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黄九郎回到义母的父亲家里去看望她,并且把求来的治疗心痛病的先天丹给了母亲刘阿云服用。刘阿云服用了这个先天丹,果然非常有效,身体感觉舒服了很多,胸口也不闷了,心脏也没有原来的压痛感了。
刘阿云道:“这药真是神药呀,我身体感觉好很多了。”
过了三天,黄九郎又来何师参住的书斋那里向他求药。
何师参嫌黄九郎隔了这么长时间才来看自己,便故意话里带刺的数落九郎。
何师参不悦道:“你几天都没来看我,心里就没我这个人,只有来取药的时候才想到来看我。”
黄九郎说:“本来是我不忍心伤害你的,所以才故意疏远你。既然你不谅解我,请你以后不要懊悔!”
自此以后,黄九郎便天天来与何师参相会,但每隔三天必求一次药。
齐太医嫌何生拿药太频繁,说道:“我的药吃三副就好,为什么吃了这么多还不好?”于是一下给了他三副药。
齐太医又看着何生,说道:“你神色看起来不好,是生病了吗?”
何师参回答说:“没有。”
齐太医于是给他试试脉像,惊惧地说:“你有鬼脉,病在少阴。你自己不保重的话,命可就难保了!”
何师参回来书馆的时候就把齐太医的话告诉了黄九郎,黄九郎听后,叹道:“真是神医呀!其实我是狐所变化。你我虽然只是肌肤之亲,你只是吻我,可是我身上妖气没除干净的,我们交往的时间越是久了,恐怕不是你的福气。搞不好会影响你的寿命。”
何师参闻言,却还怀疑黄九郎只是诳骗他而已,于是说:“你不要为了推辞我的情意就编这样的话来骗我吧。就算是真的影响我寿命,我也不怕,是我自找的。”
何师参害怕黄九郎以后不来看望自己,于是就没把那治心痛病的三付药都给黄九郎。
不久,何师参果然病倒了,于是去请齐太医来看病,齐太医过来给何生诊脉看病,发现何生病情已经严重,于是解释说:“那天你不肯说实话,现在元魂已要出壳了,就是华佗再世,扁鹊现身,也无能为力了。”
黄九郎天天来看望何师参,看着病重得奄奄一息的何生,伤心地说:“你呀,为什么就是不听我的忠告呢?果然今天的下场!”
何师参躺在床榻上,恋恋不舍地看着黄九郎,气若游丝地说道:“我就要死了,我好难过,以后再也见不到你了。人死了,是不是要去阴曹地府?”
何师参的母亲和书童等人在门外面哭得很伤心。何生和黄九郎说了话之后,就给家人交代后事:黄九郎是自己很信任的朋友,自己去世以后,这间书房就留给黄九郎。
何师参的家人听了他的嘱咐之后,口头上答应了这个请求。
不久,何师参就死了,黄九郎伤心痛哭,
在这以前,本县的秦太史,少年时曾与何师参是同学,因为学识渊博,品行好而十七岁的时候就被选入了翰林。当时的陕西藩台刘集守贪污暴虐,因藩台刘集守买通了朝中的大官,所以没有人敢揭发他的恶行。
而这个秦太史却告发了刘集守的罪行,但却被以越职言事的罪名给罢了官。而这个藩台刘集守却升了官,当了这个省的中丞抚台,天天找秦太史的把柄。
秦太史少年时就小有名气,因为年少无知,不知世故,曾求过一个叛王重用自己。中丞刘集守打听到这个事情,于是通过很多关系,买到了他们当年的来往信件,并以此来威胁已经被罢官了的秦太史。秦太史为此很害怕,于是就自杀了。而他的夫人听说这个事情,也上吊而死。
此时何师参已魂入地府,黄九郎知道何师参本来阳寿未尽的,却因为和自己过于亲近沾染了妖气才导致身体虚弱而死的。
黄九郎为此感到很内疚,于是趁着何师参的魂魄还没有进入地府的第十殿的转轮王处,还没有投胎转世。于是黄九郎来到地府向阎罗天子求情,请求阎罗王允许何师参借尸还魂,重回人间。
