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选择的余地?”
迟清和薄唇翕动,含着毫不掩饰的讥讽。
田天摸着下巴,认真地想了想,嬉笑道,“一开始有的,现在没了。”
他一边说话,一边解扣子。
“清和,待会可要配合点哦,弄太疼的话,我可是会报复到宫华岁身上的,他那么一张漂亮的脸,被划花了,可就不好了,你说呢。”
翻涌的情绪有了失控的预兆,迟清和沉默着,喉结滚了好几下,才将满口的血腥味咽回去。
田天饶有兴致地注视着此刻陷入癫狂边缘的迟清和,舔了舔唇。
“上次在小仓库,也是拿宫华岁威胁你,你捅了自己四刀,才把宫华岁救下来。这次,情况稍微有点不一样,但我相信清和,一定也能完成得非常好……”
他的手绕到迟清和的脑后,一点点解下黑缎。
田天的动作很慢,与其说是扯缎子,不如说他单纯想调戏迟清和。
并且如此近的距离,他能第一时间捕捉到迟清和每一丝表情变化。
愤怒、憎恶、仇恨……
一点好脸色都不屑给他。
真让人伤心。
迟清和恢复视觉后,歪头避开了田天的视线,眼皮耷拉着,快速将房间过了一遍。
看完后第一眼,迟清和脑海中自动浮现出变态连环杀人犯七个大字。
房间约摸百来平,摆满了各种精密仪器。
迟清和不太了解这些,但透过稍暗的光线,已然能瞧见仪器上面未干涸的血迹,以及类似于挣扎时,一遍一遍重复划出的指甲痕。
而隔着黑缎时,他所见到的两个彩色光源,也不是什么好东西,而是两罐泡在福尔马林里的未成形婴儿。
田天恶趣味地在上面贴了很多灯带,红蓝光交替闪烁着,将罐子里两具尸体一遍遍地印入瞳孔深处,无声地将人的恐惧放大再放大。
田天全神贯注地凝视着迟清和,见到尸体,他的脸上连一丝情绪波动都没,这无疑大大地取悦了他,血液都止不住沸腾起来。
他颤抖着抬起手,抚上迟清和的喉结,一点点下滑至衣领,按着最顶上的一颗纽扣转圈,等迟清和的眼尾渐渐红了起来,他才慢条斯理地解开第一颗扣子。
然后是第二颗。
第三颗……
大片瓷白的胸膛出现在眼前,伴随着主人的情绪,一点点泛上薄粉,宛若点缀着樱花的布丁,看得田天口舌难耐,嗓子都快干冒烟了。
就在他探手往腰带移去时,迟清和突然出声。
“把我身上的链子解开。”
田天的脑子瞬间清醒,想也不想拒绝。
迟清和抬起眼皮,墨黑深沉的瞳仁直勾勾地盯着田天,嗓子刻意压低,透着难以抗拒的蛊惑。
“那就只解开脚上的。”
田天艰难地抵抗着,目光从迟清和的脸转移到他不知何时被链环磨出血迹的脚腕,眼底闪过一抹疼惜。
可嘴上依然道,“为什么?直接做不行吗?”
迟清和薄唇紧抿,似是气愤,似是无可奈何,沉默着偏过头,不再看田天。
田天眼底疼惜更甚,但他也不傻,想要跟他谈条件,那必须得付出一点代价。
“清和,你知道该怎么做的。”
田天意味深长地抬起指节,抚摸着自己的唇。
迟清和见此,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个极为惊艳的笑,将田天迷得顿时愣在原地。
他强撑着左侧肩膀拉扯的痛感,锁链声一点点靠近,变得旖旎,两人的距离无限拉近。
等田天再回过神时,迟清和竟然抬腿缠上了他的腰,紧接着一个用力,他整个人被带着往前扑,正好投进迟清和的怀抱。
“这样够吗?”
