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过顾钧的简单描述,云岁岁才知道,他这一路远比自己要颠簸得多。
从红山镇到岩市的每个车站,他都一一搜查询问,如果不是正好碰上大半夜带着媳妇一家人坐车的牛立业,如果不是牛立业一看到他就跑,他们还未必能这么快地找到她。
听到牛立业拖家带口地去坐车,云岁岁冷哼一声:“他要跑路?”
顾钧点头,“说是绑你的人当中有一个他认识,是这一片有名的混不吝。他怕对方找他麻烦,就谎称母亲生病找学校开了介绍信,要带一家回乡下去避风头。”
云岁岁撇撇嘴,“他倒是跑挺快。”
碰到这种情况不报公安也就罢了,竟然还连夜跑路,除了胆小怕事之外,云岁岁不信他没有私心。
知道她的意思,顾钧道:“知情不报虽然不犯法,但也是思想觉悟不行,尤其他还是你的老师,岩大肯定是待不下去了。”
这还是往保守了说,如果真有人举报,他被打为反人民挨批斗都有可能。
而他的隐瞒让云岁岁多受了那么多的苦,顾钧自然不会轻易揭过。
但这些就不必要说出来了。
下午,江大夫带着两个徒弟来看她,表情十分复杂地说:“云大夫的生活,真是波澜起伏啊!”
他活了大半辈子,自己和身边大多数人的日子都本本分分踏踏实实,没什么太多的意料之外。
但自从认识了云大夫,总感觉人生都精彩了许多。
云岁岁自己也哭笑不得,觉得自己的体质跟柯南有得一拼,最擅长的事就是往派出所里送人。
她咂咂嘴,“下回我得让廉队长给我送个锦旗。”
江大夫乐了,嘲笑道:“你还是让他给你送个护身符吧,倒霉成你这样也不常见。”
云岁岁小脸一耷拉,朝顾钧挥挥手,“送客!”
几人又说了会话,王勇回来了,看了看云岁岁又看了看顾钧,表情欲言又止。
云岁岁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她对顾钧道:“你们出来也一整天了,快回去吧。事情都已经解决了,杨大娘在这照顾我就行。”
晚饭之前宋政委还打来电话慰问,云岁岁也是那时候才知道,原来顾钧和王勇离开大院没多久,宋政委也派了一个班出来找她,怎么说都够仁义的了。
部队里已经因为找她而耽误了大家的休息,如今她安全了,也不该留顾钧太久,团里还有不少事呢。
可看到她这么体贴懂事,顾钧不仅没觉得多开心,反而更加愧疚。
没成家的时候,他并没有觉得当兵有什么不好,虽然背井离乡,甚至一年都回不了一次家,可家里有弟弟妹妹还有亲戚帮衬,母亲离了他也不会孤独。
而且当兵还能给家里补贴,让家里人都能吃饱饭,反而好处要比苦楚多。
可结了婚有了自己的小家,一切又都不一样了。
妻子为了他离开体面的娘家,离开千娇百宠的生活,来到了寒冷又偏僻的边境。
他不仅没能给她更好的生活,甚至都保障不了她的安全,让她怀着孕都担惊受怕,还被人绑架甚至差点被侵犯……
没错,他已经第一时间从廉清那得知了嫌疑人们的口供。
在云岁岁昏睡的那段时间,他脑中无数次重现自己对妻子和岳父的承诺,惭愧和自责如烈火烹油般煎熬着他的心,只是没在云岁岁面前表现出来而已。
他第一次失言,竟然是对最亲近的人。
这也是他第一次质疑自己的选择是否正确。
如果继续走这条路的话,他真的能成为一个合格的丈夫和父亲吗?
顾钧心中的纠结,云岁岁全然不知。
下午的时候,她就已经结束了输液,身体虽然还有些虚,但烧已经退了,吃了饭后,身上也有了些力气。
顾钧他们走之后,她请杨大娘帮忙去给曲小果送药,并嘱咐她一定要看着曲小果泡完药浴。
杨大娘答应了,前脚刚离开,后脚云岁岁也换了衣服出了医院。
之前顾钧说怎么找到她的时候,她特意问了仓房的位置,得知就在教职工家属院附近。
当初何母就是跟踪她回了家之后,在她的必经之路周围找的同伙和场地,还是很好找的。
云岁岁走走歇歇,将近一个小时才到仓房,和她猜想得一样,这里还维持着她被救走时的样子,公安们还没来过。
从空间里拿出强光手电筒和点火器,又找了副胶皮手套戴上,她推开门,将手电筒朝她记忆的方向照去。
可奇怪的是,找了半天都没找到之前被烧坏的那件衣服。
绳子倒是有,却不是她用电热刀割断的那两条,反而和王勇捆何母他们的绳子比较小。
云岁岁皱起眉,回想起昨天离开之前屋子里的火光,忽然间好像明白了什么。
可随之而来的,却是更多的疑问。
可以确定的是,绳子和衣服是顾钧让王勇烧的,可他为什么这么做?
他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可惜顾钧回部队了,不然还能试探一下。
怀揣着这个疑问,云岁岁又回了医院。
刚躺到病床上,她忽然想起来,之前鼻烟壶的事还没问呢。
她和顾钧这日子过的,简直了。
两口子各忙各的,好像不太熟似的。
头脑虽然还算清醒,但身体显然还没那么多精力,一来一回走这么久,云岁岁已经有些累了。
她闭目休息,很快就睡了过去。
第二天早上,杨大娘带来了换洗衣物,云岁岁刚换好衣服,廉清和另一位年纪不小的公安也到了。
昨天派出所那边就打好了招呼,所以云岁岁并不惊讶他们的到来。
但那个没见过的公安同志问的话,却让她差点变了脸色。
“云同志,常月牙和刘海都说曾经用衣物将你绑住,而你拿出了一个会喷火的物品,把绳子和衣服都烧了,有这回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