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瑶星欣喜的神色刚刚浮现，顾清懿便策马往她身边飞驰而过。
带起的风翻了她的衣裙，她清晰的还闻见了风沙的味道。
“宫门快下钥了，我先进宫请旨退婚，瑶星你且回府等我消息。”
……
“呵呵呵呵……”
沈瑶星轻盈的笑声打断了顾清懿的回忆，一回神，便听见沈瑶星愤怒中充满悔意的声音。
“本宫当初若知道你进宫不是请旨退婚，而是请旨让本宫做侧妃，本宫就该在城门毁了那赐婚圣旨！”
“所以，你是因此痛恨我，故而让相国嫡子怂恿我女儿，欺辱慕容修的！”
顾清懿嘴角扯出一抹苦笑，缓缓转身复杂的目光盯着沈瑶星的侧脸，声音透着冷意。
“后来又神不知鬼不觉，换掉了我派去暗中保护慕容修的人。并每日着人给我回禀假消息，让我一直被蒙在慕容修安好的鼓里，是吗？”
沈瑶星得意发笑，转身面对顾清懿，瞪大的双瞳满是愤恨，面色稍显狰狞。
“是啊！”她坦然承认，“你当初抢了本宫的王妃之位，又害本宫为人妾室，云星辰轻而易举就夺走了东方靳的心，本宫如何能放过你们！”
顾清懿面色沉沉，盯着沈瑶星一眼不眨。
那方才消散的并不多的怒气卷土而来，身前交叠的双手用力压在了一起。
沈瑶星愤然的盯着顾清清，“你易容成侍女躲在东洲，又让你的侍女易容成你，随军来了北溪被百里萱萱杀害。让我们都误以为你真的死了，可以放心筹谋对付定国将军府时，却被百里沐笙反将一军！”
她说到此处时目光又落到远处那抹红色身影上，双眸微眯停顿了好半晌，羡慕之色从她眸中转瞬即逝。
嚣张无拘，潇洒快意。
无惧世俗，逆天而行。
似乎这如履薄冰的三月并未挫伤她半点锐气，还真是年少轻狂啊。
沈瑶星收回目光看着顾清懿复杂的神色半晌，见她眸中似有诸多疑问却又无从问起时，嘴角一扯。
“慕容修借百里萱萱之手祸乱宫中，又安排容归与她合谋乱本宫计划。他连闭关都不安分，合谋太子和温知故欲将朔儿猎杀于太子府。公主挑拨鬼主和赤姣对我阳奉阴违，让我数次计划功亏一篑……”
她说着顿了一会儿，一双凤眸中满是凉意，语气充满了肃杀，“你说，本宫如何能放过他们！如何能放过你的太子和公主！”
顾清懿的腰带都被沈瑶星甩袖带起的风飘动一瞬，看着沈瑶星满是怒意的双眸，五味杂陈的心里仿佛压上了一块石头，沉甸甸的。
原来自己在东州躲清闲的三月，躲过了阴谋算计，却让儿女深陷波云诡谲，还真是令人恼怒无奈……
没想到当初自己的好心隐瞒，竟让事情走到了如今这般，令人唏嘘又无可奈何的处境。
顾清懿当先别开目光，垂眸思量半晌后缓缓说起了从前。
“当初我请旨退婚时，父皇手里正拿着你父亲和东方靳，意图谋权篡位的证据。”
“你说什么？”沈瑶星闻言神色一怔，眸中闪过一丝狐疑。
“我若不答应嫁给东方靳，你府中那日接到的就不是赐婚圣旨，而是满门抄斩的圣旨。”顾清懿抬眸看着她，神色坦然双眸毫无杂念。
沈瑶星见顾清懿坦然的神色，身子踉跄的后退了一步，神色有些发白，眸中的狐疑逐渐转为了不可置信。
当初的记忆翻涌而来，那些过去不曾注意的细节和蹊跷，如今却是清晰的，让她逐渐后背泛起了凉意，让她心中仅存的怀疑，瞬间烟消云散。
她此刻不敢去看顾清懿也不敢深想，微皱的眉头缓缓轻颤，似乎不愿承认自己恨错了人。
顾清懿看着沈瑶星逐渐复杂的神色，侧过身去，“当初我奉命嫁入王府，为的是监视阻止你二人谋反生乱，从未想过要与你争抢分毫……”
“不争不抢？”沈瑶星听见这话猛的抬眸瞪着她，质问打断：“那你为何入府一年就有了身孕？”
“因为东方靳……他不顾我的反抗强占了我！”顾清懿身前交握的手指颤了颤，面色也沉了些，声音带上了些许愤恨。
她说着突然怅然一笑，“也不算强占，我既嫁他为妻，理应尽妻之责为他生儿育女。”
沈瑶星对这个答案似乎并不意外。
她甚至早就发现端倪，东方靳与顾清懿表面相敬如宾，实则貌合神离各怀心思。
可当初顾清懿的背叛让她始终不愿相信，这只是东方靳的一厢情愿。
还记得嫁入王府前夕，顾清懿信誓旦旦同自己说：“瑶星，你我如今不能抗旨只能接受。你虽为侧妃可有正妻待遇，我和他无情自然不会圆房，也不会同你争抢分毫。”
顾清懿确实做到了不争不抢，沈瑶星也渐渐地接受了，为人侧妃的现实。
可直到王府请了太医，丫鬟来禀报顾清懿已有身孕时，她一阵头晕目眩仿佛感觉到天都塌了。
来自好友的第二次背叛，让她整个人如置冰窖，心里滋生了仇恨的困兽。
所以此后，一步错便是步步错。
顾清懿目光又落到远处那抹红色身影上，她此时已站起身双手环抱着剑，面容清冷正朝自己这边看过来。
就是这么奇怪，明明离得很远那身影也很模糊，可顾清懿就是能看清她的表情。
就像当初九龙潭外十里处，自己站在安全区域，看着在瘴气萦绕中，奄奄一息站立的云星辰时。
也是隔着层层瘴气看见了云星辰满脸苍白，眸中的怨恨和责怪。
“顾清懿，我珩儿若是命丧于此，我云星辰留得性命，定要颠覆你东洲皇朝，屠尽你东洲百姓为我儿偿命！”
云星辰那气若幽微饱含失望和狠绝的声音，仿佛从远远的天边，与那清冷的风一同袭来，让顾清懿冷不丁打了个寒颤。
还真是世事难料，造化弄人。
顾清懿拢了拢袖子，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这口气很长，长到似乎囊括了这么多年憋在心里的不痛快，和对许多事无能为力的无奈。
“冤冤相报何时了，瑶星，收手吧。”
“嗖——”
沈瑶星还没来得及回话就听见一阵破风声直逼她的命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