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儿葬身火海,程教授夫妇痛不欲生,陷入了无穷无尽的自责,他们没有勇气再居住在这幢一家四口曾经欢声笑语的家,匆匆搬离。
同时,不惜支付高昂的中介费用,降低房价,也要将房屋售卖出去。
而中介所的经理人隐瞒了这起事故,将别墅卖给了为方便孩子上学,急于置办新家的郭先生夫妇。
程太太颤抖着身体,眼泪簌簌掉下,问我们:“请问,甜甜的怨灵还在别墅里么。”
我肯定地点点头:“不仅如此,你女儿的怨气作祟,使郭先生的儿子一病不起。”
“甜甜啊!你是不是非常的恨妈妈呀?”
她哭泣着倒在沙发里,程教授的眼睛也红了,用力抱紧妻子。
师父对程教授夫妇宽慰一番后,便拉上我,匆匆地赶去郭詹家。
到达郭詹家已是午夜时分,郭父郭母无心睡眠地守着儿子。
见我们这样晚赶过来,他们十分惊讶:“小詹的情况是不是有转机了?”
师父拍了拍一脸忧虑的郭母的手背,嘱咐道:“我们尽力而为。还有,过一阵不论听到什么异响,你们万不可到书房里来!”
我咬牙将书柜一一推开,露出了火烧残留的痕迹和那条裂缝,香炉点燃三柱清香放置在墙壁前。
清香静静地焚着,四周暂时没有任何反应。
“星儿,上招灵符。”师父吩咐道。
我依言焚起一张招灵符,蹲在墙缝前细语道:“你叫甜甜是吧?我们今天去见过了你的爸爸妈妈,见他们失去了最爱的女儿,真的很伤心。”
忽然,窗外大风骤起,刮得草木哗啦啦作响。
师父对我点点头,示意我继续说下去。
“甜甜,你的爸爸妈妈,自始至终都非常爱你。他们说,你乖巧又聪慧,是他们的骄傲……”猛然间,狂风大作,我被吹坐在地面。
我接着说下去:“你出事的那天,他们以为你像往常那样,去找邻居家的姐姐了!不是有意不管你的……”
“啊!”一声凄厉的叫声像炸雷般在耳旁响起,狂风灌进屋,书房里的陈设纷纷倒地,地上的香炉更是被一举被掀翻。
墙缝里突然伸出一颗小姑娘的头颅,小脸苍白如纸,眼圈乌黑,满脸的烧伤流脓流血,头发凌乱地四散开来,非常狰狞。
她对着我张大黑洞一样的嘴,面部十分狰狞。
一个沙哑得不似小姑娘的声音从甜甜喉咙里发出,震得地板轰隆隆作响,她对着我大呼了一声:“滚!”强大的怨念将我震出老远,左肩狠狠地摔在墙壁上,一阵剧痛袭来。
师父急切向前:“星儿!”随即向墙缝处扔出一把蘸黑狗血的糯米,怨灵惊叫着缩回了头。
我右手把持着左肩,在师父的搀扶之下坐起来,我的左边手臂到肩部,快速肿起一块,师父心疼地看着我,道:“疼坏了是不是?”
我微笑着摇摇头:“轻轻撞了一下,别担心。”
“甜甜呢?”我注视了一圈屋内,眼观之处一片狼藉。
“很顽固,看来只你我二人是劝服不了她的。”师父摇摇头,一声叹息。
师父扶着我慢慢下楼,刚到一楼,郭詹的父母一脸慌乱地迎上来。
郭母因为害怕,有些语无伦次,哽咽着声音道:“老,老人家……我家小……小詹他!”
我的心咯噔一声。
“郭詹怎么样了?”师父忙追问道。
“烦请两位来看看。”郭父一脸的晦暗,但语气仍是谦和有礼。
躺在床上的郭詹面色不再是低烧的潮红,一开始出现异常时只是昏睡不醒…
而此时的郭詹呼吸急促,面色泛着紫红。
师父和我同时看到,甜甜正跪在他的胸口,一双小手死死掐着郭詹的脖子!
师父当机立断,取出桃木剑喷洒黑狗血,向着甜甜大力砍去,甜甜不甘地松开手跑开了。
听到她的父母和家人,甜甜的怨灵已丧失理智,竟然想要郭詹性命…
看来甜甜心中最大的那根刺仍然是她的父母,解铃若是不请系铃人,不论是郭詹还是甜甜,都会有更大的悲剧。
“看这怨灵,大有同归于尽之势。”师父沉痛地说。
郭父郭母面色惨白,拉着儿子静静流泪。
师父注视着我:“不能够再等了,星儿,你快去请甜甜的父母亲即刻赶来,我便在此留守,若怨灵冥顽不化,便只能用无法挽回的手段。”
这无法挽回的手段,便是打得魂魄灰飞烟灭,打散的魂魄要么入畜生道、要么不得再次超生……
师父素日来对我教导,阴阳师这一行,要以慈悲为重,以感化为主。若不做到“仁至义尽”,万不可轻开杀戒。
我点头会意,立即和玲珑出发了。
再到“景山国际”程教授夫妇家,已是黎明时分,我将甜甜怨灵与郭詹家的最新情形,告知他们,诚心地请求他们的帮助。
程教授夫妇即刻收拾起身,程太太道:“那是我的女儿,郭先生的孩子也是他们珍爱的儿子。我们做父母的人,因为心疼孩子的这条绳子,始终紧紧连在一起。”
小皓不知什么时候,已穿戴整齐走到我们身边,白净的脸上有着一双清澈见底的眼睛。他态度坚定地说:“爸爸妈妈,我也同你们一道去找姐姐。”
我下意识阻止小皓,因为我不可预知情况会否出现凶险。
何况,甜甜最大的芥蒂就是认为父母只疼弟弟,不爱她了。
程教授夫妻同意了儿子的请求,程教授悲伤地说道:“小皓和甜甜是亲姐弟,这一个对于我们家人最后的机会,有权利让小皓参与。那是他的姐姐,变成了什么样子,也是,也是……”
程太太带着一个精致的爱莎公主洋娃娃,她苦笑着说:“这本是甜甜出事的那天,我们在沿途的商场买的。这是她最喜欢的爱莎公主,我想着露营结束后,到家送给她并好好哄哄她,谁知道没有机会了。”
我心里一阵酸涩,而后打起精神,对这对父母说:“怎么没机会呢,有的。现在我们就去见甜甜,就是最好的机会。”
作为联通阴阳两路的阴阳师,我始终坚定地认为,爱和记忆会化作坚强的力量,并非阴阳相隔,而是阴阳相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