迟清和被砸得左手臂直接麻掉,但脸上却风轻云淡地笑了一声,长长的睫毛垂下来,漫不经心盯着怀里瞳孔逐渐失焦的田天。
“你很有做bottom的潜质。”
说这话时,他的眼底已然升起几分情动,毫不掩饰话语间的侵略性和压迫感。
“解开链子,我会让你满意的。”迟清和循循善诱。
望着青年眸底专注直白的情绪,田天只觉得灰蒙蒙的天骤然放晴,眼前还出现了好多漂亮的蓝色烟花。
他置身一片花田中,风争先恐后的往他的怀里扑,吹动衣角,发丝,吹进他的心底,将顾虑一层一层地吹散……
去拿钥匙的时候,田天的脚步都是虚浮着的,眼神懵懂,脸蛋红扑扑,比三岁小孩还要纯情好哄。
一解开链子,田天就自觉攀上迟清和的肩,在他腿上坐下来,磕磕巴巴道,“我……我要开始了……”
迟清和贴近他的耳廓,一吐一息尽数喷洒在敏感的皮肤上,将人心底的警戒线一再拉低。
“坐近一点,抱着我的腰。”
他的嗓音低沉暗哑,还透着几分难耐的喘息,仿佛压制着某种热潮,每个尾音都让人听了脸红。
可在田天看不到的角落,他的眼中不含一丝温度,恍若幽深的潭水,处处都透着渗人的危险气息。
感受到身上人按照他的指令一点点靠近,还在不停地泛着轻颤。
迟清和闭上眼,微微歪过脸,在田天红的快要滴血的耳垂处蹭了蹭,将他的最终指令一字一顿地说出来。
“把我的手解开,我想抱你……”
有了前面的铺垫,田天没有任何犹豫,从侧边的口袋里拿出一串钥匙。
但他没有赶着去把迟清和扣在墙上的手环解开,嘴唇贴在迟清和的脖颈处,牙齿在那块白皙的皮肤上磨来磨去,直到咬出红痕,才喘着粗气去解开禁制。
两只手都解放的那一刻,迟清和没有立刻反击。
他腰腹用力,勾住田天的身体翻过去,将人压到底下后,装作难耐的模样,伏在他的颈窝,湿热的呼吸。
手在田天身上快速搜索,在摸到侧腰夹层的一把手术刀时,他眸色一暗,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掐住田天的脖颈,往他的心脏狠狠捅去。
一瞬间,鲜血如注,将雪白的床单染湿,如以往无数次那般。
室内暧昧迷离的气氛打破。
田天浑身呆滞,等反应过来的时候,胸前爆发的血液已经将迟清和的衣服都弄湿了,脸上都溅上了两滴滚烫的血液。
他看了看没入胸前,只剩下短短刀把的手术刀,嘴角缓缓绽放出一个微笑,不顾刀口越扎越深,撑着上半身起来,抬手想去抹掉迟清和嘴角的两滴血。
“啪——”
迟清和挥开他的手,不欲与他再纠缠,翻身下床,在他的抽屉里翻来翻去,找到通行卡后,便快步离开了。
田天自始至终没说话,他望向迟清和消失的背影,语气依旧带着浓浓的向往。
“清和,我好像,越来越喜欢你了。”
说罢,重新跌回床上,仰头望着头顶红蓝交替的天花板,轻声轻语。
“原来,这就是心痛的感觉。”
他捂着胸口的伤,有种解脱的痛快感,这种感觉甚至超过痛觉,情不自禁想让他永远存在于身体里……
从田天的秘密基地逃出来后,迟清和一直躲着巡逻走。
他身上的血腥味实在太重,刚好路过一间更衣室,趴在门上,听到里面没声,才快速溜进去。
在里面随便找了件黑外套套上,正准备离开,外头忽然传来脚步声。
越来越近,开门离开是不现实了,他就近找了个衣柜躲进去。
柜子铁门咔的一声刚关上,门就被人打开了。
透过衣柜的三条缝,迟清和看清了这些人的体格和样貌。
这群壮汉满脸凶气,露在外面的皮肤带着伤疤,身上还别着各式短刀,一看就不好惹。
他们似乎是受着气回来的,换个衣服都是噼里啪啦的,柜门都快被他们拍散架了。
一个身子稍瘦小的男人最先受不住,把衣服啪一声砸进柜子。
“我就不明白了,那个姓欧的到底什么意思,我们人给他带到了,说好的报酬呢!一个子都没有!五年我们折进去多少人,他一句废物,就把我们打发了?”
