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铭最近的日子过得着实疲惫,公司接了个大项目,身为项目主力的他,几乎每天都要加班到深夜。当他拖着如灌了铅般沉重的双腿,走出公司大楼,踏入那清冷寂静的街道时,整个人都被一种深深的疲惫感笼罩着。
每晚,他都会路过那条昏暗又透着几分阴森的小巷子。巷子里只有一盏昏黄的路灯,时明时灭,仿佛随时都会彻底熄灭,将这一方小天地彻底陷入黑暗之中。而那个卖花的老婆婆,就总是静静地坐在巷子的一侧,身前摆着几束花,在黯淡的光线下,那些花的颜色显得极为黯淡,红的不似正常的红,像是被血浸过又干涸后的那种暗沉色泽,白的也带着些灰蒙蒙的色调,透着股说不出的怪异。
老婆婆从不吆喝招揽生意,只是静静地坐在那里,她那瘦小的身躯窝在一个破旧的小板凳上,身上穿着一件洗得发白且满是补丁的老式布衫,花白的头发胡乱地在脑后挽成一个髻,几缕碎发耷拉在布满皱纹的脸颊旁。她眼神空洞地望着前方,仿佛周围的一切都与她无关,又好像是在等待着什么。
这天夜里,雨淅淅沥沥地下了起来,雨滴打在地面上,溅起一朵朵小小的水花,也让这原本就清冷的街道更添了几分寒意。张铭撑着伞,缩着脖子,又一次路过那巷子。那老婆婆居然还在,雨水打湿了她的头发,顺着她那满是褶皱的脸颊滑落,滴落在她身前的地面上,可她却好似毫无知觉一般,依旧保持着那僵硬的坐姿。
张铭原本只是习惯性地瞥了一眼,脚步都没打算停留,可不知怎的,今晚他竟鬼使神差地停下了脚步,慢慢朝着老婆婆走去。靠近了些,他才发现老婆婆身前的花上也落了不少雨滴,那些水珠在花瓣上滚动着,却丝毫没有让花显得清新,反而更觉诡异。
“小伙子,买束花吧,可香了呢。”老婆婆的声音突然响起,沙哑干涩得如同老旧的木门被缓缓推开时发出的“嘎吱”声,仿佛是从很久远的地方传来,在这寂静的雨夜里,显得格外突兀。张铭下意识地皱了皱眉,心里涌起一股莫名的不舒服,但还是蹲下身看着那些花。
他凑近闻了闻,哪有什么香味啊,刚一凑近,一股腐臭的味道就直冲鼻腔,那味道就像是有什么东西在阴暗潮湿的角落里腐烂了许久,张铭一阵作呕,赶忙往后退了几步,用手捂着鼻子。
“这……这什么味儿啊,不买了不买了。”张铭一边说着,一边站起身来,准备离开这个让他浑身不自在的地方。可老婆婆却突然伸出手,那手干枯如柴,皮肤皱巴巴地贴在骨头上,指甲又长又黄,还带着些污垢,紧紧地拽住了张铭的衣角,力气大得惊人,完全不像是这样一个瘦弱的老人该有的力气。
“小伙子,不能走呀,这花你必须带走,它们可等你很久了呢。”老婆婆微微抬起头,昏暗的灯光下,她的眼睛里透着一种诡异的光,脸上的皱纹似乎都更深了几分,那模样看起来格外可怖。张铭吓得脸色煞白,心脏开始疯狂跳动起来,他拼命地想要挣脱,双手去掰老婆婆的手指,可那手指就像铁钳一样,怎么都甩不开,张铭的冷汗瞬间从额头冒了出来,和着雨水一起顺着脸颊流淌。
就在张铭挣扎之际,周围的灯光开始闪烁起来,那盏昏黄的路灯像是被什么东西干扰了一般,忽明忽暗间,整个巷子都仿佛陷入了一种诡异的节奏之中。张铭惊恐地瞪大了眼睛,在那明暗交替的光影里,他发现那些原本就透着怪异的花仿佛在慢慢蠕动,花瓣像是一张张扭曲的人脸,有的似乎在痛苦地呻吟,有的则露出一种诡异的笑容,那细微的声音传入张铭的耳中,让他的寒毛都竖了起来。
“啊!放开我!”张铭大喊着,使出全身的力气,终于挣脱开了老婆婆的手。他顾不上整理被拽得有些凌乱的衣服,不顾一切地朝着巷子口跑去。雨水打在他的脸上,模糊了他的视线,可他丝毫不敢放慢脚步,只觉得背后有一股寒意紧紧地追随着他,仿佛那老婆婆随时都会伸出手再次抓住他。
