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德海大惊失色,如同皮球飞天,是吱哇乱叫地滚远。
只见这时,狂风呼啸,飞雪肆虐。
光线也变得迷离起来,一道道裂缝在山崖上蔓延,雪崩如万马奔腾,自山巅高峰倾泻而下。
古德海撞碎石头,沾地的瞬间便没入雪泥之中,而雪崩所过之处,人渺小如尘埃。
宁修肃无法顾及其他,一把抓住了花见败的胳膊,整个人如离弦之箭般向旁滑开数丈。
与此同时抬手引诀,清晖淡淡如月华聚起一道屏障,太玄劲将二人护住,一时落石无法近身。
顷刻之间,不远处的地面炸开,仿若有一座巍峨巨山,在雪茫茫之处凭空升起,巨大得超乎想象。
花见败在风雪中看得仔细,那巨山根本是个黑漆漆的怪物。
只见这庞然的怪物,从那山崖的豁口里,露出半个巨物的背脊,仿若玄铁铸就却又闪烁着金属光泽的外壳,好似巨大的田螺。
头颅上漆黑外壳的缝隙间,是密密麻麻的孔洞,恰似蜂巢,其中大如圆月,仿似一只巨瞳镶嵌额头,深邃而诡异。
在头颅之下并无四肢,而是生长着无数对巨大的触须,看上去极为恐怖压迫。
这是癸魈……
猝然间,它发出一声暴烈的吼声,触须一甩,欲将这一方山崖击碎!
山石崩裂,可让一切生灵无处遁形。
宁修肃见状反应极快,如柳枝拂雪而过,蓦地踏风而起。
花见败大吃一惊,只觉眼前一花,几乎险要地避开了迸裂的巨石,便和宁修肃一起,从雪茫茫的落石之中穿梭而上云霄。
依照蝶影翩飞之下,可见怪物的身躯庞大到难以想象,触须张牙舞爪,布满了极细的倒刺和吸盘,如弯钩般锋利。
他二人身如流云翱于天际,意欲从怪物旁边绕过去。
此怪物口似渊,獠牙交错,散发的凶煞之气。
转动头颅时,口中还流淌着一滩滩散发着恶臭的紫色黏液,黏液中偶尔可见一些模糊的白骨和腐烂的肉块。
“不对啊,不对啊。”
花见败一面紧紧抱住了宁修肃的腰,一面炸呼呼喊出声,
“大反派,这是没被上清宗净化的癸魈,怎么会出现在裂缝里?”
净化过的癸魈就在西戍海域,作为宠物般的海兽,替昆丘山脉看守了千年,这没被净化过的便是魔物。
宁修肃见过戍海上的癸魈,全然不似这般庞然可怖。
“也许是裂缝之中浊气太浓,滋生了魔物。”
“可是……癸魈这种魔物早就该绝迹了啊!”
宁修肃当然知晓,可裂缝之中古怪异常,一时如何细究。
在百忙之中,又是身后一声轰隆巨响,整片山崖塌陷。二人如同飞鹤掠过了怪物山峰般的头颅,正欲远离。
不料那遮天蔽日的怪物,推倒了山崖,又大吼一声。
它竟然有所追踪,转身抬起像是蜂巢般的头颅,尖牙犹如高塔,如同深渊的巨口布面粘液,朝他二人袭来。
宁修肃心底惊悸,千钧一发之际,从巨大又锋利的齿缝间掠过,避开了犹如深渊的巨口吞噬。
“轰”地一声,癸魈直接咬断了整座山崖的一半。
花见败死死拽着对方,生怕一不小心便会坠落。宁修肃将人搂紧,身形极快地从癸魈肚腹下而过,朝山崖下的一片雾凇林飞去。
癸魈身上的每一根触须都灵活自如,可在瞬间伸长至数里之外。
一旦嗅到了可吞食的猎物,便如猎食者倾巢出动。
“大反派,后面又来了!”
