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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是心急了!

每战都复盘,是王九从军以来的习惯。是以,他的部属也养成了这个良好传统。

此役,歼敌(包括俘伤毙)一万五千余人,安邦彦仅带不足五千人落荒而逃,看似大获全胜?

其实不然!

首先是让安邦彦跑了。因为那孙子根本就没进城,连城墙附近都没来过!最大的战略目标落空。

其次,己方损失太大!上次袭渝之战,王九已损失一千多人!此次守城诱敌深入之战,竟又死伤近两千人!堪称重大损失……

王九同其他将领不同,他一直走的是精兵路线,从不会无节制暴兵,也一直信奉兵在精不在多。

但永宁与水西的彝兵不同,只要有兵甲粮秣,西南广袤的民族地区,兵源简直是源源不断。

而王九在西南就这么多人,损失一千就少一千!如此下去,他还谈何彻底平息西南叛乱?

另外,渐行渐远!

他王九要打击的,不过是如安邦彦、奢崇明这些土司贵族、野心家!同彝族同胞并无仇恨,也不存在过节,甚至歧视都不该有。

相反,他得找机会向这些同胞示好,得真诚地从技术、文化上帮助他们。只有这些人能丰衣足食,西南叛乱的温床才有铲除的可能。因为土司将失去存在的基础……

可是,战争只有加深过节与仇恨!尤其是此战中的一些手段…有些过于残忍。虽说他是无奈之举,但彝族同胞们绝不会这么想!

比如毒气……

最后,后继乏力。

此战,为减少己方伤亡,甚至想引诱安邦彦进城,再关门打狗!而毕其功于一役!而导致火药等稀缺战略资源…消耗太大。

这将十分被动!若是在长兴岛,王九还能想办法补充,至少存货都比较惊人!可在西南?他无法获得有效?充……

后面,他已经无力出城打一场大仗!除非敢于不计伤亡……

可以说,此战是光鲜的大胜下,令王九十分痛的一次惨胜!战略目标一个都没达成,却伤亡两千、后继乏力、平添仇恨。

为何会这样?

心急了!

王九一心想快速平叛!一心立刻解决问题!所以在贵人们疯狂,在安邦彦玩阴谋时!他才毫不犹豫选择将计就计:比如荒唐的结盟。

越急越要悠着!

事急则缓、事缓则圆。要想彻底解决问题?还得悠着来,还得稳打稳扎练好内功。

如今,他王九在西南平叛的内功是啥?就是脚下这座山城!若能使这座十万人的大城干干净净?他从此已立于不败之地。

需要雷霆手段!

……

贼喊捉贼

冬月廿六日。

王九收到京城飞讯。这两天,京城共发生了如下大事。

廿四日,关于王九在西南平叛的辛劳!以及克服坚城的殊功,衮衮诸公无人提及。但各种弹劾他的折子!朱由校收了一箩筐。

其中有内容有份量的弹章,廿四日就有七份递上御案。

一、私调狼兵。

秦良玉的石砫兵,如今是川中平叛主力!王九同她合作,于公于私都无可厚非。可叶首辅的弟子就能思路清奇,大骂他私调狼兵、祸心深远、居心叵测、罪不容诛。

二、妄开边衅。

这个倒还有点道理,至少从政治正确角度来说,他王九无兵部勘合,无礼部行文,擅自从占城、安南这些“友邦”出入境,尤其是同安南的丛林土着、土司干了几小仗。

可不就是擅开边衅?在文儒们眼中,简直同谋逆有一比。

三、败坏祖制。

太祖有言:片板不得下海!王九未经请示兵部、户部,却擅自以大批船队招摇过海、远行万里!视朝廷、皇上、太祖如无物!可谓嚣张狂悖、反意昭然……

四、嚣张跋扈、目无尊长、拥兵自重、藐视朝廷。

王九入川旬日有余,却对节制全川平叛兵事的总兵…视而不见;对总领川中平叛的巡抚,非但不闻不问,还竟敢有令不遵。

又是罪不容诛!

五、屯兵谋逆。

这个是说王九,在重庆缴获二百四十万石粮秣;十多万套甲胄;刀枪、弓箭等无数!却瞒着朝廷、皇上,他要谋逆造反的证据确凿。

这个!竟将王九气笑。没有贵人们对叛军极力支持,西南山城!又哪来这么多兵甲粮秣?辽东士卒还经常饿肚子、冻死人……

见过不要脸的,王九就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东西!难道想将这些烂事都抖出来,丢脸丢到全天下?让所有老百姓知他们禽兽不如?