旁边的壮汉瞥了他一眼,“行了,猴子,人家是老板,你能怎么办?”
“要我说,咱就学heaven那一套,把欧义解决了,到时候想拿多少钱,拿多少钱……”
此话一出,更衣室内陷入诡异的沉默,他们眼里都是跃跃欲试,但显然忌惮着什么,谁都没有最先表态,直到站在最边角的一个男人发了话。
“把心思都收了,别忘了叛徒是什么下场,你们想被剁碎,喂鳄鱼?”
“钱哥,话可不是这么说的,这鳄鱼可是什么都吃的,把欧义扔下去,也能被啃的一点不剩。”
猴子咧开嘴巴,跃跃欲试。
“这几年行情好,背后还有个高手帮他,欧义赚的是盆满钵满,至少这个数。”
他伸出手,面容夸张地比出一个“九”。
“我大致算过,咱这么多兄弟一个人两三千万都绰绰有余,这还不包括他在全球各地买的地产和投资。怎么样?谁想试试?”
众人你看我,我看你,最终目光不由自主地移到钱哥身上。
赫然,这个被叫做钱哥的人,是这群人的主心骨。
迟清和全身一动都不敢动,连呼吸都放慢了许多。
有钱能使鬼推磨,从不是说说的。
从聊天中,他能感觉出这些人都曾被欧义或多或少地救济过。
一开始他们是全心全意想帮着欧义做事的。
可欧义是个铁公鸡,宁愿自己存下几十辈子都挥霍不完的财富,也不愿意留一点给这群为他出生入死的兄弟。
每个月领的钱,堪堪只够温饱,想要多一点就主动接任务。
若是成功了,自己也只能够留一成,九成都要交给欧义。
若是失败了,整个月的工资都会被克扣掉。
听着这群人讨论完如何放倒欧义,并且将其剁碎喂鳄鱼的事。
迟清和心底已经在计算,该怎么悄无声息插一脚,顺带着把自己的任务也完成。
他悄无声息地从衣柜里出来,远远地跟这群人后面,进了一栋类似写字楼的建筑。
里面陈设极其老旧,墙皮脱落得只剩青灰的水泥,也没有电梯,楼梯的扶手都是生了锈的铁架子,动一下就发出咯吱咯吱的怪音,稍微再用点力,恐怕就能直接拨落螺丝,摔到底下。
迟清和不好继续跟,站在最底下,借着视角差,偷偷计算楼层数。
见这群人到五楼后,便消失了,迟清和不敢耽搁,三步并作两步,飞快上了楼。
即便吃了解药,他的体力还没有完全恢复,爬到五楼,累得上气不接下气。
他不能过度呼吸,怕声音惊扰到里面的人,只能倚着墙,按住口鼻,稍稍平复下来后,就迫不及待地将门拧开一道小缝,没人,才猫着腰往里走去。
这里面的光景与外头破旧的楼道,简直天一个地一个。
脚下踩着红地毯,头顶每过十米就有一架超大的水晶灯,过道一路往前的展台,不是放名贵的瓷器,就是些价值连城的名画,金碧辉煌四个字,瞬间具象化。
他不确定那伙人现在在哪,只能把脑袋贴在门上,一间一间地听声响。
没听到声音,他会试探着按下扶手,无一例外,都打不开。
终于在试到第二十个的时候,他隐约听见了一阵很细微的挪动声,眼睛一亮,悄悄拧下门把手。
低声钻进房后,他第一眼就发现了被捆在椅子上的人,观察四周没有其他人后,他立刻上前,将头套扒开。
两人面对面的时候,都愣住了。
宋序林嘴角被塞着布,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迟清和赶忙帮他解绑,压低声音问。
“你怎么在这儿?”
宋序林抽出嘴里的布,恶心地吐了好几口口水。
“我不知道啊,我好好在路上走着,一群人突然下来,给我绑了。绑了就算了,就给我放这儿,也不拍个视频,打个勒索电话,真是的,绑架都绑不明白。”
迟清和大致能猜出宋序林是因为他被绑架的。
这时,宋序林反应过来,语气还带着某种自豪的同病相怜感。
“对了,你怎么也在这,也被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