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仁关外是十万大山，匪徒们出来劫掠一番，往山里一躲几乎追踪不到。
一开始他们很少出山，出山也只敢在一些偏远村落流窜作案。从去年开始，他们的动作变大了，开始频繁侵扰城镇。
漱玉城是受害最多最严重的。
毛晨听在耳中，点头应和道：“这几年的确不怎么太平。我们镖局走镖，也总是遇到流民。龙威镖局声名赫赫，他们打不过，不太敢招惹我们。可一些小镖局就惨了，我知道有一家镖局，总镖头押镖，结果人死货失，镖局直接倒闭了。孤儿寡母只能回祖籍老家，看着很是可怜。”
姜培风想到了在惠州遇到的那些“流民”，这些州之间相距数百里，本是不相干的，但她总觉得他们像是蛛网上的点，看似不相干，其实暗中都有一条细线牵连着。
阿苹疑惑道：“归仁关不是有重兵把守吗？为何青岚城会被部族围城，而漱玉城竟然连山匪都收拾不了？”
肖怀安叹道：“司寇老将军带兵在此地镇守时的确是风平浪静，百姓安居。老将军解甲后，这里又派了好几位将军来，可他们不能服众，内斗不停。将领们的心思不在巩固边防上，而在朝中站队争利上，早就是一盘散沙了。近几年军费分布不均，军饷又总是延误或者不发，根本没有新兵应召。”
他人微言轻，也只能做好自己的本事，有劲使不上的感觉很是无力。
锦宁郡主可直达天听，这几天相处下来，他知道郡主并不是普通妇人，因此一股脑儿全说了出来。
姜培风心觉奇怪，就她所知盛国国库充盈，每年的军费都是按时拨下的，怎么会拖延不发？看来有人在暗中搞鬼。
她当即修书一封，不是给雍王而是给宋如棠，让她把这件事告诉谢乘云，秘密调查一下。
她没有直接告诉雍王是因为她知道雍王知晓此事一定会大发脾气下令严查。
上有政策下有对策，在没有掌握任何证据之前就开始调查，不一定查得到真东西，还容易打草惊蛇。
谢乘云是兵部郎中，位置不高却能接触到一些核心信息，是最适合暗中调查的人。
她又让镖师们先一步进城查探。
如果漱玉城真的有问题，他们进城后肯定会被盯得严严实实。
从青岚城往漱玉城走了三天，马车宽大舒服，她和阿苹一辆，蕊儿、奶娘带着于韵舟一辆。
路上的驿站早已打点妥当，舒舒服服地一路躺过去，沿途还能看看边关风景，这才是合格的古代旅行嘛。
.....
漱玉城比青岚城要小得多也穷得多，一点也不热闹，店铺陈旧，百姓们也都穿得很寒酸。
城守早就得知姜培风要来，带了一众官员在城门口迎接。
城破民穷，这城守却长得白白胖胖的，一张脸笑起来像个弥勒佛。
城守名叫苗文瑞，他把姜培风等人迎入衙门内，听说她是来找李岩的，惊讶道：“将军早在三天前就离开了，说是回京了。”
他们双方一直互通着消息，李岩如果回京不可能不告诉他们一声。
姜培风心知有异，但表面仍故作轻松，道：“那还真是不巧了。本郡主第一次来边关，可能以后也不会再来了。我打算多住两天，体验一下边关风物。”
苗文瑞忙道：“郡主可以住在下官府上。”
姜培风道：“不必麻烦，我们自己寻处客栈就是。”
“这如何使得。”他笑得和气，“李将军来时也是住在下官府上的。只是下官府上简陋，住不下这么多人，肖大人和各位兄弟得住在衙门里了。”
于是姜培风一行女眷搬进了他家，肖怀安和毛晨等人住进了衙门接待官员的别院里。
“这是将军住的屋子？”
房间宽敞明亮，特意布置过一番，姜培风的手抚过桌面，半点灰尘也没有。
苗文瑞笑道：“没错。晚上府上设宴，请郡主和肖大人，毛少爷赏脸。”
“好。城守大人自去忙吧，不用陪着我。”
“是。”苗文瑞笑呵呵地应道，“郡主有什么需要尽管吩咐我夫人。”
苗夫人岑氏跟在他身后，也是一张和气笑脸，圆圆的脸盘和他颇有几分夫妻相。
“好。我想休息一下，有需要便唤夫人。”
他们和气，姜培风也和气。
夫妻两听得此言行礼告退，在院中留了几个小丫鬟听吩咐。
他们一走，阿苹就小声道：“郡主，将军绝没有在这里住过。”
没错，李岩从不用熏香，这房间里的香味却熏得极浓。
院子里那些小丫鬟们，扫地的扫地，搬花盆的搬花盆，虽然看起来个个都在干活，但她们的眼神却有意无意地瞟向屋内。
这是在监视她们。
姜培风并不慌张，她来漱玉城的事大家都知道。就算他们真的问题，只要她不发难，他们也不敢对她如何。
好在她让镖师们先进了城，他们都是有经验的老江湖，她一点也不担心。
晚上的宴席就在苗文瑞家里举行，席上饭菜都很普通。
“漱玉城不比京中，粗茶淡饭，还请郡主不要嫌弃。”苗文瑞一边请她上座，一边说着。
姜培风微笑道:“无妨。”
她早就猜到会这样，在她的面前，苗文瑞自是不会露富的。
漱玉城有宵禁，晚上也没有地方好逛，吃完饭后大家各自回去休息。
入夜熄灯。毛晨翻墙而入，悄悄来到培风屋中。
借着月光，可以看见她和阿萍衣着完好地坐在桌边。
毛晨极小声道:“郡主，这院里院外都有人巡逻看守。镖师们打听到，这苗文瑞看着和善，却是本地的土皇帝。这处宅院是他对付上官巡查的，平时他都是住在另外的院子里。李将军并未回京，而是带着官兵剿匪去了，是三天前的事。”
“剿匪？”
“是。”
姜培风皱眉，如果苗文瑞和匪徒早有勾结，那李岩腹背受敌……
毛晨又道：“城中白校尉和肖校尉有些交情，他说愿意帮助我们。”
“可信得过？”
“信得过。”毛晨道，“他已经把苗文瑞这些年贪污的，做的恶事全都汇集成册了。”
姜培风想了想，附耳对毛晨说了几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