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浅这一声“夫君”软糯轻柔,带着些许刻意为之的娇态,却并不显得矫揉造作,反而恰到好处地将她的委屈与无辜表达出来。
齐赫尧的心弦微微一动,目光在她脸上停留片刻,似是被她的模样逗笑,眸中浮现一抹暖意:“孤自然是不知晓的。若是浅浅受了委屈,但说无妨,孤必定为你做主。”
“户部侍郎家、义成王家、嘉禾郡主、嫖骑将军家的女儿,太仆寺少卿家、宁远侯府、长乐县主、威远将军府的女儿,还有东宫里碎嘴的奴婢们。”
云浅眨巴了下眼睛,不假思索地说出了几户人家来,这下换齐赫尧不淡定了,他听的真切,这些人家里面有他的盟友,也有暗中反对云后的,真真假假,云浅这恐怕是想要一并发作。
他几不可察地皱了皱眉,云浅没有错过他神色里的那一抹精彩,这些人家里,不少有曾经奚落过她的,又或是……齐赫尧躬身许诺拉拢的,
“浅浅,你现如今已是太子妃,何必与那些人置气…”
齐赫尧的声音温润,带着惯有的劝慰,语调虽温和,却掩饰不住一丝不耐烦。他的眉心微蹙,似是想要将这件事轻描淡写地带过,毕竟,这些人家背后的牵连,他再清楚不过。
云浅垂眸,眼底掠过一抹淡淡的笑意。齐赫尧的不耐虽然微小,但她却捕捉得分明,心中更是有了计较。她故作生气地别过身子,轻哼了一声,“究竟是不知道,还是不想知道,倒是分明了。”
这话说的厉害,引得齐赫尧登时揽住她的肩朝自己靠过来,男人带着些许无奈又宠溺地笑道:“日子是咱们自己的,将来你是要为后的人,这些人皆要对你俯首称臣,浅浅,这天下是咱们的,又不全是,咱们要想好好地稳坐在高堂上,也得靠着底下的臣子,不是吗?你向来最是聪慧,怎会不懂。”
他的声音温润如水,似是缓缓地抚平她的情绪,又带着一股令人信服的力量。话里虽有说服的意味,却也分明透露出一种高屋建瓴的姿态,仿佛他已经将未来的一切掌控在手中,
云浅自然知道,她弄这一出无非是想看看齐赫尧对她的容忍到底是什么限度的,见她作出“真实”的小脾气来,又会是什么态度,这下云浅算是差不多摸清楚了,既然他无所谓,她也就不必作那副样子了。
想到这里,不免觉得自己这步棋实在是很有必要,看来两人的相处之前就是这般的,倒是不用端着了,云浅不免松了口气。
她佯装出一副被他的话说服的模样,轻轻叹了口气,语气里带着几分无奈与懂事:“我自然明白殿下的意思,只是前些日子里听得多了,难免心中憋闷。”
她微微一笑,抬眸看向齐赫尧,眼底流光婉转,带着几分柔意,恰到好处地表现出一个新婚太子妃的小心翼翼与依赖。齐赫尧见状,眸中的笑意更深了几分,似乎对她的“乖巧”颇为满意。
只是,云浅心底早已清明如镜——这段看似和乐的关系,不过是一场各取所需的较量。只不过,她相信自己手中的筹码,远比齐赫尧想象的要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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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路上,云浅神色淡然,轻轻拨弄着手指间垂落的流苏,似在思索着什么,而齐赫尧则一副闲适从容的模样,似乎格外放松。
而云府早早得了消息,云父云母亲自候在府门前,见马车停下,齐赫尧先是微微侧身,示意云浅先行下车,自己紧随其后,神态间少了几分太子特有的威仪,多了些平易近人的温润。
“岳丈、岳母。”齐赫尧立在云浅身旁,微微拱手,神色恭敬地道,“浅浅许久未归家,心中念得紧,孤本该早些陪她回来看望二位,但一直琐事缠身,今日方得空闲,同她一起,也好让她与家人多聚聚。”
云父一听,脸上顿时堆满了笑,连连摆手道:“殿下言重了,您贵为储君,日理万机,哪里有这许多闲暇?浅浅有殿下如此重视,真是我们云家的福分。”
“岳父谬赞了,”齐赫尧笑着开口,目光中透着柔和,“浅浅是孤的太子妃,自然要爱重于她。她时常念叨着二位孤单,今日回家,想必能让二位宽慰些。”
云母在一旁看着,心中微微有些触动,这位太子殿下平日里虽贵为储君,可今日这一番话,却是柔和中透着几分真情实意,不似外界传言那般难以亲近。她连忙握住云浅的手,细细打量着她。
云浅看着她眼里压抑不住的水光,率先轻轻点头,唇边带着浅笑:“娘放心,我一切都好。”
“岳母宽心,”齐赫尧在一旁笑道,目光温润地看向云浅,“孤待浅浅,自不会让她受半分委屈。”
云父云母听得这话,心中顿时大为宽慰,脸上的笑意更浓了几分。
这时,院中忽然传来一阵轻快的脚步声,还未见人影,就听见一阵清脆的嗓音:“姐姐!”
云浅一愣,随即抬眸看去,只见云璃兴冲冲地跑了进来。十四岁的她穿着一袭翠色长裙,乌发束成双髻,眉眼间满是喜色,一见到云浅,便直接扑了过来,紧紧挽住她的手臂,笑得天真烂漫:“姐姐,你终于回来了!璃儿可想死你了!”
云浅被她拉得踉跄了一下,却也被逗笑了,伸手轻轻点了点她的额头:“你呀,这么大了,还是这般毛毛躁躁的。”
云璃嘻嘻一笑,目光这才落到一旁的齐赫尧身上,微微怔了怔,随即脸颊微红,福了福身道:“见过太子殿下。”
齐赫尧的目光在云璃进门时轻轻一顿,那一瞬间的愣然很快就被他掩去,神色间仍是带着淡淡的笑意。他将视线转向云浅,温声道:“浅浅,这是你的小妹吧?孤瞧着,她与你倒是很有几分相像,眉眼间都透着几分灵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