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以后也会有的。”
竟是白泽的声音!用灵力缓缓传入她耳中。
岁岁抬头看向毛球,毛球落在她身上的视线早已转向别处,正若无其事地望着被晚霞染红的天空,闲适得让岁岁以为方才的声音只是错觉。
“你喜欢男孩还是女孩?”
白泽的声音又响起。
岁岁一惊,慌乱地看向四周,在确保其他人都并无异常后,才轻舒一口气。
一口气还没缓过来,白泽的声音又响起,“我们的孩子,不论男女,我都喜欢。”
岁岁只觉一颗心剧烈地跳动起来,跳得仿佛她周身的血液都涌到脸上,灼得脸颊一阵阵地发烫。
“夫人害羞了…”
她双手捂着脸,忍不住低声喃喃,“你快闭嘴。”
玱玹离得近,隐约听到岁岁嘤咛了一声,却听得并不真切,只注意到岁岁的脸一阵红一阵白,看上去很是反常。
“可有哪里不舒服?是不是方才玩秋千着凉了?”玱玹关切地问。
“没…没什么。”岁岁摆摆手,额头抵着毛球的背。
那位妃子在侍女的搀扶下从他们身旁缓缓走过,她的身子骨看起来柔若无骨,仿佛最最娇弱的花骨朵,被风一吹就能折断。她的每一步都走得婷婷袅袅,让人看了不由得心生怜爱。
她眼角的余光偷偷落在岁岁身上,那是一种岁岁怎么也琢磨不透的神情,仿佛有震惊,又好像有不安,似乎还有几分“原来如此”的了然于心。
岁岁被她看得心里发怵,干脆把整张脸都埋在毛球的背上,躲开姜妃打量的视线。
毛球的背挺得笔直,即便隔着好几层衣衫,他也能感觉到岁岁温热的呼吸,浅浅地轻拂在他背上,灼得他整个背脊都沁了一层细密的汗。
“陛下,臣妾先回宫了。”
玱玹点点头,淡淡地说,“路上注意安全。”
姜妃得了一句关心,心中难免暗喜,嘴角不由得微微弯起。
一直待姜妃走出山门,坐上云辇,岁岁才眨巴着眼,开口问道,“据闻舅舅有九个妃子,真的吗?”
“自然。”
“舅舅最喜欢哪一个?”岁岁见玱玹并不反感提及这个话题,胆子不由大了一些,凑到他面前好奇地问。
还未待玱玹反应,毛球已捂着岁岁的嘴,粗鲁地把她拉回身旁,“刚才不是还在叫肚子饿吗?吃饭去了。”
“我就问问。”岁岁含含糊糊地嘀咕。
玱玹笑说,“没有特别喜欢的。”
岁岁一怔,一句玩笑而已,原以为就这样糊弄过去了,谁料玱玹好似真的思考了一遍,回答得特别认真。
从前她一直觉得,舅舅娶了那么多女子,这些女子中,至少该有一个是舅舅特别喜欢的吧。高兴时能与之分享,疲惫时能得以倚靠,夜深人静时能说上几句体己话。籍着这样微末的温暖,熬过深宫的岁月绵长。不曾想,竟连一个真心喜欢的都没有吗?
玱玹看着岁岁呆愣的样子,哈哈大笑,说,“将来你自会懂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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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晏出了酒楼,沿着长街又走了一段。此时已近黄昏,街上的行人也多了起来,行色匆匆,格外热闹。
当他走进一家客栈时,还未表明来意,店小二已热情地迎上来,笑呵呵地说,“公子,上房已备妥。小的带您去看一看?”
阿晏蹙眉看他,一瞬后似乎猜到几分,“可是有一女子已提前打点过?”
小二一愣,讪讪地笑说,“公子所提那位女子,是我们东家。”
“你们东家可还有别的交代?”
“没有,只交代我们切莫怠慢了公子。”
阿晏低头思索片刻,一言不发地转身欲走。
小二连忙拦住他,“公子,公子莫要拂了我们东家一片好意。”
“我素来不喜被人安排。”阿晏淡淡地说,“我还是换一家客栈吧。”
“这街上大部分的商铺,都是我们东家的产业。所以,公子即便换一家,很大可能依然是东家名下的客栈。”小二耐心解释道。
阿晏听完,不禁有些惊讶,原来那个女子不仅打理一家酒楼,竟管理了那么多产业。
“你们东家,到底是什么人?”
“东家是从神域来的,是位大善人。前几年妖兽作乱,是东家,和其他几位将军,拼死才护住我们整个岛的百姓。”
“哦?”阿晏看看他,故意惊叹,“听起来还真是个很厉害的人。”
“自然。”小二见阿晏不再坚持要走,好似为了能尽量留下他,话也多了起来。“公子有所不知,前几年岛上发生过一场浩劫,当时多亏白泽大人带领四位将军,将妖兽围困在神域,我们才不至于被妖兽所伤。我们东家就是鼎鼎有名的叶将军。”
“白泽大人?”阿晏顿了顿,试探着问,“白泽是谁?”
周遭往来的伙计听到白泽的名字,都陆续投来打量的目光,似乎都想看一看这个陌生的公子怎会提到这个名字,他到底有什么目的。
阿晏若无其事地从他们身旁走过,默默往小二手中塞了一枚玉贝,低声问,“小哥可否告之一二?”
小二不动声色地收了玉贝,说,“我们整座岛,本是由白泽大人率四位将军守护,千百年风调雨顺。大人一直避居神域,说是要守护神女,极少入世。大约三年前,妖兽九婴突然现世,大人率几位将军奋勇抵抗,最后虽制服了妖兽,但四位将军也折损了两位。叶将军…就是我们东家,在那场大战中受了极重的伤,在洛将军府上养了好几年。”
洛将军?应就是先前在酒楼见到的那个叫“洛端”的男子。阿晏若有所思地听着。“后来呢?”
“后来白泽大人出远门了,岛上所有的事都交给洛将军打理。”
“出远门?”
小二环顾四周,趁着此刻四下并无旁人,压低了嗓门神秘兮兮地对阿晏说,“我有一回无意中听掌柜的说,白泽大人是去寻夫人了。”
“白泽大人还有夫人?”阿晏挑眉看他。
“说起那位夫人……”小二不禁啧啧几声。
阿晏一时竟有些急了,“那位夫人怎么了?”
“那位夫人可不好惹。据说有一回大人携夫人入世,夫人不知因何事,当众撒泼,毫不留情面。大人非但不恼,还一掷千金只为哄夫人一笑。”
“这么蛮横?”
“确实蛮横了些,但大人中意,我们外人也不好多议论。当年大婚,大人不仅广告天下,还大设宴席共庆三日。那三日,凡是去叶将军名下的酒楼吃饭喝酒,都不需支付分文。”小二嘿嘿一笑,有些不好意思地说,“当时有幸,我也去凑热闹讨了一杯喜酒喝。”
“这位大人倒是出手阔绰。”阿晏自顾自地倒了杯茶,轻抿一口。
“当时我们私下都在议论,大人素来低调,想不到这回竟这般大张旗鼓,真是宠妻无度。”
“神域在哪里?”阿晏放下茶杯,突兀地问。
小二愣了愣,一时竟没反应过来。毕竟那个地方曾经对他这样的人来说,是一辈子都无法靠近的存在。
“神域在哪里?”阿晏又问。
他的眼睛清澈明亮,如一汪深不见底的潭水,让人看久了仿佛就能坠进去。小二看着看着,只觉眼前的一切都变得模糊不清起来,似梦似真,根本分不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