幽冥地府一共有十大殿,每一个殿都有一个阎王。
十殿阎罗是十个主管地狱的阎王的总称,分别是:秦广王、楚江王、宋帝王、仵官王、阎罗王、卞城王、泰山王、都市王、平等王、转轮王。此十王分别居于地狱的十殿之上,因称此十殿阎王。
十殿阎罗是十方救苦天尊之变化之身,为度化幽冥众生而化。所谓变化之身,如同孙悟空毫毛变化出来的,好比现代人说的可从一个具体生命的一个细胞之中分化出另一个生命出来一样。此理相同耳。
东方天尊化冥府一殿泰素妙广真君秦广大王,神居玄冥宫,诞辰二月一日。
南方天尊化冥府二殿阴德定休真君楚江大王,神居普明宫,神诞三月一日。
西方天尊化冥府三殿洞明普静真君宋帝大王,神居纣绝宫,神诞二月八日。
北方天尊化冥府四殿玄德五灵真君伍官大王,神居太和宫,神诞二月十八日。
东北方天尊化冥府五殿最胜耀灵真君阎罗大王,神居纠伦宫,神诞元月八日。
东南方天尊化冥府六殿宝肃昭成真君卞城大王,神居明晨宫,神诞三月八日。
西南方天尊化冥府七殿等观明理真君泰山大王,神居神华宫,神诞三月二十七日。
西北方天尊化冥府八殿飞魔衍庆真君之都城大王(《十王告卜》说为九殿,而八殿“平等王”,但似与意思不合,故更改之),神居碧真宫,神诞四月一日。
上方天尊化冥府九殿无上正度真君平等大王、神居七非宫,神诞四月八日。
下方天尊化冥府十殿五华威灵真君轮转大王,神居肃英宫,神诞四月二十七日。
黄九郎来到了地府的第一殿一殿秦广王蒋歆之处,欲向秦广王说明了何师参的情况。
黄九郎来到这黑砖红石描金的但是看起来阴森森的大宫殿,大殿上的秦广王如此面貌:豹眼狮鼻,络缌长须,头戴方冠,右手持笏于胸前。
第一殿的秦广王蒋氏是专司人间生死,统管吉凶之事。
黄九郎见状,连忙跪拜道:“小人黄九郎拜见第一殿秦广王。”
秦广王见状,说道:“小小狐妖,为何来到地府,有何事情。”
黄九郎解释道:“在下朋友何师参刚刚去世,魂魄刚入地府。此人并不是恶人,阳寿也没有到,但是因为身体虚弱,死了,现在人间的一个被罢官的秦太史刚刚自杀。小人求阎君慈悲,允许何生借此人尸体还阳人间。”
秦广王闻言,说道:“何师参之所以身体虚弱而死,皆因为与狐妖亲近之故。与你脱不了干系,你何来求我?”
秦广王又道:“此人的确不是恶人,也不该短命的。既然如此,你自己就带何生魂魄去秦太史家那里,自己施法让他还阳吧。”
黄九郎闻言,说道:“我法力低微,没有能修复尸体让魂魄回归到躯体的能力。”
秦广王招呼黑白无常把何生的魂魄带过来交给黄九郎,然后说:“那你就去另找高人。你就带着何生的魂魄去杭州的灵隐寺看看会不会遇到佛法无边的高人吧。”
黄九郎听了秦广王所言,连忙带上何生的魂魄来到灵隐寺去求济公活佛。
济公活佛看见黄九郎带着何生的魂魄前来求自己,于是给了黄九郎一颗丸药说道:“你带着这个人的魂魄速去秦太史的尸体附近,快速附体,然后把这个药丸融化,灌入尸体口中,可以恢复身体血脉。”
黄九郎接过济公活佛给的药丸,连忙带着何生的魂魄飞到了秦太史的家里,找到秦太史的尸体。
然后黄九郎把何生的魂魄引入太史的尸体里,然后把济公活佛给的药融化成水,偷偷灌入秦太史的口中。
秦太史只死了一夜 ,忽然就醒了过来,自开口说道:“我是何师萧。”
别人问他,说的都是何家的事。大家这才明白过来:这是何师萧借尸还魂了。但是还是留他住下来了,但是他不愿意,出门就跑到何家去了。
抚台刘集守怀疑其中有诈,一定要陷害太史,于是派人向这个太史索取一千两银子。
