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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玄真心觉得,甘茂算是个宝藏男孩。

真正的宝藏男孩,不在于其外表有多强大多耀眼,而更在于其丰富的内涵,以及其间巨大的反差。

先前甘茂的那一拳轰出,陆玄其实对他有些失望。

软弱、无力,像个委男子。

但在随后的战斗里,甘茂的坚韧与持久却令陆玄印象深刻。

一个至人不是很能打,这也许算是缺点,但如果他同时很抗打,那就至少弥补了这个缺点。

攻守两端,零一博弈,作为男人总得占据一头。

显而易见的,甘茂占了那个守,据了那个零。

巨阵之下,穹窿山上的一切都被紫色的巨幕遮掩,就连山外布阵的商君殿神将也不知山上此刻正发生着什么,只能感到下方的山体摇晃如船,啪啪啪的声响不绝于耳。

“轰”!

随着最后一击落下,即便陆玄已经相当克制,穹窿山顶也已经难以再维系原貌。

一只深十丈的大坑被硬生生砸出,甘茂躺在坑底。

道士宽大的道袍长袖早已撸起,蹲在上方俯视着坑底的甘茂, 眼睛里看不出任何表情,良久才咂摸了两声:“没想到啊......”

甘茂早已不复早先气度超然的文士模样,青袍褴褛,肉身龟裂如蛛网,但躺在坑底的时候脸上的神情仍然平淡如初,丝毫没有身处绝境的慌张,听到陆玄的话,他的眼底反而泛起了一抹有趣的神色。

“没想到什么?”

道士眯了眯眼,沉吟良久才开口。

“没想到啊,我的运气.......会好到这种程度!”

交手以来,甘茂给陆玄的感受,其实有些奇异。

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感受呢?

的的确确是一个真切的人,但似乎又有些空洞,的的确确有着至人境界的力量,但似乎又缺少了些这种层面的强者应有的凌厉与霸道。

那种迟钝与木讷,仿佛像是一个套在了精美无暇的橡胶套子里一般......

而随着战斗的过程越发激烈,那种奇异的感受越发的明显,而也正因为这种奇异之感带来的困惑,陆玄更是不愿意停手,加诸在甘茂身上的拳脚更是越发狂暴,四面八方形成一个可怕的拳脚牢笼。

直到,最后一拳轰出!

甘茂重重地撞出巨坑,并非是一个自然的过程,而是因为陆玄在那一刻忽然不再强行以密不透风的拳脚牢笼禁锢着他,牢笼突然大敞,任由他倒飞出去!

若非察觉到了什么,以陆玄的性格,其实会生生将甘茂的肉身打爆。

以今日陆玄的拳脚之重,一击打爆一个抱朴巅峰并非玩笑,如此密集的重拳落到甘茂的身上,即便是以至人强者的生命层次、耐造的程度,又能硬抗到什么时候?

而也正因为这数不清的重拳落在甘茂的肉身之上,终于打出了一个答案。

那是一缕气息,一缕微弱但不属于甘茂的气息,从甘茂的肉身之中泄出,又被高速出手的道士准确的捕获!

谁的气息?!

即便那微弱异常,但陆玄不会认错。

昔年薛城之上,红衣陨落,血染高天,最终引发天人死战,众生涂炭,起因就是这一抹忽然爆发的气息!

道士蹲在巨坑边上,衣袍在随着山风鼓荡,表情却殊为平静。

这种平静连他自己都有些始料未及。

道心之上长久扎着的那根刺, 随着时间久了,触及的时候原来早已经不再那么让人不堪忍受了。

那么现在,就是时候将这根刺拔除。

“郑。”

“安。”

“平!”

道士眼底如水,却在这一瞬间,不知是被山风还是被杀意吹皱。

(这是一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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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耻的分割线)

秦国明面上至少已经有几百年没有出现过新的超级强者。

所谓超级强者,指的当然是跨过抱朴境大关,自身法则印入天地之中的天人大高手,再或者碎神魂于肉身, 踏上那条身魂合一道路的至人强者。

世人熟知的秦国最后一位出现的超级强者,也已经是八百年前证道至人之路的武安君白起。

等于在齐楚晋三国出现四公子、剑圣聂政以及庄月红等一批年轻的天人强者的这数百年间,秦国的顶层力量,连一个新人都没有出现过。

以秦国的人口基数和底蕴来说,这其实很不合理。

有人说这是因为商君暴政专权,当年肃清了商君殿的所有敌对势力,但也导致了一代天才集体陨落。

而与此同时,世间还流传着另一种颇值得信服的说法。

商君殿下当年荡平整个秦国的江湖势力,通过封锁的手段强造了三千凡国地带,根本目的,其实是为了将整座秦国的气运纠集到咸阳城内!

而至于这举国泼天的气运汇聚咸阳城后,最终流向了哪里?

咸阳朝野没有人敢把话提到桌面上来说,但人人都有猜度,自然是流向了矗立在咸阳城中的那座庄严厚重的青铜巨殿内!

而也正是因为这样无声的猜度,也使青铜殿里那位商君殿下,在天下人心中的分量与威压愈发无法揣测。

今日的青铜殿内与往日并无二般。

深长的甬道被墙壁上的点点烛火点亮,无人把守。

也无须把守。

因为这条幽深的甬道通向的主殿之中,端坐着的本就是世上强横的存在之一。

一千年来,咸阳城的朝堂上下其实并无几人真的走进过这座威严阴森的商君殿内,有时数年甚至数十年,商君殿内都没有发出过一条政令,但一有政令发出,哪怕只是短短的几个字,也必定会在整座秦国掀起滔天的波澜。

因此商君殿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其实不太像是一个时刻运作着的权力中枢,而更像是一座威权的象征。

高高在上的古老铜殿,平静得让人只能联想到永恒。

然而这种永恒的平静在今天忽然被打破,那条幽深的甬道之中开始出现跑动的声音,不止一个人发出,不止一个方向发出。

披甲覆面的黑袍暗卫开始频繁地从甬道最深处的那座主殿里进出,他们透过面罩露出的眼里没有任何感情,没有人声,只有急促而密集脚步声,更让人感到无声的压抑。

而这种压抑终于被一道粗亮的声音打破。

“君上,邾国外的神将传讯,那个陆玄闯进了邾国的阵内,甘茂那具障眼的肉身竟被这道士破开,郑安平此刻怕是已经暴露了!”

身形雄壮无比、白发白髯的武安君白起,大步走入了商君殿的主殿,表情凝重,然而当他看清殿内的情形之时,凝重的神情又瞬间转为惊愕。

空旷的商君殿主殿之中,只有高台上一只木制的矮椅,此时此刻正坐着一个俊秀儒雅的中年文士,一手支颐,低头看书。

他缓缓抬起头,与白起对视,眼里忽然露出一抹玩味的笑意。

“武安君统御秦国军界,何以轻易就失了静气?”

白起瞳孔微张,露出疑惑的神色。

只因他看见了一个本不该出现在这里的人。

郑安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