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瞻基同样也听到骂声。
皇帝此刻心中那种痛快感,旁人根本体会不到。
虽然也有相应檄文,字字句句也都是诛心之言。
但毕竟文人之言,还是不够直接,不够粗鄙,听得不爽,远不如于谦这番骂来得实在。
他也通过杨士奇,知道了于谦的名字,并暗暗记在心中。
这个性子对自己的胃口啊,事后必须大大的奖赏!
通过望远镜,徐闻看到城墙上的动静,冷哼一声后吩咐道。
“神机营准备好没有,如果这还让对面那些废物伤到我方功臣一根毫毛,他们就自己找根草绳上吊吧。”
主官徐华马上回报,我方已经布置好炮兵阵地,射击诸元计算完毕,就等主帅一声令下。
这时朱瞻基的口谕也下来了。
“全力保护于谦,不得有所损伤。”
“听到没有,接下来就看你们的!”
徐闻的作用都体现在平时各种操典和练兵当中了。
现在他只需要下令就好,让麾下部队展示平时的训练成果。
宣德元年的神机营,和永乐年间刚组建时,已经完全不同了。
鉴于燧发枪已经开始慢慢普及,除了暗卫外,五军营也开始小规模列装。
全员火器化后,神机营不再是明军中唯一的火铳部队。
为了体现它的独特性,在徐闻的改革下,已经慢慢朝炮兵开始发展。
此次出征,神机营共配备各式火炮两百余门。
光是配套运输弹药,炮架,附属装备的各式骡马,就有近万匹。
现在到了他们大展神威的时候了!
神机营现在是整个明军中文化水平最高的队伍,能够在其中担任军官的,起码都是武举人起步。
能够被选入,还只是第一步。
后续还有五花八门的各式培训等着你。
包括操典考评,实战演练,射击诸元计算。
还有执行残酷的末位淘汰制。
以至于现在,在徐闻的全力支持下,整个营也不过寥寥五千余人。
对比一下,同为三大营的五军营,一样是精锐,却有十万人之众。
如此严苛的条件,但哪怕是勋贵子弟们,也对于神机营趋之若鹜。
无他,装备好,待遇高,升迁快。
整个京城,只要说自己是神机营的,大家都会高看一眼。
今日便是新式神机营的首战,徐华已经回到属于自己的阵地上,掐着研究所新送来的怀表,高喊道。
“都没吃早饭吗,都已经十分钟了,才刚刚布置好阵地,操典上面说的是多久?等会还要擦炮,清点弹药,你们还准备弄多久?”
他所说的操典,不是徐闻在兵部所主持的那套通用模板。
在那上面,固定炮车,去除炮衣,拿掉炮塞,清洗炮管。
准备弹药这一系列操作下来,十五分钟就已经是优加。
可那是针对明军全部的,火炮已经逐渐在边军普及,神机营作为火器示范部队,用这种通用操典?
看不起谁啊?
他们有自己的操典。
很简单,把上面的时间都减半,然后往死里练。
达不成就从自身找问题,是不是流程没有优化,训练没有到位。
正是这种高强度的训练,让神机营在朱瞻基和徐闻的命令到来之前,已经用望远镜完成火力侦察。
同时计算好射击诸元了,前装火炮射击精度低,就更需要通过计算来减少误差。
明军内部传令快,城墙上面更快,已经有人开始张弓射箭。
于谦虽然莽,但是并不傻。
他提前算好距离,自己的大嗓门正好能够让城内听见,又不会离得太近。
抢先射箭的强弓,也只是轻飘飘地落到他脚下。
见状于谦调转马头就跑,都已经装完逼了,还留在这里当靶子吗?
这骤然起跑,让那些瞄准的床弩们都落了空,一根小儿胳膊粗的弩箭,就射在他刚刚站立的地方,箭支一小半都扎进土里。
于谦回头看时,都暗自心惊。
还好老子跑得快,要不然就成血葫芦串。
至于然后,哪还有然后?
神机营被人抢先开火,憋了一肚子气,给城墙上的侦察出的火力点,来了次全面开花。
他们逐个点名,炸得城上翻天覆地,正好试试军械所新研制的开花弹。
两百多门大炮的怒吼,让双方都亲身感受了一下战争之神是怎么叫的。
也让朱高煦提前明白了,什么叫作尊严只在大炮射程之内。
神机营们难得有一次敞开打的机会,那不得放开了玩,不少炮组都用前装炮打出了一分钟两发的急速。
一时间,整个乐安的城墙都被爆炸后的硝烟所笼罩。
狂轰滥炸十分钟,有些火炮都被打红了之后,徐华才下令停火。
不论是朝廷方面,还是叛军,都是一片寂静。
大家都被刚刚那番天崩地裂的场景所震惊。
巨炮震的大地在晃动,炮口的火焰亮度堪比闪电。
而出膛时低沉轰鸣声,比雷鸣更加震撼人心。
这一切让初见大规模炮击的双方,都有种世界末日的错觉。
唯有徐闻哈哈大笑:“痛快,痛快啊,这才是现代战争该有的模样!”
一阵强风吹过,乐安城上的硝烟渐渐散去,众人也才看到了恐怖的炮击后效。
朱高煦精心修葺,准备过,本来准备用来对抗朝廷大军厚实城墙,几乎全部被毁。
只要是藏有火炮,床弩之内的火力点,被全部拔掉。
整个城墙都矮了一截,至于人?
哪里有什么人,只有地上东一块西一块的碎肉。
城墙外层的砖垛没有几处是完整的,只剩下内层的夯土城墙还顽强地矗立着。
东西南北四个角楼和城门楼子,都是重点打击对象。
竖得那么高,就没见过这么明显的靶子,全部被轰塌。
角楼还压倒了城中的民房,哪怕是在城外,都能隐约听到哭喊声,求救声。
遗憾的是,在炮火刚开始时,亲卫们见势不对,就拥着朱高煦退下城墙,没有把他轰死。
朱高煦躲在城墙内耳洞中,被亲卫们护在身下,浑身发抖度过了可能是他人生中最漫长的十分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