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执风虽然可恶,可确实是镇住了争吵的人群。流民虽不敢冒犯执风,可被骂贱民怎么可能会乐意,他们本就着急慌乱的脸色又加上了一丝愤恨。

清秋瞪了执风一眼,道:“执将,看来是好了。”

执风脸上的不耐烦之色被惊恐替代,“臣一时糊涂,说错话了,还请殿下恕罪。”

“滚回去。”清秋厉色道,“没有我的允许,不可出营帐半步。”

执风怯生生退回营帐。与其让他帮倒忙,不如不让他帮忙,清秋现在可没有精力再去收拾他的烂摊子。

见清秋朝着两圈人走去,地上的流民主动避让开一条不窄不宽的小道。似是怕再被骂贱民,他们努力紧缩着身子,确保自己不会碰到清秋一点。

有苏婠婠松开拉架的手,道:“殿下。”

“怎么了?”清秋冷声道。

不等有苏婠婠回答,其中一流民就开口道:“殿下,我孩子快要冻死了,他们非要抢这被褥,还讲不讲人性了。他们是没有孩子吗,不知道孩子身体弱吗?”

另一边也不甘道:“我家老母亲的命就不是命吗!你们家孩子要冻死了,我家老母亲何尝不是,况且这是我们先拿到的。”

“我们家孩子小,你让让怎么了!”

“凭什么让你啊,我们不需要吗!”

“停!”清秋冷脸挤进人群中央。这个地方已经再无空地可让,不挤实在无法看到实况。

左边,一白发苍苍衣衫单薄的老人正打着抖,躺在一少年怀里。她出声哀嚎着,嘴里零星还有几颗牙齿。少年情况也不怎么样,面色苍白,呼吸紧促。清秋勉强蹲下身,将自己的灵苗拿出来递给少年,少年感受到空气,大口呼吸起来。清秋摸了摸老人的胳膊,还未用力就感觉像是要折了一样,她瞬间撤回手。

她又转身来到右边,一面色蜡黄的女子正抱着一孩子灌着米汤。那孩子明显是个早产儿,只有一成年人前臂那么大小,她的胳膊也就是一成年人肥胖男子手指头那么粗,着实也是可怜。

女子并未被争吵打扰,而是一直用心喂养着孩子。孩子虽张着嘴,可并不吞咽也不哭叫,似是假人一样。女子神色恍惚放下米汤,食指放到孩子脖颈处,浑身一抖,自言自语道:“乖乖乖,咱喝点,喝点就没事了。”

喂了几口,她又重复着刚刚的动作与话语。她的丈夫刚刚光顾着给自家孩子和妻子抢被子了,并没有发现妻儿的异常,现在方才感觉不对劲。他蹲下来,摸着孩子的脖颈,也道:“对对对,喝点,肯定是饿的。”

清秋亦是摸了摸孩子,孩子脖颈已无任何跳动,身体也是冰凉,孩子死了。

争抢被褥的男子也是看出了不对劲,将被子盖到孩子身上,道:“你早说啊。”

孩子父亲推辞道:“没事,你们用吧。没事的……没事……”

“奶奶!”少年悲惨的声音从身后响起。

刚刚还在颤抖哀嚎的老人,如那孩童一般停止了颤抖,安静躺在少年怀里。他的儿子僵硬地转过身,道:“娘,娘……”

最后,被子落到了那位母亲身上,她紧紧抱着自己的孩子,唱着睡曲面露微笑,若是初见,定会以为她是一个幸福的母亲。

众人先是抬走了老人去安葬,接着又要去接孩子。那母亲死活不肯松手,一粗鲁的士兵想要抢过来,不成想孩子直接摔倒在地上。母亲慌忙去捡孩子,男子也是推搡着士兵,嚷骂着。流民也是大有暴起之势,清秋赶紧示意有苏婠婠,把人拉下去,这才稳住局面。

刚刚粗鲁的士兵挡着,清秋没有看清楚孩子。粗鲁士兵被拉走后,清秋才看见那孩子。孩子应当是刚生下来没多久,并没有穿衣服,只是有一薄薄的棉被包裹着,那母亲正重新包裹着棉被。不知道是不是饿久了突然吃到一丝食物过于开心,孩子虽死可肠蠕动还未消失。正在蠕动的肠子被一层薄薄的皮包裹着,刺痛了清秋的眼。

安顿好流民,清秋回到自己的营帐。一切都历历在目,孩子,老人,母亲,丈夫,孙子……看看这都是什么“好生活”啊!她气愤的捶了一下桌面,坐到桌前开始思考办法。

流民太多了,不知道半途会不会再遇到,她必须赶紧到达喀纳。可去到喀纳又如何安置流民呐?

方夷敲门进来,道:“殿下,属下有办法分散这些流民。”

清秋眼前一亮,道:“什么办法!”

方夷道:“送他们去西宁工程。”

“我们就是来解决西宁工程之事的。”清秋揉了揉眉头,“算了,你说说你的想法。”

方夷道:“殿下为何要先去西宁区府?”

清秋道:“西宁工程虽由腾蛇一族建设,可启停的令章只有西宁区府有,律法有规定不可轻易更改,所以哪怕是我也没办法让他们突然停止施工,需要时间太长,我们等不起,只有那令章可以迅速完成停启。且……”

方夷道:“且西宁区府有人从中捣乱,不把那人揪出来处理了,怕是更难进行安抚,弄不好会有大暴乱,此次流民慌就是最好的体现。若是从西宁区府解决了,说不定可以不用到各地去安抚流民,可能还能让流民在这安家立业,更能减轻平定后迁民负担压力,还能早点去和卓壮将军汇合,更快解决问题。”

“嗯,有这个原因。但是,各处平定是不可省的。”清秋舒缓了一下眉头,“可这一切都被这次流民慌给打乱了。”

方夷道:“属下熟悉每一个施工地,还请殿下给属下一支小队,属下定会将半数以上流民安置到各工地,减轻军队负担,让殿下按计划进行。不过,还是需要殿下快速解决西宁区府的问题,不然会更乱。”

清秋听完眼前一亮:“当真是好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