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时安没想到司槿年会回复的那么快。
他刚把手机放下,手机屏幕的界面就亮了起来。
是司槿年发过来的视频电话。
路时安莫名的心跳加速,正犹豫着要不要接起来,拇指就抖着误碰了绿色的接通键。
司槿年带着遮阳帽,脸上还夹着一副墨镜,他唇角勾起,声音撩人的说了一句:“小鹿,早安。”
路时安抿了抿唇,脸色微红的回了一句:“早安。”
以前路时安从来没觉得对人说“早安”“晚安”有什么暧昧的。
可是,自从昨天晚上司槿年跟他告白之后,路时安就觉得这个问候语很不对劲。
司槿年从来都不跟别人说。
并且只跟他一个人。
每次说话的时候,语气都格外温柔缱绻:“晚安小鹿,早安小鹿……”
司槿年将手机的摄像头调整了一个方向,那里是昨天他们去模拟沙滩。
沙滩的天空布景是碧蓝无垠的,甚至还有一片一望无际的人造海洋。
不远处有两个穿着泳衣的女孩儿在水边嬉笑打闹。
白天这里的温度会特意调整到类似于热带沙滩的温度,所以哪怕是初冬也不会很冷。
司槿年穿着花纹衬衫与大短裤,赤着脚踩在沙滩上,跟路时安说:“小鹿,这里好美,可惜少了一个你。”
路时安微垂眸子,盯着屏幕。
外面的光亮太大,司槿年带着墨镜盯着屏幕里面,脸颊上也被熏得有些红。
路时安眨了眨眼睛问道:“你们那边都弄好了吗?”
司槿年点头:“就是一点点收尾工作。”
“乐桑想要玩儿水,小月就陪着她一起。我怕有人来骚扰她们两个,就跟在不远处看着。”
路时安打算夸一句司槿年:真是个尽职尽责的好哥哥。
话还没说出口。
司槿年就有些撒娇的埋怨道:“这里没有小鹿无聊死了,我情愿待在别墅里面陪着小鹿,也不愿看她两个在我面前撒狗粮。”
“……嗯?”
路时安抓住了重点,他微眯着眼眸:“你都知道了?”
“知道什么了?”
司槿年笑着问。
“乐桑跟小月的事情。”
“是啊,我知道了。那臭丫头不早点儿告诉我,害我被蒙在鼓里那么久,也让我患得患失了那么长时间。误以为我喜欢的人喜欢别人,我差点儿就要为此冲锋成为小三小四小五了。”
司槿年说着话的时候语气格外的愉悦,仿佛昨天晚上被拒绝之后的打击不复存在。
路时安沉默了一瞬,说了一句:“别乱说,没有小三小四小五。”
司槿年说:“我又不怕做,反正爱情里面,不被爱的那个才是小三。”
他伸手将墨镜往下勾了下,露出了墨色的眸子。
路时安能够看到司槿年看向他时满满的爱意。
路时安沉默了许久。
他深呼吸一口气,准备说些什么。
司槿年就笑着打断:“小鹿不喜欢我当小三,那就给个机会让我当正宫呗。”
“虽然我想不道德,但是如果有道德的机会,我还是想做个好人。”
路时安刚想说的话一把被堵了回去,脑子里面一片空白,
司槿年这是……又在告白了。
路时安觉得早上已经逐渐平复的心情又开始复杂起来。
他有些犹豫,也有些摸不透自己的内心。
直接说了不喜欢怎么不算一种拒绝呢?
选择困难症在购买商品的时候会徘徊不定。
此时的路时安就感觉自己是一位选择困难症患者。
他面临着好几个抉择。
每一个他都认为正确。
每一个他都不一定会选择。
司槿年没有因为他的拒绝而直接放弃。
那么自己是否还要坚持最初的想法。
路时安突然想问问自己:你到底是喜欢男的还是女的?
你到底对司槿年的感情是怎么样的?
路时安说:“司槿年你很好。”
司槿年说:“小鹿,你又在给我发好人卡了。”
路时安一时语塞:“……”
“哈哈哈,小鹿别把我的话当真。我不会急着要你给我答案的,我们来日方长。”
来日方长?
路时安挂了电话,捂着自己的心口。
心脏跳动的鲜活。
他好像有点儿不知道要怎么跟司槿年进行交流了。
说的每一句话,都会让他觉得十分暧昧。
路时安去楼上换了一身衣服。
下来之后,就往沙滩那里去。
他穿着白色的长袖卫衣,以及一条灰色长裤。
与在沙滩上穿着清凉的人们格格不入。
躺在沙滩椅上的司槿年在他一出现的时候,就发现了。
“小鹿,这里!”