六、私造枪炮。

这倒是实锤重罪!不过王九从造这些开始,就做好打死都不认的准备。皮岛长兴岛的枪炮,式样从来都同朝廷一致!除非五军都督府公开承认:他们造了两百年却技不如人。

七、叛军后台。

是两件够无耻、够阴险的事。

一是,周敦吉出身奢崇明的永宁!可他却跟王九打成一片。结论:王九才是叛乱的总后台。

二是,八月中旬,王九比叛乱提前一月!就派典波率部秘密入川。由此可见:叛乱本就是王九一手策划!他才精准知道时间。

贼喊捉贼有蛮溜!

……

文牍杀人

弹章令人愤怒!他王九及所部远征两万里,还在练狱般的热带丛林强行军!又取得收复坚城的傲人战绩,却被污蔑成恶贯满盈?

说那帮文儒毫无廉耻、颠倒黑白?那肯定是抬举畜生……

但是,大明朝的弹章就算了!一贯是怎么阴险、恶毒、耸人听闻就怎么来。王九短短为官几年,说毫不在意那不可能!但要太在意?他早该辞官回乡了。

没法!话语权啊。

但廿五日发生的事,却颠覆了王九对无耻的认识。

京城有位正欲致仕的老官僚,据说还是位清正廉洁的好官!一辈子兢兢业业又默默无闻。昨天,却干了件闻名天下的大事:死谏!

“……嗟乎!庙堂之上竟伏豺虎,华衮之下暗藏虺蜴!彼奸佞之徒,窃忠义之名以饰其恶:东阳资敌而妄称孤胆,皮岛裂土而伪托制虏;长兴养寇以固兵权,西南征伐而实踞蛮疆。此等悖逆之行,昭昭乎若日月之蚀,岂容诡辩!

尤可痛者,此獠之毒更胜鸠酒!太祖高皇帝垂训如黄钟大吕:'纵临刀山剑树,不施疫疠之术;若以阴鸷取胜,与禽兽奚异?'今观其毒杀苍生之举,竟使九泉龙颜震怒,岂不令忠良泣血、天地同悲!

老臣去矣,临行泣血:此等祸国巨憝,若不诛之,何以上慰列祖、下安黎庶!……”

忧国忧民之情跃然纸上、却直击人心!老臣以字字泣血的沉痛,恨不能亲诛王九的遗憾!毅然决然地以死谏之、抗争之……

此文必广闻天下!

大明朝两百年多来,文儒们叫嚣着“不因言获罪”的言论自由!行使着“风闻奏事”的特权。有谁碍事?乃至看谁不爽,信手拈来一瓢大粪,随意盖谁头上都行……

所以,别说皇帝、朝廷、士绅,就连百姓都知这伙人满嘴喷粪。他们说啥?远远看热闹就行!当真?那是拉近人与兽的距离。

死谏不同!对于世代日子好过的文儒而言,“千古艰难唯一死”!怕死是这数十万群体最着名标签。若某人为某事,竟能决意赴死?那一定是愤怒到极致!选择舍身取义。

此乃殉道……

殉道令人震撼!

假殉道却能令人肝痛肠断!这才是真正的万口莫辩。

老东西赚够世代富贵、一把砒霜解脱!王九却被“死谏”打入万劫不复之渊!至少臭不可闻……

王九负手立于雕花槛窗前,已经很久很久!五指深深嵌入朽木窗棂,指节泛着青白。

蕲射一拳擂在朱漆斑驳的廊柱!震得檐角铜铃叮当乱颤:\"九哥!翰林院那些酸腐能写血谏,咱也寻三百刀笔吏,蘸着心头血写他个千字檄文!\"

暮色里传来寒鸦啼叫,他喉结重重滚动两下。忽回身!将案头青瓷笔洗摔得粉碎:\"你当这是辽东战阵?他们蘸的是文华殿特供松烟墨!咱们泼的却是活人颈血……\"

檐下铜漏声声催命,他抓起半卷残破,字字似从齿缝迸出:\"文牍杀人何须刃?你且看——\"

纸页抖出飒飒悲音:\"'毒杀苍生'四字,抵得十万铁甲。老匹夫这封遗疏,就是火漆封缄的毒箭。\"

庭院古槐簌簌落雪,蕲射瞥见其鬓角有霜!王九忽仰头大笑、惊起满树寒鸦:\"好个清流!好个死谏!\"

攥着塘报的手背青筋暴起:\"当年戚少保百战余生!满御史台都骂他杀良冒功。

他们蘸墨为刃,你我却在血肉筑城。待天下争诵'忠良泣血'!谁还记得南疆瘴疠里腐烂的断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