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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端抱拳作揖,“晏公子,方才多有得罪。”

阿晏站在阡陌纵横的金色丝线间,眉眼温润,与方才那个一身煞气,会拿着冰刃直抵人颈脖,甚至随时会毫不犹豫地割断对方那条连接心脏的血管的冷面男子,判若两人。

“洛将军,幸会。”阿晏微笑着抱拳行礼。

洛端随手抹去脖子上缓缓流下的血渍,自嘲地笑了笑,说道,“幸得晏公子方才手下留情。”

阿晏挑眉而笑,“一场误会而已。”

“不知晏公子今晚可愿赏光到府上小酌几杯?府上有位友人,应该也很乐意与公子一见。”

“是那日在酒楼的叶姑娘吗?”

洛端一愣,这人怕是把蓁蓁也已打探八九不离十了吧。他果然擅长打探消息,还知道市井之内各路消息最多,越是鱼龙混杂的地方越容易得到他想要的信息,所以才在市集逛了那么久吗?连歌舞坊,赌坊都去转过了。

“正是。我估摸着,既然晏公子能找来此地,想必已与兄长打过照面。蓁蓁若是知道兄长一切顺遂,定然会很高兴。”

“那我…恭敬不如从命。”阿晏眯起眼笑应。

洛端又回身认真把墓碑擦拭干净,在坟茔前静静地站了一会儿,才邀阿晏一同离去。

两匹天马并驾齐驱,展翅翱翔于天空中。

路上洛端又与阿晏说了些岛上的现状。

阿晏始终都认真聆听着,原来自那次大战之后,神域便是一片废墟,其他几个小离岛也已荒废,如今并无人居住。

天马经过神域上空时,阿晏特地向下望了望,隐约可见断瓦残垣,焦黑的大地寸草不生。

洛端似看出阿晏的疑惑,解释道,“之前因为兄长的灵力影响,整个神域常年冰雪覆盖,夜里更是暴风雪居多。后来,兄长与九婴的战斗中,几乎灼烧了整片大地。自那之后,神域便是这样的黑土地,草木不生,数年都未恢复。”

阿晏想着岁岁离家的日子,就在这片土地上,举目无亲,叫天不应叫地不灵。她自小娇惯,那时候该有多无助,多委屈,怕是不知流了多少眼泪。

想着想着,阿晏的眉头都快拧成了结,眼里满是不忍与心疼,“岁岁…就生活在这里?”

洛端看着他,温和地说,“对,岁岁大部分时间都待在神域,与兄长在一起。兄长待岁岁甚是体贴,不仅让跟了自己几百年的贴身嬷嬷去照顾她,平日里但凡与岁岁相关的事,兄长自己也常常亲力亲为。”

洛端顿了顿,又说,“晏公子,那时候的环境确实恶劣了一些,但兄长在他的能力范围内,该给的都给了。”

“我明白。”阿晏轻叹一口气,策马而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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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得是个晴朗的天,一场雪之后,气温骤降,树枝桠上都挂着冰晶,就连说话时呼出的气都仿佛在空气中凝成了白色的雾气。

这几日轩辕王不知为了何事,一直阴沉着脸,玱玹似是为了哄他高兴,日日都来陪他下棋。

有时他会命岁岁在一旁看茶,有时就由着俊儿陪岁岁去林子里闲逛。

“你知道曾爷爷为何整日板着张脸吗?”俊儿笑嘻嘻地问。看他一脸迫不及待的样子,定然是知道缘由的。

岁岁坐在崖边,晃着腿不在意地说,“不知道,曾外爷本就不拘言笑,也不稀奇。”

俊儿大笑,说,“因为你爹给他写信了。”

“我爹爹?!”

这个答案确实出乎她意料,爹爹素来不理宫廷之事,更不主动与王室的人来往。不过她更好奇的是,爹爹的信里到底说了什么,能让曾外爷好几日都消不了气。

“你爹爹说,曾外爷若是觉得山中岁月寂寞,只要他一声令下,自有旁系子孙赶来承欢他膝下,大可不必强人所难,把别人的掌珠留在自己身边。”

岁岁扑哧一声笑出来,确实像爹爹会说的话。

“你爹还说,你只是个乡野丫头,性子顽劣,自小也没学什么规矩,平日里就常让他夫人很是头痛,着实不是个会讨喜的孩子。如今在小月顶待久了,怕是也要给曾爷爷徒增很多烦恼。若曾爷爷分明已心生烦忧,却又不想放你走,不如杀了,这么一来也算替他分忧解难了。”

岁岁眨巴着眼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爹爹竟然…叫轩辕王杀了她?

俊儿说完,自顾自地哈哈大笑起来。

“曾爷爷看完信,气得当场就把信撕了。说你爹存心给他添堵。”

岁岁沉思一瞬,好似明白过来,爹爹这是算准了轩辕王不会要她性命,心里有气又无可奈何,所以只能拘她在小月顶。

“我娘亲什么时候来?”

“你娘亲说她没名没份不适合上神农山,还是不来了。说你不在,她也乐得清静几日。”

岁岁撇撇嘴,无趣地看着山谷中翻腾的云海。爹爹娘亲倒是沉得住气,若换做是她,恐怕早就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恨不得立刻上山一探究竟。

云雾不知不觉间从山谷里漫上来,无声地没过岁岁的双脚。岁岁望着空旷的山崖,除了云雾什么都看不见,她心里禁不住泛起一阵隐隐的不安。

“俊哥哥,我坐得有些累了,想回去了。”

可是身后不知何时已空无一人。

缭绕的云雾弥漫在山野间,除了白茫茫的一片,什么都看不见。

“俊哥哥?”

只有她的声音在山谷间回荡。

岁岁下意识地变得警觉起来,谨慎地环顾着四周的一草一木,可是雾气越来越浓,想要看清周遭的事物也愈发地困难。

她甚至有种错觉,觉着这浓雾不仅仅是为了困住她,更想要淹没她,吞噬她。

突然间,一道黑影自迷雾中穿梭而过,带着凛凛杀气,直冲岁岁而来。

岁岁连忙向一旁闪避,又一道黑影从右侧向她袭来。连番几次之后,岁岁终于看清,那一道道如利剑的黑影,是一根根坚实又有韧性的树枝。

种种迹象都在告诉她,应是什么人设了阵法,把她困在其中,又用木灵控制了树木来攻击她。

岁岁静心凝神,召唤出银白色的长剑。她心里笃定,俊哥哥发现她不见了,肯定会想法子来救她的。白泽若是发现她很久都没回去,也定会来寻她。所以,既然她不懂如何破阵离开,那么只要坚持到有人来找她就行。

先前还坚韧如利剑的枝条,此刻又化作了一根根长鞭,向她挥过来。

岁岁挥剑迎击,利落地将长鞭一斩为二。枯枝掉落在地上,灵力带出的剑气,让枯枝凝成了冰霜,静静地躺在地上再也动弹不得。

应付完一波攻击,岁岁刚站定步子想喘一口气,只觉身后猛然一鞭落下。那一击极重,树枝的倒刺割破她的袍衫,在她白皙的背脊上留下一道深深的血痕,皮肉外翻,鲜血自伤口处溢出。

她疼得整个身子都向前一倾,幸亏她及时拿剑拄在地上,支撑住自己的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