司槿年朝着路时安挥了挥手。
大步流星的朝他跑了过来。
花衬衫的衣摆随着他的动作在空气中荡起一圈弧度,像是海岸边溅起的浪花,散开的绚烂。
路时安朝着他走了过去,说了一句:“嗯,来看看你们。”
司槿年想要伸出手像是往常那样揽住路时安的肩膀,却在下一秒收了回去。
他高兴地说:“小鹿,这里晒,我们去伞下。”
路时安也注意到了司槿年小心翼翼的动作。
他猜测司槿年肯定是怕身份的转变,再做这样过分亲密的动作会引起自己的反感。
路时安下意识的感觉到有些不舒服。
就好像他跟司槿年之间裂开了一条横沟,产生了距离感。
明明以前他们还不这样,甚至昨天晚上司槿年还特别强势的把他压在墙上不停的索吻。
今天早上,司槿年还体贴的为他做好了早餐,甚至写了一张带着香味的便签。
司槿年的好突然就在路时安的脑海里无限放大。
路时安不可否认,司槿年是这辈子除了陆妈妈之外对他最好的人了。
眸色沉了几分,路时安主动抬手搭在了司槿年的肩膀上。
司槿年受宠若惊的回过头,摘了墨镜的眼睛,闪过一丝惊讶与窃喜:“小鹿,怎么了?”
路时安面色如常,摇了摇头,说了一句:“没怎么,继续走吧。”
没两步,司槿年跟路时安就走到了原本架好的太阳伞下。
司槿年直接徒手给路时安表演了一个手来椰子。
“小鹿,看我!”
他就像是孔雀开屏一样,拿着椰子放在路时安面前,他说道:“这里温度高,喝个椰子解解渴。”
路时安就顺势说了一句:“没有刀子怎么开?”
于是,司槿年扬了扬下巴:“快看!”
他直接拿起一个铁片朝着椰子的顶端划拉了一下,然后拇指用力,直接一掰。
椰子的天灵盖就轻而易举的被司槿年给掀开了。
路时安登时瞪大了眼睛:“司槿年,你好厉害啊!怎么做到的?”
司槿年卖了个关子,翘着嘴角说:“秘密!”
秘密就是,买的椰青本来就是提前开好的,上面的铁片就是开口器,将原本的划痕给再破坏一点,就能打开了。
不过,司槿年才不会告诉路时安。
这可是他好不容易展现自己能力,让路时安崇拜他的一次机会。
然而,不多时,在水边玩累了的乐桑与陆槿月就手挽手走了过来。
腰细腿长,肤白貌美的两位美女站在路时安的面前,司槿年下意识的去挡住路时安的视线。
非礼勿视。
司槿年有些讨厌他妹和妹媳了。
明明知道路时安喜欢的是女孩子,还站到他们身边,好没有眼力劲!
司槿年好恨自己为什么没有穿三角裤衩出来了。
早知道不那么守南德了。
连个色诱的机会都没有。
乐桑看司槿年突然侧过身挡住她们。
她是一点儿也不惯着,抬手就朝着司槿年挥了挥:“大舅哥,快让让,我家小月月口渴了,我要开个椰青。”
司槿年突然意识到不对,想要张口说自己给她们开。
乐桑就已经从他身侧拿过了椰青。
路时安说了一句:“这椰青很难开的。”
乐桑笑了一下,说了一句:“那我更要给我家宝贝月月展示一下我的女友力了!”
一旁的陆槿月脸红扑扑的,一看就是被乐桑调戏的。
司槿年强装镇定,说了一句:“你们两个都是女孩子,开椰青的事儿,男人做。”
他伸手就要拿过乐桑手上的椰青。
乐桑直接徒手掰开,连铁片都没用。
她拿起一根双头的吸管插了进去:“我亲爱的月月公主殿下请喝椰汁。”
路时安直接惊讶的眼睛瞪大,嘴巴大张,说了一句:“乐乐,你的力气真大!”
他还下意识的看了一眼司槿年。
司槿年的面色突然就有些黑。
乐桑捂着嘴巴呵呵直笑:“小鹿,你好傻啊!”
“啊?”路时安一脸懵。
司槿年:“……”
陆槿月看看乐桑,看看她哥,又看看路时安手上拿着的已经去了天灵盖的椰子,以及放在她哥面前的椰子壳。
刚要抬手捂住乐桑的嘴巴。
就听到乐桑快速的说了一句:“这椰青买的时候店主已经开好了,用手一抠就开。”
她还特别贴心的伸手指了指:“呐,那就是热带水果店。”
路时安说着乐桑的目光看过去,店主正拿着刀子一圈一圈的砸椰子壳。
路时安回头又看了一眼司槿年,司槿年的面色黑的发光。
乐桑还想说什么,陆槿月赶紧捂住她的嘴:“乐乐宝贝,你不是说要去抓巨型章鱼吗?走吧,我带你去找加勒比海。”
乐桑:“呜呜呜……”
月月老婆疯了?
