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觉得自己是一个很失败的人。
自以为做好了完全的准备要去复仇,结果连仇人的面都没有见到,现在就被别人当作替罪羊,打进了死牢里。
他混沌的目光投向了牢房中的天窗,那也是他现在唯一能够接触到的有光亮的地方。
到京都后,他就和苏意他们辞行了。
苏意他们本来担心他一个人在京都,想着陪他去干想做的事情。
可师无瑕还是一一拒绝了。
他知道,他的复仇之路充满着危险,土匪村的人已经为此丧命了。
他不能再拉着别人的下水。
和他们分别后,他就一直关注着一户人家,那就是京都尚书府颜家。
从小福伯就告诉他,他本来的名字应该叫颜无瑕的。
他的父亲是一个很厉害的人,只是因为一些事情,暂时还不能相认。
至于他的母亲是谁,每次问起这个问题的时候,福伯都闭口不谈。
他小时候也是骄傲过得,觉得自己只是见不到父母,但拥有的东西却是旁人无法企及的。
但好日子过久了,他想要的东西也就更多。
什么都不缺的时候,他情感的匮乏就显露出来。
他无时无刻不在想着,有一天他和自己的亲生父母相见会是什么模样。
他们是会像村长那种孩子的父母一样,对他们严厉管教呢,还是会像福伯他们一样,对他百般宠爱。
他本以为那个人每年花重金培养他,什么好的都往土匪村送,心中必是在乎他,疼惜他的。
没想到最后引来的却是灭顶之灾。
土匪村没了。
疼爱他的福伯,古大夫,曾经陪伴在他身边的所有的一切都没有。
师无瑕这才明白一个可悲的事实。
为什么他会被困在土匪村,却能有那么优渥富足的生活。
为什么福伯他们会严格地教导他各种课业。
为什么最后土匪村会灭亡。
……
这一切的一切就因为他是个可悲又可恨的私生子。
一个见不得光,受人唾弃的存在。
更可悲的是,直到现在,他都不知道自己该去怨谁,就连所谓的亲人仇人们是何模样他都不知道。
师无瑕无力地仰着头,看着墙壁上从他被关进来,他就每天坚持着刻画下去的横数。
这样算来,今夜就是除夕夜了。
这也是他对着虚空,自言自语地说出那句新年快乐的原因。
牢房外,看守的狱卒只剩两人。
他们两人点了些好酒好菜,两人一边烤着火,一边吃吃喝喝地聊着天。
“今年这天可真特么冻人啊,烤着火都感觉身子冷得不行。”
“可不是嘛!我们这牢里本就阴寒潮湿,若是没这烈酒和火盆的话,怕是冷都要冷死了。”
“说起来这些犯人怕是要倒大霉了,听上面的意思,那淫贼头子抓不到,现在这些小喽啰们通通都要……”狱卒做了个抹脖子的姿势。
“嘿嘿嘿,这就不是我们该操心的事情了。”
“待会儿还是发发慈心,给这些犯人们发一个馒头,也算过了新年夜了。”
……
没错,现在的师无瑕已经成为了死囚。
这还得从他入京后说起。
当时他虽然认定了尚书府为自己的目标,但一个平民和官斗,那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他想着先在京都站稳脚跟之后,再寻找法子接触到尚书府里的人。
事实上他也这么做了。
他在京都最繁华的酒楼之中找了个跑堂的伙计。
每日端着菜盘子游走于各式各样的人群中,来来往往的还是听到了一些有用的消息,渐渐地把京都里的一些官员的关系都串联了起来。
可就在前几天。
他做工的酒楼突然闯进来了一队官差。
说是他们的酒楼里出了一桩人命案,死者是一位姑娘,和之前京都未破的一起连环杀人悬案脱不了关系。
都说杀人的人是一位采花大盗,每次死的女子都被他给奸污了,有的甚至连孩子和孕妇都没有放过。
又一次杀人案出现了,上面的官员和底下的民众都坐不住了。
大家人人自危,都怕下一个受害者就是自己的家人。
上面的官员顶不住压力就把整个酒楼给封锁了。
师无瑕就是这个被抓进来顶罪的倒霉蛋。
当时酒楼里面的人都在互相指征着,但其他人的户籍和关系网都能查的清清楚楚的。
就师无瑕一人是个外来人员,他拿不出户籍,也没人能替他作证。
他就被抓进了大牢听候审讯。
刚被抓进来的时候,师无瑕还没什么感觉。
想着自己又不是凶手,京都的官员总不至于连这都查不出来。
他还是高估了这些人。
他们不仅没有查出真凶,最后顶不住压力,就草草结案把他判成了那个滥杀无辜的采花大盗。
这期间他抗议过无数次,也想了很多法子来证明自己的清白。
可上面的人根本就不在乎,哪怕他把他整个人都抛个干净,告诉他们自己是无辜的,他们也不会相信他的任何一句话。
有一次他实在是气恼的不行,就和牢里的犯人起了冲突。
他们破口大骂说他是该千刀万剐的畜生,师无瑕就和他们扭到到了一起。
最后他把那个囚犯揍了个半死。
他也喜提了刑法大件套。
浑身被打的没有一块儿好肉,腿伤也再次复发。
现在的他缩成一团,无力地看着窗外的点点星光。
他幻想着要是秦月他们在就好了。
他们肯定看不了他被欺负,肯定会心疼他,在意他,相信他说的一切都是真的。
只是这次他们怕是真的要永别了。
他的报仇成了一个笑话,而他自己早已声名狼藉。
生不能,死亦有愧于福伯他们。
牢房外突然出现了一个人影。
是刚才还在外面喝酒的狱卒正挎着一个篮子给犯人们发着馒头。
“今儿是大年夜,也给你们发个馒头,吃了都老实点儿。”
发到师无瑕的,他依然无动于衷。
狱卒把馒头往他身上扔了过去。
他们都是在监狱里当了这么多年差的狱卒,怎么可能分辨不出来谁是冤枉的,谁是无辜的呢。
“你呀,要怪就怪自己运气不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