张铭一口气跑出了巷子,来到了稍微明亮一些的大街上,大街上偶尔有车辆驶过,溅起一片片水花。他喘着粗气,回头看了看那巷子,昏暗的入口处似乎并没有什么异常,可他心里的恐惧却丝毫没有减少,总觉得那个老婆婆还会追出来。
然而,张铭没走多远,那种不好的预感就又涌上心头。他下意识地回头一看,顿时吓得差点瘫倒在地。那老婆婆不知何时竟然跟了出来,还是那副不紧不慢的样子,迈着小碎步,一步一步地朝着他走来,她手里的花在雨中显得越发诡异了,隐隐约约能看到有血红色的液体从花茎处渗出来,滴落在地上,和雨水混在一起,形成了一滩滩暗红色的水渍。
张铭的双腿发软,但求生的本能让他强撑着继续跑,他慌乱地拐进了旁边的一条小路,这条小路平时就很少有人走,两边都是些废弃的老房子,窗户玻璃大多都破碎了,透着股破败荒凉的气息。张铭在小路上狂奔着,耳边只有自己的脚步声和那急促的喘息声,还有那仿佛如影随形的老婆婆的脚步声,虽然很轻,却像鼓点一样一下下敲在他的心上。
跑着跑着,张铭发现自己好像迷路了,眼前出现了一个死胡同,三面都是高高的围墙,他绝望地看着身后,那老婆婆的身影已经出现在小路的转角处,正慢慢地朝他靠近。张铭四处寻找着可以逃脱的地方,突然看到围墙边有一个堆满杂物的角落,他急忙跑过去,躲在了一堆破木板和旧纸箱后面,大气都不敢出,只盼着老婆婆找不到他,赶紧离开。
老婆婆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张铭紧紧捂住自己的嘴巴,生怕发出一点声音暴露了自己的位置。他透过木板的缝隙,紧张地看着外面,只见老婆婆缓缓地走到了胡同里,停了下来,她那空洞的眼神朝着四周扫视着,手里的花还在不断地滴着血红色的液体。
过了好一会儿,老婆婆像是没发现张铭的踪迹,转身慢慢地离开了。张铭长舒了一口气,等确定老婆婆的脚步声彻底消失后,他才从藏身之处走了出来。此时的他浑身都湿透了,又冷又怕,只想赶紧回家。
张铭凭着记忆,绕了好久,终于回到了自己居住的小区。他三步并作两步地冲进楼道,快速爬上楼,打开家门,砰地一声关上门,然后靠着门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他打开屋里的灯,那明亮的光线让他稍微有了些安全感,可刚才经历的一切实在是太过惊悚,他的身体还在不停地颤抖着。
可没过多久,门外就传来了轻轻的敲门声,一下,两下……那声音在这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清晰,张铭的身体瞬间绷紧,颤抖着身子,慢慢地朝着门口挪去。他透过猫眼往外看去,这一看,差点让他的心跳都停止了。那卖花的老婆婆就站在门外,脸上挂着一抹诡异的笑,嘴角咧得很大,露出那几颗残缺不全的黄牙,嘴里还念叨着:“小伙子,花还没拿呢,它们要跟着你呀……”
张铭吓得连连后退,捂住耳朵,不想再听那可怕的声音,可那敲门声却越来越响,越来越急促,仿佛下一秒那扇门就会被撞开,而那老婆婆就会带着那些恐怖的花走进来,将他拖入无尽的黑暗之中。张铭慌乱地在屋里寻找着可以防身的东西,他拿起了一把椅子,紧紧地握在手里,眼睛死死地盯着门口,心里祈祷着这一切只是一场噩梦,快点醒来。
然而,敲门声并没有停止的意思,反而越发猛烈了,张铭感觉门都在跟着震动。就在他觉得自己快要崩溃的时候,敲门声突然戛然而止,周围一下子安静了下来,静得只能听到张铭自己那急促的呼吸声。他小心翼翼地又朝着猫眼望去,发现门外已经空无一人,那老婆婆好像消失了。
