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太后一问起政事,王振立刻提起自己的十八个心眼子,讪笑道:“自然是大胜,否则皇爷怎么会接连下旨封赏长公主呢?”
孙太后只是哼了一声,沉默半晌又问道:“等到顺德长公主回来,皇帝想必也已经大婚礼成……长公主辅政的事情,皇帝与你商量过吗?”
王振未曾想到孙皇后竟然如此直白,愣了片刻才开口道:“这……倒是还未曾商量。”
这话并非假话,朱祁镇忙着为麓川的开局顺利而欢欣雀跃,哪有空在意这种小事?
更不用说皇帝对顺德长公主确实百般信任,丝毫不担忧长公主存在不愿下场的可能。
只是以王振料想顺德长公主也不会想不开地赖在辅政的位置上不肯走。
就算是再爱权,顺德长公主也要为自己的未来着想,继续辅政可是会得罪皇帝的,这么做可谓是得不偿失。
孙太后有些恨铁不成钢地说道:“顺德长公主自幼狡黠过人,皇帝一点都不设防便罢了,你难道也不知道提醒皇帝一二吗?”
她虽然不知道朱予焕的内心想法,更不清楚她会有什么计策,但孙太后知道一点,那便是顺德长公主总有应对的法子,且让人挑不出来丝毫错处。
要是不好好提防,谁知道这个顺德长公主能够做出什么事情来?
王振面上还是一如既往地谄媚,道:“老娘娘放心,皇爷英明神武,不会做什么糊涂事的。”
孙太后的语气中仍旧透露着几分担忧的情绪,有些焦躁地说道:“他自恃聪明,更容易给长公主留破绽……”
王振闻言不由在心里嘀咕起来,也不知道这孙老娘娘在惧怕什么,长公主还能造皇帝的反不成?
上一个造反的公主是什么下场,大家都有目共睹,顺德长公主又不是傻子,怎么可能会做这样糊涂的事情?
即便想法万千,王振也不显现一二,只是道:“老娘娘就放心吧,皇爷运筹帷幄自有章法,老娘娘只要在宫中享福便好,不必忧心太多。”
话里话外都是朱祁镇的意思——皇太后绝不能随意插手政务。
孙太后只听到“享福”二字,嗤笑一声,只觉得心中多了几分凄凉和酸涩,并未听出来王振的言外之意,只是喃喃自语道:“享福……呵……享福……”
先帝已经不在,她又有一个这样的儿子,将权力看得比她这个母亲还重,她能有什么福可享?她又没有慈惠皇太后和顺德长公主那样有着太后遗旨支持,只能顺着皇帝的脾气来……
如今之计未有一个,那便是培养一个愿意配合自己的儿媳,早日生下长孙,到时候如太皇太后一般将未来的长孙养在膝下,这样才能有熬出头的那一日,到那时候,即便是顺德长公主也不能再高她一头。
待到从孙太后的寿宁宫出来,王振抹了抹脑门上的汗,嘟囔道:“这孙老娘娘这些年也是越发神神叨叨的……”
他心中很清楚,孙太后和他一般,对顺德长公主心存恐惧,但他和孙太后不同。后宫有不得干政的前提在,孙太后又没有张太皇太后的威望,不管是皇帝还是官员,都没有依附孙太后的理由。
而王振就不一样了,至少他能够肯定,只要自己好好为皇帝办事,自然能够得到提拔,不必和顺德长公主争一时长短。
身旁的小内官见状道:“还不是被长公主逼的,别看如今长公主的名声越来越好,民间到处都是效仿长公主抛头露面的女子,可皇爷要是大婚了,长公主还能张扬得起来吗?”
这话说到了王振的心里,他满意地哼笑一声,道:“那是,到时候顺德长公主也就只有安分守己的份了……”他看向身边的内官,问道:“马顺那边有消息了吗?”
“有是有了,不过……”
王振见他面露难色,便开口问道:“怎么?那个徐恭还敢和我作对不成?”
锦衣卫原本是皇帝心腹,只是在永乐后,几任锦衣卫指挥使都“无甚建树”,在朱祁镇对官员将领都持怀疑态度的时候,急需一个能够“做出成绩”的指挥使。
揣摩到皇帝的心理后,王振立刻毫不犹豫地选择让投靠自己的人接任锦衣卫指挥使的职务。
只要有锦衣卫在,还用怕那群官员吗?
“这倒不是……”小内官赶忙道:“那个徐恭还算得上听话,自知不是咱们的对手,这些时候已经将手中的事务分下去了,不敢再像以前一般独断专行……就是马指挥使找到了一把好刀,请老爹过目。”
王振接过小内官递来的文书,随手一翻,先是微微一愣,随后大喜道:“这简直是天赐良机啊!”
文书中所写不是别的,正是杨士奇之子杨稷曾奸淫庶民李初之妻的事情,人证李初此时就在诏狱之中。
杨士奇虽然未曾得罪王振,可这个冥顽不化的老头却是皇帝极为不喜的存在,也就自然而然地成为了王振的“敌人”。
王振正是想着为皇帝出力的时候,就有人将枕头送过来了,倘若他不抓紧机会,岂不是辜负天意?
王振握紧手中的文书,按捺住心中的喜悦,对内官吩咐道:“让人转告徐恭,要是不想背上一个欺君之罪,就把事情全须全尾的告诉马顺,绝不能有一丝遗漏!要是出了一点差错,没办法将杨士奇彻底拉下马,我唯他是问!”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