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其这般不要命的中路突进,也是吸引到了宋军不少兵马。
只见宋军两翼的阵型明显松动,原本严密的防线出现了多处缺口,大批弓箭手和长枪兵被紧急调往中路增援,当即便为其他大梁的兵马争到了突破的良机。
苏定、酆泰、秦明、东方哮四员虎将在突破宋军的防线之后,抬眼望见中军处烟尘蔽日,喊杀声震天动地。
他们生怕史文恭有失,当即便如同疯了一般,双目赤红,须发皆张,率领着手下兵马,直奔着史文恭所在方向冲杀而去。
苏定手中凤翅鎏金镗舞得如同银龙出海,每一刺都精准地穿透宋军咽喉;
酆泰挥舞着镔铁双锏,每一次砸下都伴随着骨骼碎裂的脆响;
秦明那杆狼牙棒更是凶残无比,铜钉上挂满了碎肉和骨渣;
东方哮的铁方梁如同一道黑色闪电,所过之处血雨纷飞。
四将身后的亲兵也都杀红了眼,刀枪并举,硬生生在宋军阵中犁出四条血路。
在四人的全力冲击之下,宋军对史文恭的包围圈被撕得七零八落。
史文恭所受到的压力顿时少了不少,周围的护军将士终于得以喘息。
只见史文恭趁机重整阵型,将残余的护军营将士集结成锥形阵,再次向宋军中军发起冲锋。
战事的天平渐渐向史文恭的大梁所倾斜,宋军的阵脚开始松动,不少士兵脸上已经露出了惧色。
而立于中军大纛之下的吴玠眼见于此,亦是满脸涨红,额头青筋暴起,满含不甘之色。
他死死攥着令旗的手指已经发白,指甲深深掐入掌心却浑然不觉。
心想,倘若刘光世没将那四万大军带走,此刻便能从侧翼包抄,形成合围之势,此战胜负他吴玠说什么也要争上一争。
但此时多说无益,眼看着史文恭距离自己已不足百步,那杆方天画戟上的鲜血不断滴落,在阳光下泛着妖异的红光。
吴玠也是不由得心中生寒,后背已被冷汗浸透。
对于史文恭的勇武,他总算是有了一个清晰的认知——这等人物,简直非人力可敌。
当下便略带不甘的对着左右大声喝道:
";鸣金收兵!!!";
这声音嘶哑中带着几分颤抖,却依然坚定有力。
随其话音一落,清脆急促的鸣金之声顿时在其军阵中心处响起,穿透了整个战场的喊杀声。
大宋边军当即便在众多将领的指挥之下,开始有序地向后缓缓而退。
重甲步兵在前组成盾墙,长枪如林;
弓箭手在后轮番抛射,箭雨如蝗;
骑兵在两翼游弋警戒,马刀如雪。
虽败不乱,显示出边军极高的军事素养。
史文恭眼见于此,也是不由得心中暗自称叹吴玠的果决。
能在劣势下及时止损,这份决断力确实非同一般。
看着其军中那杆绣着";吴";字的大旗向后缓缓而退,史文恭目光微凝,眼中寒光一闪。
当即便伸手从马背之上抄起了那把铁胎弓——此弓乃镔铁为胎,犀角为面,足有六石之力,寻常武将根本拉不开。
他用尽全力弯弓拉箭,弓弦发出令人牙酸的吱呀声,肌肉虬结的手臂上青筋暴起。
当即便一箭向着其大旗处射了过去。
箭矢破空而出,带着尖锐的啸声,在空中划出一道优美的死亡弧线。
射完过后,史文恭当即便对着左右出言喝道:
";掩杀一阵便可,不可深追。";
声音沉稳有力,显示出极强的战场掌控力。
随后便一马当先,率领着手下兵马掩杀了上去。
乌云踏雪马四蹄翻飞,方天画戟在夕阳下闪着慑人的寒光。
一番掩杀之下,宋国兵马又死伤了不少。
掉队的步兵被梁军骑兵追上,转眼间就被砍成肉泥;
伤兵来不及撤退,只能绝望地看着敌人的刀剑落下;
整队的弓箭手因为撤退不及,被冲散的骑兵冲得七零八落,惨叫声不绝于耳。
眼看着火候足够,史文恭当即便令诸将率军缓缓而撤。
他勒住战马,站在一处小土坡上,望着远去的宋军,眼中闪烁着复杂的光芒。
但他不知道的是,他这一箭可是把吴玠吓了个不轻。
原来,史文恭射出的那一箭,虽然不知道吴玠的具体方位,但好巧不巧的却是直奔着吴玠而去。
那支箭矢破空而出,在夕阳下划出一道致命的弧线,箭杆上镌刻的";史";字在阳光下泛着森冷的寒光。
眼看着那箭矢直奔着吴玠而来之际,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
吴玠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脚底直窜上天灵盖,浑身的血液都仿佛冻结了。
好在其身旁一名跟随多年的亲卫及时反应过来,毫不犹豫地纵身一跃,挡在了吴玠身前。
只听";噗";的一声闷响,箭矢深深没入了那名亲卫的胸膛,鲜血顿时喷涌而出,溅了吴玠满脸。
而吴玠看着倒在自己怀中的那名亲卫,以及其胸前插着的那支箭矢,整个人如坠冰窟。
那箭杆之上,一个";史";字尤为显眼,笔力遒劲,仿佛在嘲笑着他的无能。
亲卫的嘴角不断溢出鲜血,想要说什么却已经发不出声音,最终在吴玠怀中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看到此处,吴玠不由得汗毛直立,豆大的汗珠从额头滚落,心中惊惧不已。
他从未想过,世上竟有人能在千军万马之中,射出如此致命的一箭。
看着史文恭大军缓缓撤走的方向,吴玠的双手不受控制地颤抖着,颤颤地说道:
";此岂复为人哉?";【这tm的还是人吗?】
他的声音嘶哑干涩,仿佛被砂纸磨过一般。
周围的将领们也都面色惨白,无人敢接话。
强行稳住心神过后,吴玠这才率领残部缓缓撤回了其先前所驻扎好的大营之内。
一路上,他的脑海中不断回放着那支夺命箭矢破空而来的画面,以及亲卫倒在自己怀中的场景。
经此一战,其手下本就不多的六万人马,竟直接折损了一万多人。
如今,其手下也只有五万人之数,而且大多带伤。
伤兵的呻吟声此起彼伏,军医们忙得脚不沾地,整个大营都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和草药气息。
但对此,吴玠却是并不怎么在意。
他站在中军大帐前,望着远处史文恭大营的方向,眼中闪烁着复杂的光芒。
在其大营之内安顿好后,当即便令军中大量斥候,趁着夜色掩护,前去探查关于史文恭大营处的动静。
他心中隐隐约约觉得,时间应该是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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