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爷,这是灵逢册啊。”
灭灭在旁边,小心翼翼提醒了一句。
“灵逢册?”
宁修肃没太明白,见陈九独眼一眯着,故意板着脸:“你这丫头,干什么告诉他,让他自己想。”
“可是大胡子叔叔,我们在楼上的时候,明明听见王爷和石头人打赌,要是王爷解开了,就能出去啊。”
“诶,对啊!”陈九一拍脑袋,好似才反应过来似的。
他又摸了摸大胡子,神秘说道:“宁小子,我若是告诉一些,你出去的时候,会不会捎上我和灭灭?”
宁修肃知道这老头是担心此处,说道:
“只要前辈不站在邪教那边,无论告不告诉我,我也会想法子让你们出去。”
陈九一摸胡须,语气方才缓和几分:“此物蕴含天地之力,还牵扯一处大墓,宁小子,你应该知道岐安国主盗墓发家的事吧?”
宁修肃淡声道:“听说过一些,但,不多。”
“当年岐安国主从那处大墓出来之后,便得了一纸兵书,是杀伐征战无往不利,若非后来大兖研究出了偃甲机括,才有了制衡之术。”
陈九眼中透着灵动的光芒,满是憧憬,他背着手踱步时,青灰衣袍随步伐摆动。
“如今灵逢册现世,便说明那处大墓并未消失,还藏在岐安某一处,只不过,你手里的是上卷,还有下卷不知所终。”
“这东西,还有下卷?”
“不错,”陈九稀疏的眉头一挑,说道:“世人言说,这书中自有黄金屋,灵逢册上下卷一起解开了,就能找到那个大墓的位置。”
宁修肃道:“可一个墓而已,又有什么神奇之处?”
灭灭接话道:“这个我知道,龙渊阁在百年前,曾有高人灵卦谶言,只要进入便可以得偿夙愿。”
这个偃人渡船来海墟,是为了宝库的信物……
可又拿灵逢册出来打赌……这其中莫不是又有什么关联。
宁修肃心里寻思,又问道:
“莫非这个灵逢册,也是龙渊阁的旧物?”
“那倒不是。”
陈九随即又一撇独眼,稀奇古怪盯着他:
“嘿,我说你这小子,是不是失过忆?这鲛人族的东西,你老问我作甚。”
“……”
宁修肃一时尬住,他不是失忆,而是久居边陲,实在不了解鲛人的情况。
灭灭灵秀的眼珠动了动,解释道:
“其实……灵逢册和龙渊阁确实有渊源。”
见宁修肃当真一脸懵,陈九“嗨呀”一声继续接话:
“那都是以前海墟旧部留下的,但听闻他们渊主死后,册子里的东西也没人看得懂。”
片刻,陈九又摸着大胡子,满是不理解。
“不过,这墨池飞愿意把这东西拿给你看,可为什么又要弄个破阵,把你关起来?”
陈九还在说话,乍听见灭灭又“啊呀”一声,唤道:“大胡子叔叔,你看,这边箱子里有东西。”
他立马朝灭灭那处去,这两人的德行像极了花见败,都咋咋呼呼。
宁修肃一想到花见败,思绪更愁了,如今困在船上……
花见败平时古灵精怪的,牵扯了龙骨印一事,也不知他遇见灵修,能不能自保。
“诶,从楼顶掉下来的木匣子,怎么在这儿?”
陈九苍老的声音又传来,不知不觉打断了思绪。
“大胡子叔叔,刚刚我们撬开楼上的机关,地面就塌陷了,但是这个东西明明掉进机关里了呀。”
宁修肃被这二人说话之声吸引,目光不由自主往灭灭手上看去,那一方小木匣子,色泽漆黑,看上去普通至极。
倒是地上的破箱子边上,露出半幅画轴,吸引了注意力。
那上面的图样……
他不禁微微一怔,当即走去扒拉一看,一幅画卷上山石青绿相交农耕放牧,且笔触连绵,在右下盖印,所书“璧浮丹萸图”五字。
怪了,这不是禁宫之物。
当初胡筱筱去禁宫偷盗此图,为何又随手弃之?
宁修肃发现这图纸之间有夹层,是被人取出过,这图好似不一般……
更奇怪的是……这箱子里的东西……
宁修肃只见箱子杂物中,一物金属外壳,表面光滑,排列整齐的数字键,居然是个计算器???
“呀,这个是什么?”
