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古话说,又哭又笑……”
宁修肃还想说点什么来着,不料下一秒,花见败像是一阵风似的冲过来,直直地扑入他的怀中。
他怔了怔,感觉颈弯湿冷了一片,是泪水浸湿了衣衫。
“我……我以为你死了……”
花见败的手攀在他的肩膀上,这声音带着一丝颤抖,打断了玩笑。
他默了默,手指轻轻触及他背脊,才发现有些血色。忙不迭去摸了摸怀中,可金疮药被雷劈得碎成末了。
他叹了口气:“你疼不疼?”
“那是怪物身上的。”
宁修肃安心了些,这才一笑:“哦,不疼,那你哭那么伤心做什么?”
花见败一如既往撒泼,又把人掀开,修眉扬起。
“死反派,我是哭自己太笨,解不开这破机关,怕死而已。”
宁修肃又问,“腿怎么样了?”
“没事,一点事没有。”
这时,在旁边的那个丫头琉琉,使劲跺脚:“小哥哥,别光顾着聊天,快点解开这里的心诸之相,带我离开啊!”
宁修肃看向这少女,将手中那块青色玉石拿起:
“小姑娘,你适才拿这东西救我,这应该并非一般的储灵器,到底是什么?”
“九畴之令啊,”琉琉眨了眨一紫一白的异瞳,“你运气好嘛,身上刚好有这个,如果不是它,是没办法叫醒你呢。”
花见败也是稀奇:“什么是九畴之令?”
“小哥哥,这个啊,在龟筮上面说,小事筮,大事卜,用筮就是最大的,然后天降……”
琉琉说话疯疯癫癫,说了半天也不知是个什么东西。
……
待聊了一会儿,三人这才看向花木枯槁之处,若是抬首望向夜空时,一轮明月安在。
心诸之相并未破除,宁修肃微微阖眼,摒弃掉此间风物对自己的干扰后,前去墙壁处鼓捣了半晌。
八卦之理,阴阳相生,他按照卦变之法,将树枝作阴爻和阳爻放置排列。
以乾卦为起始,依次推演至坤卦,再由坤卦变至震卦,如此循环往复……
而花见败由于脚实在太疼,便找来一根木棍撑着。
许是无聊,便一瘸一拐地走到宁修肃旁边,见他掐指敛目,那树枝在地上划拉,似在计算什么似的。
琉琉看着好奇,也凑过来。
“咦,小哥哥,他在干什么你看得懂吗?”
“看不懂。”
“这是上清宗的推演术嘛。”
“哦,是宗门的那些东西啊,怪不得这么玄乎呢……”
花见败随口说着,倒是稀奇:“不过小丫头,你在这里面这么久,不吃不喝的,你也是上清宗的灵修么?”
“我啊?”
琉琉想了想,又摇摇头,这才笑嘻嘻往宁修肃那边凑。
“你见过姐姐了对不对?”
宁修肃这才发现这小丫头是问他呢,他手指一顿,停下拨弄玉块的动作。
“你就是那个绿衣服姑娘找的,妹妹?”
琉琉点头如同鸡啄米,嘻嘻一笑:“是啊,是啊,你知道她在哪吗?”
“大概吧……”
宁修肃一面解卦,一面看向她:
“那小姑娘是矿山的大小姐,你是她妹妹,所以矿主是你们什么人?”
“矿主?”
琉琉好像不知道什么是矿主,又问:“妹妹和姐姐是一样的,我要找姐姐,你会带我找她的对么?”
毕竟这疯疯癫癫的小姑娘救了他嘛……
宁修肃答:“那是自然。”
“太好啦!”
琉琉异瞳一紫一白眨动,是开心极了。
“歪,小丫头,我们问你的问题你还没回答呢?”
琉琉听见花见败问来着,嘻嘻一笑:“小哥哥,你要问什么问题啊?”
花见败耐着性子问:“若非灵修,又为什么会困在心诸之相里?所以你到底是不是灵修?”