这里是人造海滩,哪里来的加勒比?
还有,她什么时候要去抓巨型章鱼了?
两个女生走远了。
路时安扭过头看着司槿年,司槿年低垂着眸子有些心虚。
然后悄咪咪的抬眼偷看路时安。
一不小心就跟路时安对视上了。
司槿年顿时就收回了目光,宛若惊弓之鸟。
他都不知道自己觉得丢人的时候,脸有多红。
路时安本来不想笑司槿年的,可偏偏他做贼心虚的样子就是很好笑。
路时安抿了抿唇,努力的往下压制住自己上扬的唇角。
司槿年有些无奈,说了一句:“小鹿,你想笑我就笑吧,别憋着了。”
一想到司槿年傻乎乎的样子,路时安就还是没忍住笑出了声:“噗哈哈哈……”
他真的挺有意思的。
原来司槿年孔雀开屏的时候这么显眼吗?
路时安笑着笑着就咳嗽起来,司槿年赶紧从他的身后顺气:“笑慢点儿,别笑岔气了。”
路时安咳嗽个不停。
“快喝口水。”
司槿年将吸管抵在路时安的唇角。
路时安缓了一下,抿了一口清凉的椰汁。
嗓子里的痒意才逐渐压下去。
他也渐渐不咳嗽了。
路时安低垂着眼眸,手指不停的拨弄着吸管,说了一声:“谢谢。”
司槿年说:“小鹿,别总跟我说谢谢,显得我们很生分。”
良久,两个人都没有开口说话。
时不时地还会吹来一阵海风,司槿年跟路时安坐在沙滩椅上,享受着这一切。
司槿年侧过头看了一眼路时安,突然感觉到一阵岁月静好,他好想时间就停留在这一刻。
路时安突然喊了一句:“司槿年。”
他抬起眸子就看到司槿年盯着他看。
路时安眉眼弯弯,问了一句:“我要是一直不接受你怎么办?”
司槿年弯着唇说:“那一定是我不够好,所以才入不了小鹿的眼。”
他看到了路时安眼底的流光。
路时安没有继续说下去,而是双手枕在脑后,闭着眼睛休憩。
白天很快就落了幕,酱紫色的夜空到来。
乐桑被陆槿月骗去了一个地方说要给她拍一组美美的生日写真照,让她换上了粉色的玫瑰纱裙,长长的摆尾,几千颗碎钻点缀的王冠……
眼睛上被捂着,乐桑被陆槿月牵着手带着走进了属于她的玫瑰王国。
“嘭——”
无数的玫瑰花瓣从天空散落下来。
一场华丽盛大的玫瑰雨呈现在乐桑的眼前。
乐桑惊讶的捂住了嘴巴。
圆润的眼眸逐渐湿润。
身穿大红色礼服的陆槿月单膝跪地,手里拿着一枚特殊的玫瑰钻戒。
“小月月……”
乐桑的嗓音有些沙哑。
陆槿月的唇角微微勾起,乐桑的眼睛不可置信的睁大。
陆槿月那张面无表情的脸上竟然能够做出如此自然的笑意,为了这一抹笑容,陆槿月不知道对着镜子练习了多少遍,或许成成千上万次,她不记得了。
她只知道自己很紧张,她说:“亲爱的乐桑宝贝,祝你二十岁生日快乐。”
她温柔的牵起乐桑的一只手,然后极其诚挚的对她说:“我的公主殿下,你愿意成为玫瑰王国的王后吗?”
乐桑没有丝毫犹豫:“愿意!我愿意!”
陆槿月说:“那么我就要为我的王后戴上属于她的玫瑰钻戒了。”
乐桑迫不及待的伸出手。
钻戒是上面是一颗粉钻雕刻玫瑰图案镶嵌进去的。
那枚钻戒被称为——玫瑰之心。
玫瑰王国有两位王后。
她们相拥,相吻,在花海中跳起了爱的华尔兹。
路时安跟司槿年看着玫瑰城堡里的王后翩翩起舞。
两个人不由得相视一笑。
原来见证别人的幸福,自己也会感觉到幸福。
午夜,两位皇后在所有人的见证下牵着双手私奔了。
路时安与司槿年两个人一前一后的走着。
“她们两个出去没事情吗?”
