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诺的脚步在雪地中微微一顿，银发上沾着晶莹的雪花。
她转过身，看着跪在雪中的落魄身影，轻声道：“你先起来说话。跟我说说你的故事吧，若是能帮，我会帮你的。”
盖尔缓缓直起身，破旧的铠甲发出不堪重负的咯吱声。
他摘下锈迹斑斑的头盔，露出一张棱角分明的脸庞。
“在下盖尔……”
他的声音沙哑却富有磁性。
抬手时，星诺注意到他粗粝的手指关节和早已磨破的护腕。
护腕下隐约可见数道狰狞未愈的鞭痕。
“我是在帝都贫民窟里长大的，为了生计，经常在贫民窟的酒馆里，也是在那里，我第一次听说了星灵剑圣的传说，所以便想成为一名剑士。”
他说这话时，眼中闪过一丝久违的光彩，仿佛又看到了那个在昏暗酒馆里憧憬着剑圣故事的少年。
后来他拼命练剑，日复一日在贫民窟的空地上挥剑到虎口崩裂，终于勉强考入了帝都第一学院。
“可贫民窟的孩子哪交得起昂贵的学费……”
他苦笑一声，破旧的肩甲随着这个动作发出沉闷的碰撞声。
之后他只能无奈放弃，选择了参军。
也参加过一些不大不小的战役，立过一些军功，但因得罪神血贵族后裔而被排挤，他也不愿低头，干脆选择退役时。
“好在，我拿到了一笔还算丰厚的退役费，我想起了年少时在酒馆听过的那些游侠传说。”
他的语气突然轻快了些，“于是开始独闯星海，为那些受欺压的人拔剑。”
在讲述星海漂泊的经历时，他的眼中重新燃起光芒。
星诺能从他描述中，想象出这位游侠剑士当年的意气风发。
他曾在在虚空裂隙边缘与血灵少女并肩作战，也曾和一位烬裔战士不打不相识。
之后，他遇到了他一生的挚爱，一位星海精灵少女。
“我和她……是在救治难民时认识的。”
说到挚爱时，他破损的铠甲下露出一截褪色的编织手绳，粗糙的编织手法显然是孩童所为。
他的声音突然哽咽：“我们有个女儿……叫盖娅……”
星海精灵作为几大圣裔之一，不会允许一个没有任何神之血传承的帝国人和自己族人在一起。
他们被发现之后，星海精灵的族人强行将他们分开。
并陷害他，给他和女儿定罪，卖给了帝都的奴隶商人。
“盖娅……在上个月被人买走了，我……”
他的喉结剧烈滚动着，破旧的肩甲随着颤抖的肩膀发出细微的碰撞声。
这时星诺才发现，他的靴子早已磨穿了底，露出冻得发青的脚趾。
一阵狂风吹来，掀起了他铠甲下残存的披风碎片。
那布料原本可能是深蓝色的，现在却褪成了灰白，边缘还有火烧过的痕迹。
他就这样站在风雪中，像一把被遗弃的旧剑，锈迹斑斑却依然倔强地保持着剑的形状。
星诺轻轻叹了口气，银发上的雪花随着她的动作簌簌落下。
“我明白了。”
她转身望向远方，天蓝色的眼眸中闪过一丝决然，“走吧，去找那个商人问问你女儿的下落。”
两人踏着积雪回到奴隶市场，商人正倚在摊位前取暖。
见到星诺，他立刻堆起谄媚的笑容迎上前：“哎呀，这位小姐怎么又来了？是对商品有什么不满意吗？我们这……”
“他女儿被卖到哪去了？”
星诺直接打断了他的寒暄，声音清冷似雪。
商人的笑容僵在脸上，眼神在盖尔和星诺之间来回游移。
片刻后，他露出一副玩味的表情，对着盖尔挤眉弄眼，“看来你遇到了一位心地善良的大小姐啊。”
随即转向星诺，搓着手道：“实在抱歉，小姐，客户的私人信息我们是需要保密的。而且……”
他压低声音，“那可是星海精灵的混血儿，稀罕得很，一般都是有价无市……”
“我女儿是人！不是货品！”
盖尔额头青筋暴起，破旧的铠甲随着急促的呼吸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商人置若罔闻，眯起眼睛打量星诺，“不知大小姐尊姓？若是方便告知，我倒是可以帮忙牵个线……”
星诺沉默片刻，雪花落在她长长的睫毛上。
“星灵家，星诺。”
她解下腰间的钱袋，沉甸甸的金币发出悦耳的碰撞声，“麻烦你了。”
“好说好说！”
商人眉开眼笑地接过钱袋，转身时却低声嘀咕：“星灵家？好像没怎么听说过，不过听着这么耳熟……”
他的身影渐渐消失在风雪中。
盖尔却如遭雷击般僵在原地，“您……您竟是星灵家的后人！”
“嗯。”
星诺轻轻点头。
盖尔突然抱拳行礼，破旧的铠甲发出沉闷的碰撞声，“盖尔久仰星灵家先祖剑术独步星海，曾有一剑摇星海的传说，乃是我辈剑士毕生追求。”
他的声音因激动而微微发颤，“在下愿追随星诺小姐，还请小姐成全。”
星诺微微一怔，天蓝色的眼眸中闪过一丝诧异。
在帝都这些年，很少有人会对“星灵”这个名字产生如此强烈的反应。
她轻声道：“还是先把你女儿的事解决再说吧。”
两人在飘雪中等待片刻，商人终于踩着积雪匆匆返回。
“星诺小姐！”
他搓着手，脸上堆满笑容，“对方愿意见面详谈，您现在方便吗？”
“带路吧。”
商人领着他们穿过几条积雪的街道，最终停在一家装潢典雅的咖啡馆前。
星诺的脚步微不可察地顿了顿——这是她和伊莲常来的地方。
“请稍等。”
门口的服务生拦下了衣衫褴褛的盖尔。
星诺回头望去，盖尔摇摇头：“小姐尽管去，我在这里等着。”
刚走进温暖的咖啡馆，一个熟悉的嗓音便从角落传来，“没想到真是你啊，星诺。帝都还真是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