何生只好应着,但却没有银子。正在发愁的时候,忽然外面来报黄九郎来看他了,何师参高兴地和黄九郎说话,悲喜交一集。接着又要求与黄九郎肌肤之亲。
黄九郎闻言,责备说:“你是有三条性命吗?都死过了一回了,还不珍惜现在这个生命吗?你能不能克制一下自己这泛滥的欲望。”
何生叹了口气,说:“我懊悔活着太辛苦,还不如死了安逸。”
于是何生对黄九郎诉说自己受到冤苦。黄九郎听了何生说的自己被刘集守要挟的事情,想了半天后,说道:“幸好我们再次相聚。你现在已是孤身无伴,我以前说过的表妹,聪明有智谋,人又漂亮,必然能替你分忧。”
何生听了,说想看看她。黄九郎说:“不难,明天她就陪老母从这里走。你装作我的兄长,到时我来找水喝,你说“驴子跑了”,便是同意了。”他们谋划好了便分别了。
黄九郎说的这个表妹是自己义母的远房亲戚。黄九郎带义母回外祖父家的时候认识的,生的的确美丽。
第二天中午的时候,黄九郎果然同一个女郎从何生的门前经过。何生拱手相迎,唠唠叨叨与黄九郎说话,斜眼看了一下那个女郎,但见这个女郎长得蛾眉杏眼,像仙女一般美丽。
黄九郎要求喝茶,何师参请他进屋,黄九郎对那个女郎说:“三妹不要怕,这是我的盟兄,不妨稍休息一下再走。”
黄九郎于是扶女郎从毛驴背上下来,然后把驴子拴在门外。
何师参趁着倒茶之际,看着黄九郎说:“你上次说的话如不能做到,我今天就到了死期了。”
女郎似乎听出了他们的话是算计自己,便起身想走,细声地说道:“走吧!”
何生赶忙大声喊:“驴子跑了!”黄九郎一听忙去追赶驴子。
何生抱住女郎就要求欢。而女郎吓得脸色发紫,窘迫得像被囚禁一样,直喊九兄。
黄九郎也不答应。于是女郎就说:“你有妻子,为什么糟踏别人?”
何生说没有家室。女郎又说:“除非你能对山河起誓,不抛弃我,才能听从你。”
何生于是对天盟誓,女郎闻言,又看了看何生年轻英俊,告诉何生自己的名字叫刘三娘,对他不拒绝了。
事后,黄九郎也就回来了。
女郎显出很生气的样子,不拿好脸色给他看。
黄九郎解释说:“这个何子萧,以前是名士,现在是太史,与我最好,是可以信赖的人。就是把这事告诉你母亲,她也不会怪罪的。”
一直到了晚上,何生留女郎住了下来,女郎怕姑母责怪,坚决要走。黄九郎愿一人承担,便一人上驴走了。
何师参与女郎住了几天,有个妇人带着丫鬟从门前过。这个妇人年约四十岁,长相、神情与三娘很像。
何生叫出三娘出来偷看,发现果然是自己的母亲。母亲也看见了三娘,便奇怪地问:“你怎么在这里?”
三娘非常羞惭,无话对答。于是何生就把三娘的母亲请到房里,施礼以后,告知详情。
三娘的母亲笑着说:“九郎真是孩子气,为什么也不与我商量呢?”
三娘亲自下厨房做饭给母亲吃。用过饭后,母亲便走了。
何师参得到佳人三娘,很是高兴。但因为愁那几千两银子的事情,脸上总有忧色。三娘看见何生闷闷不乐,于是问他原因,他就讲述了经过。
三娘笑着说:“这事九郎一人便可以解决,你愁什么?”
何生闻言,于是问三娘有什么办法,三娘说:“听说这个抚台大人爱听歌曲、喜欢男孩子,这些都是九兄所长。投其所好,把九郎献给他,到时候旧冤可消,新仇可报。”
何师参怕黄九郎不肯去。三娘说道:“你只管苦苦哀求他,他准会答应你。”
隔了一天,何师参见到黄九郎过来,跪下相迎。九郎惊问:“咱们两代世交 ,凡要我效力的事,从头到脚都不会吝啬,何必做出这种样子?”
何师参把计谋说了一遍,黄九郎听了,面带难色。三娘在一旁对黄九郎说:“我已失身于郎君,这都是谁造成的?假设他中途被害死,抛我而去,我可怎么办呀?”
