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烨差点没当场气厥过去,手舞足蹈道,“为什么没人跟我说?我感觉我自己就是一个小丑。”
柳溪干笑两声,“我以为你知道的。”
“咱好歹是坐一辆车过来的,我要是知道,会骂宫华岁一路吗?”
周烨眉毛一挑,指着旁边三个罪魁祸首,“哦哦哦哦,你们就等着我出丑是吧?心机真深!”
关休宁不咸不淡地嗯了一声,全程笑着,就差把嫌弃蠢三个大字摆脸上。
周烨气笑了,“好好好,好好好,损友!都是损友!你们已经失去我了,别想着找我和好,我们现在只有冰冷的利益关系!”
就在这时,门突然被推开,迟清和开完会回来。
两个助理跟在他身后汇报项目进程,他手上还拿着电话,用熟练的法语地对面交流。
身上谈判者的气质还没散,远观时,便让人不敢靠近。
可看到满屋子人时,他迅速撤下眼底的严肃,捂住话筒,眉眼弯弯地朝几人打招呼。
这一幕,当时是冰山春雪融化,看的人一愣一愣的。
办公室难得热闹起来,迟清和快速解决完手上的事情,挂断电话。
助理也很有眼色,合上手里的文件,快步出去了。
“今天的风真不错,把人都吹齐了。”
迟清和接过宫华岁递来的水,喝下润了润嗓子,悄声说了句谢谢。
“不用谢。”宫华岁从迟清和进来起,脸上的笑就没落下去过,乐滋滋地当起小尾巴。
其余四人看着他们亲密无间的互动,默契地别过头,两秒后又转过来。
不是……他们有什么好避嫌的?
又没亲,又没咋的。
但就是莫名有种不应该在这里,应该在外面的感觉。
四人都是家底不俗的,都进入自家公司锻炼,做的也都是以亿为单位的大项目。
表面上好像跟迟清和差不多,借着父辈的资源赚钱。
可他们目前都只局限在跟,以听学为主,无法主导整个项目。
而迟清和不仅处于主导地位,还会同时处理好几个百亿级别的大项目。
因为这个所谓的“别人家的孩子”,宋序林四人在家里可没少被念叨,说要跟迟清和看齐……
看齐?怎么看齐!
他们家那些老子都不一定能斗不过迟叔,还异想天开,让他们这些小的斗过迟清和?
基因摆在那,迟叔生出的儿子只会更变态!
他们怎么追得上!
迟清和这脑子到底是怎么长的。
以前都在一个班里念着,竟傻傻以为他只有学神光环。
还想着出了社会,大家基础都差不多,差距再大,也不会大到哪去。
现实却啪啪打他们的脸。
这时,周烨按耐不住熊熊燃烧的八卦之心,抢着问道。
“你们真是真的吗?不是特意弄出来盖其他热点的吧?”
迟清和猜到他们来的意图,牵起宫华岁的手,给众人展示戒指,“真在一起了。”
众人顿时倒吸一口凉气。
周烨赶忙接着问,“你们真有一个孩子?”
“朋友的。”
柳溪也加入八卦队伍,“还有那条官宣,真是Even手滑?还是说,就是故意的?”
这个问题,迟清和下意识与宫华岁对视,“手滑发的,他最近工作压力太大,犯点小错误很正常。”
“小错误?我们开一路车过来,在每个红绿灯停下,都能听到大批人讨论你们的恋情,网上都闹翻天了……”关休宁拧起眉,“再这样下去,肯定会有人故意针对。”
柳溪附和,神情担忧,“没错,以Even现在的知名度影响力,私生饭不少,我们很怕你被报复,之前就有私生泼硫酸毁容的事爆出来。”
像是为了验证这句话,晚上几人打算出去聚聚时,不知从哪个角落里冒出一个黑影。
迟清和甚至都来不及看清那人的脸,只记得手被短暂地松开,紧接着类似骨头折断的肉体摔打声,和叮里咣当瓶子落地声响起。
“啊——”
手重新被温热的手掌包裹,迟清和敏锐感知到身侧人隐隐颤抖的身体,他安抚地朝他递了个眼神。
这才往地上痛苦呻吟的人看去。
这人约摸一米七出头,身形稍弱,全身上下裹得严严实实,手边还躺着一瓶刚开封的棕色玻璃瓶。
瓶盖只往上顶了一点,里面的液体来不及撒出,只能顺着微小的缝隙往外漏,滴在地上,发出令人头皮发麻的滋啦声。
短短几秒,那块被溅到的区域已经黑了,跟烤焦了一样,足以见其浓度之高。
难以想象,这玩意要是泼人身上……
宫华岁浑身的冷气跟不要钱一样往外冒,凶残的杀意赤裸裸地倒映在眼底,躺在地上的私生饭刚缓过来,看到偶像激动地想打招呼,结果直接被吓得尿裤子。
保安迅速赶到,不由分说地将地上的恐怖分子扣住。
队长战战兢兢地上前道歉,“对不起对不起迟总,让您受惊了,您没受伤吗?”