花见败提醒出声,宁修肃回身时,反手一道幽焰灼烧了腻乎的触须,顺势打出了间隙之处。
花见败有些惶惶,“怎么办啊,癸魈怎么老是冲我们来……”
“得甩开,你抓紧些。”
花见败不会术法,饶是变龙的时候张牙舞爪,也全然不如这玩意儿巨大恐怖,这一时半会儿只能将人搂住。
不料想癸魈的黑乎乎的触须万千,黏腻的吸盘在空中不停地蠕动,又是横扫而来。
这逼得太紧,宁修肃只得运转周身灵力相抗,手中一瞬汹涌蔓延,幽焰如龙吟呼啸,如风暴在眼前升腾而起。
一根根粗壮如八爪鱼的长须,触及幽火便碎裂成黏液滴落,化为一滩散发着刺鼻气味的黑水。
但很快,井口粗的触须分化成碗口细长,如同再生般续接生长。
密密麻麻的触须好似蚯蚓之形,令人毛骨悚然,又遮天蔽日席卷而来。
察觉腐臭当空,宁修肃凌空一个飘忽而动,单手飞快捏诀,眨眼一道清晖敕令,凝作符箓乍现面前。
蓦地一股耀目的清光爆裂,挡住了几根碗口粗细的触须冲击。
排山之力加诸于身,他仿似借势而动,被这冲击之力推了一下,身形似流云过隙,反身一个急转弯,便是俯空飞入一片雾凇林中。
癸魈几击不中,似乎有所触怒,当即仰头大吼一声,惊得天色都是一暗。
它意欲追上前来,可因身形过于庞然,而移动缓慢。
雾凇林之中的参天树木,被癸魈背脊上的巨大田螺外壳,撞得支离破碎,它一甩犹如蜂巢的头颅,无数触须追上绞杀。
一时间腐腥之气充斥四处,能轻易地撕裂虚空,在空间中留下无数道黑色的裂痕。
宁修肃也是心底一凛,只得加快了些速度,很自然地将花见败后腰托住。
空气之中夹风带雪,扑面寒凉至极,偏生隐约有极淡的醉花香气。
二人身形在雪中忽隐忽现,他手中幽焰升腾而去,如一道凌厉的青冥流光横扫而出,从无数触须的攻势中破开。
花见败啥也没看清,只觉那怪物触须追进了雾凇林,耳畔风声呼啦作响。
又是“咵擦”一声,树木摧折,他被满天雪块砸得头晕目眩,下意识想着扒拉下脸上的雪团,却忍不住一个手滑。
花见败哪知道这情况,自是双手乱抓,却压根没有抓住宁修肃的衣袍。
“哇呀!”
他惊呼一声。
宁修肃只觉身旁一空,猝然发现花见败和着满天雪块,整个人像个车轱辘似的在空中一滚,便往下跌去。
他大吃一惊,朝身下万丈疾速而降。
花见败从小到大也没玩过蹦极,这跌得太快,摔入一片雪白树桠。
眼见一根树杈尖利朝上,搞不好便成了烤串。
变龙,快变呐!
他一时心跳骤停,压根不知术法几何,根本不记得怎么变成蛟龙,忍不住眯着眼大喊。
“我列个丢啊——啊——啊——”
余音绕梁三圈还不止,可他没摔下去,额间淡淡金色光芒印记极淡,一闪而过,竟然悬停在半空之上。
为什么没摔下去?
花见败战战兢兢睁开眼,还以为被宁修肃给接住了,可一看身下三层楼的高空,尖利的树枝离得胸膛极近。
差点就成了串烧,他顿时吓得脚下发软。
还沉浸在惊惶之中,偏生此时一道黑影而过,漆黑的触须卷起风雪,极为准确地缠住了脚踝。
这一切发生得太快,压根不及喘息之间。
“啊——”
花见败眼前一花,周遭风物化作虚影倒退,便如同流星般朝癸魈那处而去。
那怪物头颅堪比巨型堡垒,漆黑的外壳像是无比夸张的田螺形态。
离得近了,头颅上的蜂巢孔洞也有房间大小,极为压迫。
花见败心惊胆战,只见一轮圆月般的巨瞳升天而起,越来越近,越来越大。
癸魈慢吞吞张开深渊巨口,犹如天际裂开一座无尽山壑,无数腥臭腐烂的尸体还在散发恶臭。
就要靠近的一刻,几乎千钧一发。
花见败脸色发白,浑身血液凝滞,惊惶地想要脱离那触须的裹挟,可触及滑腻腻的一片,极度恶心,却压根掰不开。
完了,完了,死定了啊!
他想也不想,张口就往盘口粗的触须上狠狠咬去。
岂料触须上的吸盘收紧,反而更用力将整个人都缠住,花见败脸色一白,被勒得差点喘不过气,连声都发不出来。
直到一道幽火乍现当空,鸦青色身影赶来时,其周身萦绕着粼粼幽火。
青蓝色的流光似仙灵袅袅,堪比救世主降临。
宁修肃比之更快,就在花见败被卷入癸魈口中的一刻。
火焰瞬间转为深邃如墨的幽蓝,在挥手间如怒龙出海,便是当头一击。
饶是癸魈的触须如八爪鱼般恐怖,也在幽火之间继而崩裂破碎,发出令人胆寒的碎裂之声,最后化作黑水。
它“嗷”地一声痛呼,立马使劲摇头,将到嘴边的猎物扔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