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蕙只好说了她打算:
“我请你帮我打两个电话。一个是玉成嫂,另一个是李桂琴。我这次回来,技术科的同志告诉我,当面说话和电话中声音有区别。想搞个电话录音,有助于回忆当时情景。”
肖秉义愣那儿一会,点点头,却为难的问:
“打电话可以,可跟她们说什么呢 ?”
柳蕙回答:
“你随便说,时间越长越好。玉成嫂茶楼刚装电话,找李桂琴打镇政府电话。”
二人去了市公安局录音室,肖秉义想了一下,拿起电话,要横南镇东街茶楼电话。
接电话的正是玉成嫂,问对方是谁?
肖秉义跟她七拉八扯,说他在上海街上,看到一个跟玉成叔长得差不多的年轻军人。
问她儿子长得有什么特点?
玉成嫂沉默一会问:
“你是大门牙?你去上海了?我儿子这会儿出差了,他不在上海,你看错了。”
肖秉义正要说话,对方“啪”一声挂掉电话。
肖秉义手持电话僵那儿,看看柳蕙,甩甩头。他接着要南京市横南镇电话。
他听对方接电话的是任国粗,忙掐断。坐下叹气,他不愿跟他答话。
柳蕙惊诧的问,怎么回事?打个电话不容易,对方有人接电话,为何挂了?
“对方是任国粗,老子不愿跟他答话。”肖秉义低声嘀咕。
柳蕙看他耷拉着头沉默,知道他俩有宿怨,拿起电话要横南镇军管会。
她见朱大明接电话,简单解释后,请他让李桂琴接电话,就说肖秉义找她。
她将话筒交给肖秉义,自己拿起监听电话。
“喂,喂喂,你是肖秉义吗?找我何事?”话筒里传来李桂琴问询声。
肖秉义忙答话,可是找她干什么还没想好,只好先敷衍:
“喂,对,我是肖秉义。呃,这个……这个,我在上海迷路了。想问一下老上海。”
李桂琴笑声传过来,很轻松的说:
“告诉我,你现在哪儿?”
肖秉义装作不熟悉的答道:
“我上错了公交车,转了一上午。想去和平饭店。我现在军工路。”
李桂琴迟疑一下,让他乘几路车,到什么路。
再回走百米左右,转乘几路车,过三四个站台下车。再问一下,就到了。
她最后以疑问结束通话。
“肖警官,你咋想到问我呢?我离开上海不少年了,说的不一定对。你鼻子底下有嘴巴,多问行人吧。你脑子如此灵活,怎么舍近求远呢?再见!”
“再见!”肖秉义重复一句,很尴尬。听她一番话,仿佛被她嘲笑一顿哦。
柳蕙顾不得跟他说话,让技术人员回放一遍。
她连续听了几遍,仍莫衷一是。最后让技术人员复制录音带,准备带回去慢慢听。
二人离开市公安局,淌洋在大街。整个街道是红色的世界。
红旗,红横幅。还有行人喜气洋洋的脸泛着红润,让人感觉到,他们的内心都是红色。
肖秉义看柳蕙很沮丧,安慰她:
“不要急,你再回忆一下,你听到你哥电话时,是上午,还是下午?晴天,还是阴天?风大不大?周围有没有响声?”
柳蕙苦恼道:
“你一口气问这么多,我咋想的出来呢?这与你问的这些有啥关系呢?”
肖秉义回道:
“当然有关系了。我还有没问的呢。比如说,你哥在哪儿接的电话,回音重不重?等等都有影响。”
柳蕙停下,看看他,自言自语:
“我在会上已经说过了。那天,我端着咖啡进我哥办公室,站他身后一米内。声音很小,但很清晰。那天好像是阴天,时间是下午刚上班,有没有风。没注意。”
肖秉义点点头说:
“你已有录音,慢慢听,也许哪天来了灵感呢。有时候,一个场景,一个味道,一首老歌,便能勾起你对往事的回忆。”
“好了,我们去见你父亲吧。他来上海,我作为半个东道主,请他一餐。”柳蕙无奈道。
“对的很,他未来媳妇请他一餐应该哦。再喝点酒。”
肖秉义乐道。他忽然想起什么,问:
“柳蕙,你咋知道沈富中家人没去台湾呢?”
柳蕙告诉他,上海解放前夕,哥哥电话通知她,南京警察厅有几个同志眷属要去台湾。
他让于得水少校一路护送,嘱她暗中照应下父亲,送走后给他报个平安。
她得知情况后报告组织。组织认为所送眷属,很可能是潜伏大陆特务眷属,遂联系上级。
解放军派了一个小分队拦截。于得水被捕,眷属中包括沈富中老婆和女儿。
她老婆开口就骂沈富中,女儿被他害死了。他已到台湾,她娘儿俩,要跟他脱离关系。
带她去见于得水。她才知道丈夫仍在大陆与人民为敌,愿意配合。
对了,于得水想见“小便宜”一面,想让他证明破获日谍案之事。
“那我们马上就去,监狱晚上见面方便吗?”
肖秉义想起于得水对自己还算有情,同时也想试探一下,他还知道哪些情况。
他见到于得水,大吃一惊。差点认不出他了。
于得水胡子拉喳,精神萎靡。但从眼神能看出他的惊喜。
于得水凝视二人军服一会,甩头说:
“肖秉义,你不够朋友。我跟你既是校友,又是合作伙伴。通共案中,我暗中帮过你,你知道吗?柳同志过来提到你,我又再次帮你证明。我让她请你帮我说明一下,你为何等我老婆离婚才来?”
肖秉义曾听柳蕙说过此事,听了他牢骚,也有点不过意。只好解释:
“我听说后,感念你困难中帮了我。你知道我做人做事凭良心。不期沈富中找我麻烦,一直脱不了身。请谅解。你的事,我一定据实向上反映。要不要我帮你做老婆工作?”
于得水叹一口气,哀道:
“算了,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来时各自飞。我算看透她了,尽想人间好事。殊不知,梅花香自苦寒来。我现在这副摸样,能保命,就算烧高香了。我自忖,没干多少坏事,如果你能给我证明一下破获日谍案,应该能减轻罪行。拜托你了。”
肖秉义感念往日之情,慨然道:
“于探长,放心吧,我一定尽可能替你说清楚。但你要如实告诉我,你那个组织情况,争取立功。”
于得水颓废的双眼,顿时显出希望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