迟清和的脸色很难看,“他怎么混进来的。”
“他应该是公司某个员工的朋友,借了车和工牌,公司系统识别到车牌被记录过,就自动给他放行了。”
迟清和:“把事情查清楚,情况属实,人也不用留了。”
队长不敢含糊,“是,是!”
警车已经在路上,他们作为当事人,需要做笔录,无奈,只能更改聚会时间。
事情发生时,宋序林四人因为坐另一部电梯,比他们慢一些,只来得及看到飞出去的黑影。
他们离开时,难得沉默,眼神在迟清和跟宫华岁之间转了又转,欲言又止。
宫华岁眼皮紧绷,拉着迟清和的手非但没放,还扣得更紧了。
警察来的很快,他们开着自己的车,跟在警车后面。
宫华岁的状态不好,迟清和不敢让他开车,一边摆弄方向盘,一边安抚他。
“只是一场意外,跟你没关系,也不是你的错,别想了。”
宫华岁曲起手臂抵在车窗,托着脑袋木木地望着入夜亮起彩灯的热闹街道。
良久,他才转过头,看向驾驶座满脸担忧的青年。
“清和,我赔违约金,我赔钱,我现在就要退圈,不要再给我安排工作了,让我陪着你。”
说着,掏出手机。
车厢内响起一连串转账消息提示音。
正巧前面有红绿灯,迟清和踩下刹车。
他利落地抽走宫华岁的手机,阻止他不停按支付密码给他转钱。
“我不会有事的,相信我。”迟清和伸出一双手,与他十指紧握。
宫华岁掀起眼皮,深棕色的眸子牢牢锁定他,眼底的后怕和苦涩看得迟清和心疼不已。
“清和,我已经不敢再相信你了。”
这两天太过美好,他不会允许任何一个人打破他的生活,将清和再次从他身边带走。
他目前的状态,已经承受不住下一个五年了……
刚进警局,那位私生还很狂,口口声声说着家里有权有势,派出所关不了他。
没过两天,他就会被保释出去,然后继续给迟清和泼硫酸。
以往遇到这种事,迟清和最多的表情就是嘲讽对方的不自量力和愚蠢。
可现在,他整颗心全系在宫华岁身上。
他的情况太不对劲了,全程安静过头,既不看他,也不跟他撒娇,眼神虚虚落在某处,警察问什么,他就答什么,乖得不像话。
迟清和怕了,他努力扯话题,想让宫华岁多说点话,或者跟他发脾气,任性一些,不要像现在这样,把整个人都封闭起来。
他妥协了,握着宫华岁的手,一点点用力。
“我答应你,我们退圈,明天一早我就让他们发声明,我陪着你,二十四小时我都陪着你,好不好?”
宫华岁手指挣动一下,似乎想把手抽回来,但迟清和不愿放,两人就这么僵持。
两分钟后,迟清和终于等来了他的答案。
“嗯。”
迟清和笑着笑着,眼角便湿了,但他不敢让宫华岁看见,撇开脸,快速擦掉。
“身上有不舒服的地方吗?喉咙还疼不疼?说话是不是很难受?”