“姐姐是,妹妹不是,后来妹妹是,姐姐不是。”
“诶,什么乱七八糟的。”
花见败真是后悔和这疯丫头说话,永远都是前言不搭后语的。
二人正一言一语来着,冷不丁听见“咔嚓”一下,几块磷石滚落,似乎墙内传来了机括的响动。
不过一阵风,四周的景物如同晨雾被初升的朝阳驱散一般,铜灯又亮,那心诸之相开始逐渐消散。
片刻,又回到了这略微恐怖的刑房密室中。
花见败看见墙面上的机括处,突然裂开,在铜灯的淡淡光芒下,剥落了些灰尘。
接着,从机括处裂开一丝丝细缝中溢出银色,是一些似液态金属般的物质,有些细碎的闪光。
花见败稀奇问:“咦,大反派,这是水银么?”
一丝矿物的味道入鼻,宁修肃摇摇头道:“这应该是白罗浮。”
“哇,你怎么知道呀,这可是哥哥的秘密。”
花见败闻言一愣:“你哥哥又是谁???”
“哥哥就是哥哥。”
“小丫头,你是不是知道这矿山在搞什么东西?”
“他们在治病,用这个……”
琉琉指了指墙壁上的液体。
宁修肃蓦地想起来在洞窟中拿到的丹丸,可也被雷劈成末了。
“所以这些矿山里的怪物,是服用了此物么?”
琉琉听他问询,也不知是发现自己说错了话,还是说漏了嘴,赶紧将嘴捂住,自顾自跑角落里蹲着,也不说话了。
“本来这白罗浮是制作偃甲机括之物,大兖的军工向来离不开,可孟祈怜讲来这里矿产不足量……”
“啊,我知道了,这矿山古里古怪的,天天逼着人挖矿,难道不是给大兖,而是给别人了?”
花见败话音刚落,那些渗出的液态金属,滴落又汇入在墙体之下的凹槽中,凹槽中有些小齿轮般的机括,开始转动。
不过片刻,那些细缝皆是镀上一层金属色,闪烁着湿冷的银光。
但听得一声石门移动的巨响,打开的并非是出口,而是整片墙体朝后移动。
……
“啊不是,咱们这打开的方式不太对吧???”
花见败往身后瞅了瞅,那出口的铁门依旧被巨石隔断挡着,再回头时候,那一面斑驳怪墙已然不见了。
宁修肃叹口气:“是不太对,这几日就是来玩密室的。”
“小哥哥啊,你们好厉害呀,这个机关是姐姐想的,从来没有人打开过。”
“你一会儿哥哥一会儿姐姐的,不是胡言乱语诓我们的吧。”
花见败说着,看琉琉光着脚丫就往里进,她长发垂在身后,刚好遮住织金枣红罗裙上的符文。
宁修肃目光落在她裙上,才看清那些符文,笔锋勾勒处有圆润的点,恰如眼瞳。
这符箓绘制,怎么像是瞳山道场的特有的手法……
所谓的审讯室内部别有乾坤,所谓的矿山,也十分古怪。
这几日遇到事,这般离奇……难道和当年覆灭的邪教有关么?
他心里想着,随着那小姑娘往前走。
三人在一片白茫茫之处顿步,这灼目的光芒并非日华,而是头顶悬挂的一颗巨大雪白珠玉,似夜明珠般散发光芒。
白芒驱散一片昏暗,显得这古旧的大殿,尤为显眼。
仔细看去,这个大殿像是什么典藏之处,两旁书柜屉子紧闭,顶上却放置简仪、圭表、漏壶和一些书籍。
宁修肃走至珠玉之下,见中央有一个铜制镂空的球体,外绕极细的铜环,尖头向上,表面雕刻有精细的星图,包括二十八宿、黄道十二宫等。
这显然是个观测天象的仪器,且制作精巧至极。
宁修肃见其铜质的表面在白光下泛着幽幽的光泽,忍不住碰了碰那铜环,球体便转动了一下,发出一声脆响。
“呀,大反派,你不怕有机关的么?”
花见败听见动静就吓了一跳,他杵着木棍一瘸一拐地走近,忍不住发出一声感叹。
宁修肃料想这里没什么机关,瞥目看见一盒巧克力似的玩意儿。上面什么也没写,就贴着巧克力三个大字,但盒子里面黑色块状,光滑而富有光泽。
“你有没有发现,这里的东西不像是这个空间的。”
花见败看见了,实在饿,忍不住想咬一口。
“我也想说来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