张铭不敢放松警惕,依旧握着椅子,在屋里来回踱步,他不知道那老婆婆还会不会再出现,今晚发生的一切已经完全超出了他的认知,那些诡异的花,那力大无穷的老婆婆,都像噩梦一样萦绕在他的心头。
张铭一夜都没敢合眼,就这么握着椅子,在客厅里坐到了天亮。当清晨的第一缕阳光透过窗户照进来时,他才稍稍松了口气,那明亮的光线仿佛驱散了一些昨夜的恐惧。他站起身来,感觉浑身酸痛,脑袋也昏昏沉沉的。
简单洗漱了一下后,张铭决定今天先不去上班了,他得先把昨晚的事情弄清楚,或者至少让自己从那种恐惧中缓过来。他给公司打了个电话请了假,然后坐在沙发上,试图整理一下思绪,可一想到那老婆婆的模样,他就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就在这时,门铃突然响了起来,张铭的神经一下子又紧绷起来,他犹豫了一下,慢慢地走到门口,透过猫眼往外看去,发现是邻居李大爷。张铭打开门,李大爷看着他一脸疲惫又惊恐的样子,不禁有些疑惑。
“小张啊,你这是咋了?脸色这么难看。”李大爷关切地问道。张铭犹豫了一下,还是把昨晚遇到卖花老婆婆的事情简单说了一下,李大爷听后,脸色也变得凝重起来。
“哎呀,你说的那个老婆婆,我好像也见过几次,每次都是在那条巷子附近,感觉挺邪乎的。咱这小区以前好像出过什么事儿,和一个卖花的有关,不过那都是好些年前的事儿了,具体我也不太清楚啊。”李大爷皱着眉头说道。
张铭听了李大爷的话,心里更加不安了,他决定去打听一下以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告别了李大爷后,他出门来到了小区里,找了几个年纪比较大的住户询问,从他们的口中,张铭渐渐拼凑出了一个令人毛骨悚然的故事。
原来,多年前,小区里住着一个卖花的女人,她性格孤僻,整天就和她那些花待在一起。后来不知怎么的,她突然发疯了,每天晚上都会拿着花在小区附近游荡,嘴里念叨着一些奇怪的话,好像是说那些花要找什么人之类的。再后来,那女人就失踪了,有人说她是掉进了小区后面的一口枯井里死了,可奇怪的是,从那以后,偶尔就会有人在夜里看到一个卖花的身影,和那女人长得很像,而且只要碰到的人,都会遇到一些倒霉的事儿。
张铭听着这些传闻,只觉得后背发凉,他意识到自己可能是招惹上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回到家后,他越发觉得屋里都透着一股寒意,那些原本温馨的家具此刻看起来都好像藏着什么秘密一样。
到了晚上,张铭早早地把门窗都关得严严实实的,还拉上了窗帘,打开了屋里所有的灯,他坐在沙发上,打开电视,想借由电视的声音让自己不那么害怕。可看着看着,电视屏幕突然闪了几下,画面变得模糊起来,紧接着出现了一些奇怪的雪花点,然后隐隐约约出现了一个模糊的身影,像是那个卖花的老婆婆,手里拿着花,正一步一步地朝着他走来,嘴里还念叨着那让人毛骨悚然的话:“小伙子,花还没拿呢,它们要跟着你呀……”
张铭吓得尖叫起来,慌乱中拿起遥控器想要关掉电视,可电视却完全不受控制,那老婆婆的身影越来越清晰,仿佛就要从电视里走出来了一样。张铭扔掉遥控器,转身朝着卧室跑去,他想躲进卧室,关上门,可刚跑到卧室门口,就听到身后传来了一阵阴森的笑声,那笑声在屋里回荡着,让他的双腿一软,瘫倒在了地上。
张铭瘫倒在地上,大脑一片空白,恐惧几乎将他完全吞噬。过了好一会儿,他才缓过神来,挣扎着爬起来,冲进卧室,砰地一声关上门,然后用身体死死地抵住门,仿佛这样就能阻挡住那可怕的老婆婆。