黄九郎闻言,不得已,只好答应了他们的请求。
何师参与黄九郎谋划好之后,就写信给原来与他要好的王太史,并介绍黄九郎前去。
王太史领会了何生信中的意思,于是设盛宴请抚台刘集守前来饮酒,叫黄九郎扮成美跳天魔舞,宛然如女郎一般。
抚台刘集守是越看越着迷,于是极力向王太史要求,出重金买九郎,唯恐不成功。
王太史假装沉思,像有难处,考虑了很长时间,才表示为了抚台而割爱。抚台刘集守高兴得不得了,以前的成见都消了。
抚台得到黄九郎,便形影相随,片刻不离。而对原有的妻妾、侍女十几个,全都视如粪土。
黄九郎的一切饮食、用具均与王侯一样,还赐给黄九郎银子万两。
仅两个月的时间,抚台刘集守就病了。黄九郎知道抚台刘集守死期不远了,就载上金银财宝,假装送回抚台的原籍去。很快抚台刘集守就死了。
黄九郎拿出银两,盖房子、置家具、雇了仆人、丫鬟,母亲刘阿云和三娘一家都来一块住。九郎出出进进,车马随从很多,人们都不知道他是狐。
黄九郎知道何生一家与方克勤是远房亲戚,告诉了何生从今以后不要和方克勤他们一家有过密的往来,因为当今的方克勤的儿子将来会有灭族之祸。
何生闻言,表示不理解。
黄九郎于是说出了其中的缘故:
“方克勤有次在外面郊游的时候,发现了一块非常适合作为祖坟的风水宝地,于是决定迁移祖坟。
当天晚上,方克勤做了一个古怪的梦,他梦见一个穿着红袍的白发老者向他礼拜作揖苦苦乞求说:“先生,您选的这块地,我现已居住了很多年,我恳请你再宽限三天,好让我的后代们搬到新家,然后你再造坟墓,我日后必定酬谢您的大恩大德。”
红袍白发老者毕恭毕敬的连说了三次,要求方克勤宽限三天再破土建坟,之后才礼拜而去。
方克勤梦醒之后,却认为梦中的事虚无缥缈的,他本就是个不信神鬼之人。
何况第二天是风水师选好的黄道吉日,方克勤觉得怎么可以因为这种虚无缥缈的事情而推迟三天?
于是他命令工人开工挖土,掘至地下,发现一穴,窟窿中有数百条红艳艳的蛇,方克勤大怒,命工人一把火把红蛇悉数烧死了。
当天晚上他又梦到那位红袍白发老人,那个老人泪如泉涌、满脸仇恨的泣诉道:“我昨天晚上至心向先生乞求宽限三天时刻,你不容许也就算了,为什么要无端的将我那八百个后代活活烧死?既然你灭了我的族,我也要灭了你的族!”
后来这个老者投胎成方克勤的儿子方孝孺。这个方孝孺将来会得罪新的皇帝朱棣,朱棣一怒之下杀其十族。”
黄九郎又说:“我现在说的你可能不信,但是没几年,这个方克勤肯定会死。到时你一定会相信。”
何生听了黄九郎的说明,于是就让自己家人从此和方家断绝来往,并且改名换姓。
洪武八年(1375年)春方克勤被召入朝,明太祖朱元璋嘉其善治,命礼部赐宴款待。三月,方克勤回济宁府继续任职。五月,曹县知事程贡因当初不职被笞,怀恨在心,此时上书诬陷克勤,朝廷责令御史杨某查办此案。杨某为程贡朋友,恐案白累程贡坐诬奏罪,易民服暗查克勤之过,越两月无所得。遂捕府中卒史逐一逼供,亦无所获。于是捏造事实,诬谄克勤盗用官库炭苇两百斤,而此时正当十月,毋须炭苇取暖。但克勤不与辩,去职谪浦江。翌年,将释归,适遇“空印案”(说明—空印案,发生在明代洪武年间。空印,就是在文书上预先盖上印章,需要用时再填写上具体内容。此案在当时受到明太祖朱元璋相当程度的重视。朱元璋认为官吏可以利用空白文书簿册作弊,所以要严惩使用盖有官印空白文书簿册者,因为牵连人数众多,为明朝初期一着名大案)事发,克勤被牵连,十月被害于京师。
何师参知道这个事情后,惊讶黄九郎的未卜先知,也就相信他是狐狸成精。黄九郎为了报答恩情,发愿要照顾救命恩人刘阿云,直到给刘阿云养老送终之后,他才会重新去深山修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