吃过了素包子,也不饿。

苏珍珠吃了两块她箱子里锁着的点心。

十岁的苏玛瑙,可要饿疯了。

半夜,苏如意站在窗前,看着苏玛瑙偷偷溜进了厨房,立刻跟上去,把厨房的门从外面闩上了。

随即,她潜入了西厢房,凑着窗外朦胧的月光,将手伸向了苏玛瑙的枕头下面。

立刻摸到了冰凉的玛瑙珠子。

苏珍珠翻了个身:“贱皮子,你要折腾到几点?!”

苏如意立刻转身就走。

一个枕头打在了她背上。

她定在原地。

苏珍珠打完,却并没有起身,而是翻了个身,嘟囔道:“再吵……我他妈打死你……”

不多时,她的呼吸又均匀起来。

苏如意手里握着玛瑙珠子,脚底抹油,飞快地回到了杂物间,栓上门。

趁着朦胧的月光,她拿出小刀,割破了左手的食指。

太过紧张了,根本没有感觉到疼痛。

她把鲜红的玛瑙珠子放在右掌心,让食指上面的血珠,缓缓滚落在玛瑙上面。

血珠瞬间被玛瑙吸收了。

黑暗中,随着三滴血珠的下落,玛瑙珠子似乎微弱地闪亮了三次。

随即,苏如意只感觉到一阵眩晕,眼前冒出金星。

当她再看向手掌时,玛瑙珠子已经不见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枚小小的红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