灭灭果然好奇,她睨着箱子里的计算器,拿在手中,胡乱一戳。
“归0。”
灭灭吓得面色一变,将计算器扔了去。
陈九一摸大胡子,稀奇道:“哎呀,这个没心肝的石头人,在这船上藏了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宁修肃只是说了句:“陈老前辈,你手里的那个匣子,能否给我一观。”
陈九注意力被箱子里的杂物吸引,懒得在意那小木匣子,扬手就朝他扔去。这才又和灭灭两人去翻箱子,拿出一个毛绒绒的玩偶,稀奇来去。
宁修肃看见那小木匣子上雕花精致,木料也有些磨损,却用小锁扣上。
这规格……怎么像是奇境里的匣子?
他环顾来去,在木箱处寻了一根铁丝,插入黑檀木匣子锁孔,随其动作轻柔,便传来轻微的“咔哒”声,那是锁舌齿咬的声音。
不一会儿,锁扣缓缓开启,一股淡淡的檀香扑鼻而来,仿佛久经岁月沉淀。
木匣子里面,是一块三角形的透明晶体。
看上去怎么和三棱镜似的……
“咦,王爷,你会撬锁,这等下九流的市侩行当,你怎么这么娴熟?”
灭灭轻轻问了句,她手里还抱着毛绒绒的玩偶,但干净又雪白的小脸上,又难掩兴趣。
“我说宁小子,你怕不是当过贼?”
陈九背着手,一脸惊奇也说了句。
“……”
宁修肃一时语噎:“未曾,只是会一些杂活儿。”
说话间,他指尖拿起这透明晶体,烛火打照其上,好似有什么字……
倏尔,心思一动,宁修肃拿起桌上的灵逢册,将晶体对准了书笺上的古篆。
突然发现,那透明的晶体上所篆刻的小字,刚好可以遮蔽其中一半。
这好巧不巧倒是提醒了什么……
宁修肃看着书笺上的笔触,恍然大悟。
难道,不是一个字,而是两个字的组合,字体倘若拆开来看,是什么?
屋内书架上,放置一些笔墨纸砚,宁修肃拿一张宣纸,在上面一笔一笔划拉。
“王爷他在写什么?”
灭灭坐在木箱子旁边,将下巴放在玩偶上,一双眼睛好奇地盯着宁修肃手中的笔。
陈九兀自拿着计算器研究,直到听见灭灭问话,方才把手里的东西扔掉,背着手朝宁修肃那边走去。
“嗯?”他看着宁修肃在宣纸上写下的文字,眉头微皱:“怪哉,这是什么字?老夫竟然从未见过。”
只见宣纸上的字,根本不属于中原东荒、西境昆丘、漠北岐安任何一地的文字。
但,这些……怎么有些像……宁修肃想到了什么,看着那些歪歪扭扭的字体笔画,拿起整张宣纸,将其翻了一面。
宣纸很薄,背面的墨迹透出几许,也能看清字迹。
当字迹反过来时,宁修肃不由得笑出声来……
“明白了。”
陈九满脸褶皱如沟壑纵横,一只独眼透着犀利的光芒。
“你明白什么?”
他只是发现宁修肃一时凝眉,一时笑,神神叨叨的,不由得疑惑地一摸苍苍大胡子。
心道:莫非这小子,当真能看懂灵逢册?
陈九哪里知道,宁修肃写的字,正是现世的简体,而且……是镜像之后的简体。
这灵逢册上的几页薄书,所书古篆,都是由两个镜像的简体字结合,然后用古怪的笔触上下交叠在一起,故而看上去,如同符箓一般。
不过这些……还得多亏了刚刚那个透明晶石的提醒。
宁修肃没有回答陈九的话,而是转头看向他问道:“陈老前辈,你们上哪儿找来的木匣子?”
陈九摇头晃脑道:“忘记告诉你了,这个木匣子和这大破箱子,都是楼上的。”
说话之间,宁修肃已然将那薄页上的所有字体盘清楚。
只见宣纸上的不少字,密密麻麻凑成一句:“见之者诸,大亨以正,天之命也……故自然之道,是丹妙。天地之道,又为阴阳……”
这好像是某种丹术……上面所记载的零碎,不成体系,好似又和上清宗有些渊源似的。
宁修肃的记忆深处还有些印象,反而最后几句,才是重点。
只见上面写着:
“天道之为,神机鬼藏,乃苍明城,东二十里凡十六山,薄山之首。”
这册子应当是解开了,莫非就是指向那座大墓……
苍明城……不是在岐安么?
他正寻思,忽而船上轻微晃了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