“没有,不疼,不难受。”宫华岁的嗓音依旧平淡。
迟清和艰涩地扯出一抹笑,“那就好,不难受就好。”
身体健康就好,岁岁不想跟他说话就不说了。
最后,那位私生以故意伤人被拘留,但迟清和还是留了个心眼。
刚巧所长跟老迟认识,他过去攀谈两句,对方顿时明白他的意思,表示绝不姑息。
离开前,迟清和特意强调,一旦对方搬出后头的人,处理不好,随时联系他。
做完笔录,从警局出来,已经晚上九点。
宫华岁难得拒绝了迟清和的接送,让家里的管家过来接他离开。
迟清和望着逐渐消失的尾灯,心中愈发不安。
心里揣着事时,做事特别容易出错。
在第三次忘记刹车,差点撞上前面的车时,迟清和撑着最后一丝理智,将车停到路边。
刚停下,他的情绪就失控了,拳头狠狠砸向方向盘。
一拳。
两拳。
三拳。
他的面容因为愤怒扭曲,胸膛快速起伏,气息很乱很重,胳膊上,额头上,青筋暴起,活脱脱一个暴徒形象。
可十五秒后,在第三个深呼吸做完时,迟清和失控的情绪已然尽数收敛。
若不是指骨破皮出血,很难有人会把眼前这个温柔贵公子与暴力联系在一起。
他从中控台底下的小隔层里掏出一包未开封的烟。
下了车,目光在周围巡视一圈,找不到可以坐的地方。
夏日的晚风很舒服,吹到脸上,仿佛被冰凉柔软的丝绸划过。
迟清和懒懒地倚在路灯柱上,微垂着头,点燃唇间的烟。
他不是烟鬼,抽烟对他来说,是排解压力的方式之一,还是效率最低的那种。
他兴致不高地抽着,挑起眼皮,掠过马路,看到对面热闹的美食街。
人来人往,不少网红在那拍摄,吵闹声鸣笛声哗啦啦地涌过来,无声地拨动着迟清和烦恼的情绪。
迟清和眉心微拧,垂下眸子,默默加快手上的动作。
今夜的路灯是白色的,很冷,打在身上,像是拢了层冰凉坚硬的外壳,衬得那张脸愈发苍白,不近人情。
指尖橘红色的火星在风中一明一暗,缥缈的白雾刚升起,就被风裹挟着,淡化消失。
他微微仰起头,刺眼的灯光使他不得不眯起眼睛,白雾顺着他的方向,朝路灯飘去。
“好吵……”
翌日。
永星传媒的会议室正吵得不可开交。
昨天在停车场被私生袭击的消息,被迟清和及时封锁,公司里除了保安,没人知道这件事。
因此一大早听到宫华岁要退圈的消息,所有人的情绪都很激动,尤其是负责带宫华岁的经纪人徐韵。
她想给宫华岁打电话亲自确认,可打到现在,对面一直关机。
她强忍怒火,转过脸看向中心位的迟清和。
“迟总,宫华岁不能说退圈就退圈,他后半年的行程都差不多固定好了,要是全解约,违约金根本吃不消。”
其他高层也皱着眉应和。
“按照正常解约流程,且不说宫华岁得出现在这,跟我们一同商议,再者,艺人单方面解约,所有违约金都得宫华岁自己支付,我们没理由帮他。”
“Even身上有多项代言,短时间内根本做不了分割。”
“没错,最好的情况是赔完违约金,品牌不追究,但不排除日后追究,我们公司的艺人不会再被他们优先考虑。”
“永星的资源几乎全堆在Even身上,公司近半数的营收都是他创造的,他要是走了,公司必然会元气大伤。”
“迟总,Even有跟你谈过退圈的原因吗?难道就因为昨天手滑官宣,不被支持的事,他就想解约?迟总,你要不再劝劝他?”
七嘴八舌的讨论声不断,迟清和一夜没睡,太阳穴隐隐作痛。
屈指敲了敲桌子,会议室霎时安静下来。
“违约金从我个人账户走,一切后果损失都由我承担。”
纵使极力掩饰,也挡不住话里的疲惫。
众人见迟清和这副模样,识趣地没再反驳。
老板都发话了,还把事情全揽到自己身上,他们只能听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