路时安下意识的关心陆槿月跟乐桑。
司槿年说:“没关系的,我安排了保镖跟在她们的身后,不会有事。”
继而,两个人就相顾无言。
天上的星子今夜格外的亮。
月亮也分外的圆。
司槿年下意识的说了一句:“今晚月色真美。”
路时安回了一句:“风也温柔。”
顿时,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特别暧昧的氛围。
司槿年忍俊不禁的笑了起来:“原来小鹿也知道这首诗歌。”
路时安顺坡下驴的点点头。
他嘴太快了。
不应该接话的。
路时安有些苦恼。
司槿年说的话,他总是知道用意。
就像那句“今晚月色真美。”
翻译过来就是“我爱你”的意思。
而“风也温柔”,则是“我也是”。
不管路时安是否是不小心接的话,还是其他的什么原因。
司槿年都说不出的高兴。
总觉得他跟路时安产生了不可言说的共鸣。
在日常的相处中,他们两个已经形成了一种独特的默契。
他们两个将送给乐桑的生日礼物放在了她住的别墅那儿,就回了自己那边。
以往的司槿年总是会闹腾着要跟路时安一起睡觉。
然而,自从说开以后,司槿年就没有故意来骚扰路时安了。
他似乎是有了分寸。
路时安昨天夜里就因为这个有些孤枕难眠。
今天晚上,司槿年看到路时安回房间,就下意识的说了一句:“小鹿,晚安。”
路时安手放在门把上,回头问了一句:“你今天晚上不跟我一起睡吗?”
回答路时安的是一抹适宜的微笑。
司槿年说:“小鹿是在邀请我?”
路时安回答道:“我就随便问问。”
司槿年说:“今天就不跟小鹿睡了,不合适。”
路时安问:“那你一个人睡得着吗?”
司槿年说:“没有小鹿当然睡不着。”
路时安点点头,说了一句:“嗯,我知道了。”
之后,他就拧开了房门,回头看了一眼司槿年说:“你也睡不着,我就放心了。”
“晚安,司槿年。”
说完话,路时安就直接进了房门,将门反锁。
司槿年:“……”
我就是假装矜持一下,而已……
装过头了?
他抬手揉了揉自己的额角。
装绅士真的是太累了。
明明就是想要跟路时安睡在一起。
不仅想睡一起,还想抱着他,亲他。
要是能回到前三十秒,司槿年一定会给正在装十三的自己一个大鼻窦。
让你死装!
叹了一口气,司槿年无奈的回到了另外一个房间。
今天夜里,又要孤枕难眠了。
司槿年进入房间后不久,路时安就把房门打开,伸出头去偷偷望。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像是做贼一样。
因为他觉得自己乱糟糟的。
心中有两个人在对话。
一个说,司槿年那么好,为什么不愿意给他一次机会?
另一个说,司槿年是你的好朋友,兔子不吃窝边草。
然后,第一个又说,司槿年都跟你亲亲抱抱举高高了,还睡了一张床,窝边草早就吃够了。
另一个说,睡了亲了又不代表是真的喜欢,万一在一起了,后来连朋友都做不成了……
路时安有些生无可恋的眨了眨眼睛,再次将房门关上。
他背靠着房门,叹了一口气。
洗洗睡吧。
明天还要回学校呢……
半夜,路时安躺在床上半梦半醒间总觉得有鬼压床。
他盖的被子是空调被,但是他感觉自己像是被包裹进被子里面一样,整个人动弹不得。
想要踢腿,腿也被人夹住。
想要抬手,手被人桎梏住。
路时安想要睁开眼睛,却怎么也睁不开。
嘴唇像是被什么东西碰过似的,又冰又凉还很柔软的感觉。
路时安感觉自己应该是陷入到了梦魇中……
第二天醒来,路时安顶着两个黑眼圈,从楼上下来。
他与坐在餐桌上的司槿年来了一个大对视。
看到司槿年的眼睛时,路时安忍不住噗呲一声笑了出来。
司槿年在看见他的眼睛时,也有些忍俊不禁。
两个人都盯着同款熊猫眼。
“早安,小鹿。”
司槿年抬手冲路时安打了一声招呼。
路时安拉开椅子坐了进去:“早安。”
司槿年好奇的问道:“小鹿昨天晚上也没睡好吗?”
路时安:“什么叫做也?”
“我的眼睛你不是看到了吗?跟国宝一样。”
司槿年指了指自己的眼睛。
路时安说了一句:“嗯,睡不着。”
司槿年说:“我也睡不着,认床认人。”
路时安:……
我不认床,我不认人,我就是单纯失眠了……
虽然后来半梦半醒的睡了一小会儿,最后还是被鬼压床吓得不敢睡的太死。
路时安有一瞬间觉得跟司槿年睡在一起挺好的。
起码司槿年身上都是阳刚之气,邪不压正,恶鬼都不敢近身。
路时安问司槿年:“今天回学校,晚上你睡哪儿?”
司槿年说:“睡该睡的地方。”
好一个模棱两可。
气的路时安直磨牙。
“行,好一个睡该睡的地方。”
结果,半夜司槿年突然就爬上了路时安的床。
路时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