他的心跳得飞快,眼睛慌乱地在卧室里扫视着,想找个地方躲起来。突然,他看到床底下有个空隙,便急忙钻了进去,蜷缩在床底下,捂着嘴,尽量让自己的呼吸声小一点。
就在这时,卧室的门传来了一阵抓挠的声音,那声音就像尖锐的爪子在门上划动,听得张铭头皮发麻。那抓挠声持续了一会儿后,又传来了轻轻的敲门声,还是和昨晚一样的节奏,一下,两下……
张铭在床底下瑟瑟发抖,心里不停地祈祷着这一切快点结束。不知过了多久,那敲门声和抓挠声终于停止了,周围又恢复了寂静。张铭不敢贸然出去,依旧躲在床底下,直到天渐渐亮了起来,阳光透过窗帘的缝隙照进屋里,他才小心翼翼地从床底下爬了出来。
他走出卧室,看着客厅里那还开着的电视,屏幕已经恢复了正常,仿佛昨晚的一切只是一场幻觉,可他知道那绝不是幻觉,那真实的恐惧还深深地印在他的心里。张铭决定不能再这样坐以待毙了,他要去找到事情的真相,彻底摆脱这个可怕的梦魇。
他先是去了小区物业,想看看能不能查到一些关于那个卖花女人的详细资料,物业的工作人员听了他的来意后,帮忙翻找了以前的档案,还真找到了一些有用的信息。原来那个卖花的女人曾经有个孩子,孩子在很小的时候就夭折了,从那以后她就变得有些精神不正常,把对孩子的思念都寄托在了那些花上,总觉得孩子的灵魂就在花里。后来她失踪后,那口枯井也被填平了,可没想到这些年却传出了这样诡异的传闻。
张铭拿着这些资料,又去了附近的警局,找到了一位老警察,老警察回忆起当年的事儿,说当时他们也调查过那女人的失踪,只是没有找到尸体,就成了一桩悬案。不过老警察提醒张铭,说不定是有人故意利用这些传闻来装神弄鬼,让他别太害怕,要相信科学。
听了老警察的话,张铭心里稍微踏实了一些,他觉得也许这背后真的是有人在搞鬼。他开始留意起小区里的动静,晚上也不再只是躲在家里害怕了,而是悄悄地在小区里观察着,看能不能发现什么可疑的人。
就这样过了几天,一天夜里,张铭看到一个黑影鬼鬼祟祟地朝着小区后面走去,他悄悄地跟了上去,发现那黑影来到了以前枯井所在的位置附近,竟然从一个角落里拿出了几束和那个老婆婆卖的一样诡异的花,然后开始装模作样地在那里晃悠,嘴里还学着老婆婆的声音念叨着那些吓人的话。
张铭顿时明白了,原来这一切都是有人在故意吓人,他大喝一声,冲了上去,那黑影没想到会被人发现,吓得转身就跑,张铭追了上去,和小区里正好巡逻的保安一起,抓住了这个装神弄鬼的人。
被抓住的人是小区里一个游手好闲的年轻人,他平日里就喜欢搞些恶作剧,偶然听说了小区以前那个卖花女人的故事后,就想出了这么个法子来吓唬人,觉得好玩。他弄了那些奇怪的花,又乔装打扮成老婆婆的样子,专门挑夜里去吓唬路过的人,没想到这次遇到了张铭,还被他给识破了。
张铭又气又恼,恨不得上去揍这年轻人一顿,不过保安及时拦住了他,把年轻人交给了警方处理。经过这件事,小区里的诡异传闻也渐渐平息了下来,大家知道原来是有人在搞鬼,都松了一口气。
张铭也终于从那几日的恐惧中彻底解脱了出来,他的生活恢复了正常,每天按时上班下班,晚上路过那条巷子时,也不再有那种害怕的感觉了。只是偶尔回想起那几日被吓得魂飞魄散的经历,还是会忍不住摇摇头,感慨这世上有时候人心比鬼怪还要可怕。
而那个曾经放着几束诡异花的角落,也被清理干净了,小区里重新恢复了往日的安宁,人们在夜里出行也不再担惊受怕,那些关于卖花老婆婆的恐怖传说,终究只是成为了人们茶余饭后偶尔提起的一段故事,随着时间的流逝,慢慢被淡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