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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润半点不意外,只笑着道:“快去请六皇子进来。”

“再把他最爱的玉乳糕端上来,这糕点就得趁热吃,稍微凉一点就失了口感。”

六皇子一进来,看到桌上的玉乳糕,眼睛就一亮。

他生的秀气,唇红齿白,一双眼眸灵动非凡,看起来是个淘气又乖巧的孩子。

“儿子参见昭母妃。”

谢润抬手:“快起来吧。”

见六皇子眼睛一直盯着玉乳糕,一副馋猫样,谢润笑道:“先去洗手。”

“小厨房一早就开始准备,就等着你呢。”

六皇子眼睛亮晶晶的,“儿子这就去!”

陶陶扯着宝贞,“宝贞,你也得洗手,不然不许吃糕点。”

宝贞无辜的看着自个哥哥,眼眶忽然就有些泛红。

陶陶叹了口气,“罢了,哥哥带你去。”

一旁三公主轻声道:“五哥,我也一起去。”

陶陶:“好。”

陶陶也不嫌弃,一手牵着一个,颇有个兄长的样子。

几个小孩就要回正殿,忽见一个小太监着急忙慌的跑进来。

慎婕妤正好剪了线头,略有不满道:“娘娘和公主皇子们都在,你跑的这般慌张,吓到人了怎么办?!”

“宫里许久没出过大事了,你今个要是不解释清楚,小心扒了你一身皮!”

小太监满头是汗的跪在地上,根本没听进去慎婕妤一句话。

他连着磕头道:“贵妃娘娘,大喜,大喜事。”

谢润一听这两个字,不由自主的站起身来,心下情绪翻涌。

慎婕妤也忘了手上的绣品,站起身来,双腿有些发软,“什么大喜,还不快说来?!”

小太监:“皇上即将归朝,已派人八百里加急送信回来。”

“娘娘如今可筹备着迎接皇上凯旋了!”

谢润深吸一口气,半晌才稳定情绪。

她笑道:“确实是大喜事。”

“小纾,有赏!”

小纾笑吟吟的掏出荷包,大方的撒银子。

宫里其他人都连连行礼贺喜。

陶陶在一旁,眼眸明亮,“母妃,父皇要归朝了。那是不是今年儿子生辰,父皇能来了?!”

谢润抬手摸了摸他的头:“这是自然。”

陶陶早就蓄了发。

他不爱双丫髻,等头发长到一定长度,谢润就给他把头发全梳起来,用个小冠攒着。

他越长大越像皇帝,小小年纪已经有几分皇子威仪。

谢润感慨道:“等父皇回宫见到陶陶如此懂事,也必然十分欢喜。”

陶陶:“母妃……您该唤我琮儿!”

谢润叹了口气,故作无奈道:“都说儿大不由娘。这才几岁,连乳名都不让唤了。”

陶陶大概是到了年纪,已经有了羞耻感,不让谢润在外人面前喊他乳名。

谢润偶尔会忘了,陶陶就忍不住提醒。

见耍赖卖惨的娘,陶陶也是没半点办法。

他插着腰提醒,“母妃,这次就算了,下次不许再唤了!”

谢润漫不经心应着:“好好好,母妃记得了。”

陶陶这才做罢。

谢润没特意阻拦,皇帝要归朝的消息像是长了翅膀一般飞遍六宫。

静淑妃的永宁宫热闹归热闹,不过静淑妃稳得住,其他人自不敢失了分寸。

只让人把宫殿修缮,再装扮的喜庆点。

倒不只是为了迎接皇帝,静淑妃也不想再过寡妇似的苦闷日子。

皇帝离朝,她们这些后妃虽说没有人管束,却也不敢太放肆。

吃穿用度都要恪守规矩。

总不好皇帝不在,你就整日穿红扮绿,喝酒赏花?

有时候规规矩矩的日子过够了,静淑妃倒盼着像以前一样斗来斗去。

好歹有点事情做,生活也不是一团死水。

只是她刚唏嘘两句,宫人就来了消息,说七皇子和八皇子为了争一朵花打了起来。

静淑妃:“……”

和静淑妃的稳得住相比,芳华宫的花充仪激动差点跌了手上的茶盏。

在自个宫里走了大半圈,那股子兴奋劲还没下去。

她跪在菩萨面前,自个念叨:“阿弥陀佛,皇上总算平安归朝。”

“等过些时日我去宝华寺还愿,一定给主持一个大大的封赏!”

说完就起身,朝着库房的方向疾步走去,“皇上要归来,我总不好继续穿以前的旧衣,总要制几件新衣,再打些首饰装扮!”

身边宫女们齐齐应和:“娘娘攒了好些胭脂膏子,如今可都能用得上了。”

花羽招手:“快、快把东西全都拿上来,我要一一试过,别等皇上归朝那日手忙脚乱!”

同一个宫里,白芙正在自个屋子里梳妆。

她木愣的望着镜子,手上拿着把碎成两半的梳子,麻木的梳着头发。

听到外面声响大,彩月轻声道:“主子,今个宫里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怎么忽然这么吵?”

白芙的情绪好像一潭死水,毫无起伏。

彩月叹了口气,悄声打开门去外面打探了会。

片刻过后,彩月激动的跑回来,“主子,大喜事!”

“皇上得胜归朝了!”

彩月潸然落下泪,跪在白芙身旁,“皇上回来,主子您还有希望。”

“咱们的日子不会一直这么苦下去的。”

白芙想扯着嘴角笑,可却发现自己太久没笑,已经不知道如何笑了。

她僵硬的扭着脖子望向镜子,刚要扯出一抹笑脸,却被镜中女鬼似的脸给吓到了。

她满目震惊的抚着自己的脸,“这是我的脸吗?”

肤色苍白的好似鬼,没有一点人气。

眼下乌青,眼角似乎还有皱纹。

唇瓣干枯,眸光暗淡死寂。

她像是开在枯井里的花,太久看不到日光,随着枯井一同死寂。

枯井不惧岁月,她却一点点枯萎。

明明……她还很年轻。

可白芙盯着镜子望了半天,都望不见半点年轻人该有的生机。

她都忘了自己入宫时是何模样了。

许久,白芙丢下手上残破的梳子,皮笑肉不笑道:“彩月,你觉得我这张脸,真的还能得到皇上顾怜吗?”

彩月舌尖泛苦,正要安慰几句。

就听得白芙咬牙颤抖道:“连我自己都不想看到这张脸,更何况是皇上?!”

“我怎么就把日子过成了这样?!”

“明明,我什么都没做,却要沦落到这般境地?!”

时至今日,白芙才发觉。

后宫最煎熬的不是斗争,是遗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