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
胖官吏看着面前欢乐的奔奔跳跳的孩子们忍不住开口,但是开了口却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
他是真的无语了,怎么会有人真的不从普济院上面捞钱,你哪怕捞一点呢,哪怕就捞一点呢?
胖官吏最终还是将自己的话给咽了下去,倒不是他天生沉默,而是现在的情况容不得他再说什么了。
他还能说什么呢,去问那个少年为什么不去和那些虫豸们同流合污吗,他自己都为自己的这个想法而感到臊的慌。
若是开口说出去,胖官吏感觉自己的这张面皮都要落地上去了。
“怎么了?”
菖蒲转头看向这两位找到自己说是可以帮他处理普济堂法规问题的男人。
菖蒲早就认出来了这两人,只是他并未戳破,主要是少年有些拿不准这两人想要干些什么,以及他们到底准备了点什么后手。
年后不久县令就要准备走马上任了,他对于这两人需要打起十二分的精神。
若他只是自己一人加上梵影倒也无所谓,毕竟凡人的法律无法约束住妖怪,大妖们只要不干什么天怒人怨的事情,也没有人类的高手会仅仅因为它们触犯了哪条法律而实行缉拿。
只是这普济院毕竟是自己开的张,若是没有开张的时候倒也无所谓,但是既然开了张,那么至少不能因为一点小麻烦就放手不管。
菖蒲现在已经有些后悔当初开了这个普济堂的决定了,他实在是没想到,并不参与盈利的普济院居然也会招来这么多的麻烦。
“下次还是直接买点馒头,实在不行就施点粥,做做义诊吧,这需要一直付出精力的活计还是不适合我。”菖蒲对着站在不远处屋檐上的梵影抱怨道。
“不,没什么,只是有些感叹。”胖官吏还能说些什么,他只能带着同伴悄咪咪的趁着无人注意的空档溜走。
他们现在什么小辫子都没有抓到,若是再动手就不是威胁敲诈而是绑票抢劫了,这样需要冒的风险就大大增加了。
“就这样离开?”那瘦官吏满脸不甘的询问道。
“还能怎么样,咱们去绑了他然后向柏溪镇索要赎金吗?”
胖官吏拍了拍自己的脸颊,怪不得这事情给到了他们两人来做,怪不得他们那次一孝敬就得到了这个差事,原来坑在这里等着他们呢。
也对,若是想要用普济院来赚钱,怎么可能不先做一做调查,这一调查最为重要的部门一定会映入眼帘。
随后那些精明的商人们无论是出于谨慎考虑还是出于避免之后可能遇到麻烦的想法,都会先去探一探他们老大扒皮的口风,而探过了口风并且上缴了孝敬的人必然会上扒皮的名单。
这些名单上的人名必然会是他们长官扒皮所重点关注的,而这些产业的审查怎么会落到他们手中,这次看似是他们倒霉,但是实际上未尝不是他们司成体系筛选敲诈客户后的必然结果。
留给他们不是这个少年也会是其他的奇葩。
想清楚了这点的胖官吏稍微放宽了一点心,两人走在路上,显得有些萧索。
雪落在两人身后,很快就遮盖住了两人留在路上的脚印。
菖蒲看着这两个先是找到他用含糊其词的指代暗示他可能会有麻烦,随后又要求自己带他们来普济院,但来了之后看了一圈却又一脸萧瑟离开了的人,满脑子的问号。
不过在一个原本正在包饺子的孩童顶着一脑袋的热气从旁边的屋子跑了出来,拉着他的手掌叫他回去一起包饺子后,菖蒲最终还是将这件事给暂时放了过去。
屋内一群小孩正在老秀才祝叶的指挥下包着饺子,只是这大都是这些孩子第一次包饺子,有人将馅弄得太多,导致饺子皮根本合不上去,有人则是试图用蛮力将饺子皮攥在一起,生生将饺子包成了个四不像。
“别包那么多,看我的量。”
祝叶用筷子的根部敲了敲几个正在试图往一块饺子皮里面包尽可能多馅男孩的脑袋,随后又阻止了一个试图将还生的饺子馅直接塞到嘴里面尝尝味道的冒险家。
菖蒲被孩子们拉到了中间的位置上,菖蒲旁边则是正在被几个孩子拉住问东问西的苍术,苍术这是第二次来了,对这里的人并不算陌生,只是那些小孩过于热情的问东问西还是让他有些难以招架。
“辛苦了。”
菖蒲一边用筷子快速挑起一块馅料然后包入饺子皮之中,一边转头向着在短短几十息之间平息了两次孩子们之间小冲突的祝叶。
老人来的时候两鬓还未完全斑白,此刻却已经被银丝给爬满了全部额角,菖蒲对这位毛遂自荐的耄耋老人莫名的有些愧疚,毕竟对方拿着一年三两的工资,却干着一年三十两的活。
菖蒲总有一种自己在熬老头的既视感,若非对方拒绝了自己给他涨工资的打算,菖蒲是准备给这位尽心尽力的老人将工资涨到至少三十两一年的。
“这群混小子,可算是把我给熬惨了。”
老人用带着护袖的手臂擦了擦自己额角的汗珠,随后用一种开玩笑的语气将菖蒲的这句话给对付了过去。
祝叶不知道菖蒲有多少钱,但是他知道每年这里都要固定的花将近六十两。
他之前可是梁城一家普济院的管理人,他再清楚不过那些老爷们的决策逻辑了,虽然菖蒲看起来很好说话,也表现的很善良。
但是祝叶还是尽力在不影响孩子们生活质量的前提下压缩着普济堂的预算,比如教导孩子们如何缝补衣服,并且在空的院子里面种上了蔬菜。
这一切的逻辑很简单,只有体型越小,才越容易在菖蒲遇到财政困难的时候不被作为第一批减负的项目给丢掉。
老人一直在给普济堂缩水,自然不可能为了自己的工资而让这里每年的预算涨将近一半。
并不习惯过于信任他人的老人一边尽心尽力的将自己的全部都给予了孩子们,一边却依然在用坚固的壳子保持着对外界那少得可怜,但是依然在尽力维持的控制感。
菖蒲叹了口气,他也不知道应该如何去开导这位老人,毕竟对方已经是个成年人了,并且和他一直保持着礼貌而克制的距离,他一直找不到机会告诉老人,他的担心是多余的,自己手上的资金完全足够,普济堂的预算稍微放纵一点也无所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