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宁音陷入了沉默。
萧承允安静地看着她:“无论你信与不信,我都不会伤害你。”
他与太子斗了太久。
太子从一出生就受尽宠爱,无论是父皇,还是朝中大臣,他们的眼里只有那位天资过人的太子殿下,更是将他捧上了云端。
而他,不过是母后用来争宠的工具。
哪怕他出生后,父皇对他的降生有过一瞬的欣喜,可转眼后,父皇仍夜夜留宿先皇后的寝殿,冷落了母后。
他看着母后从温婉变得善妒,为了争夺帝王的宠爱,手中一步步沾满了鲜血。
彼时年幼的他,日复一日被母后灌输夺取太子之位的念头。
为此,他必须比太子更加勤苦。
太子会的,他也必须学会,只有比太子更优秀,父皇才能重视他。
可那时的他并不知。
不管他多么努力,多么上进,父皇从始至终最疼爱的只有太子。
只因为太子是父皇最爱的女人给他生的孩子。
母后早已被嫉妒和仇恨蒙蔽了双眼,怨他没用,将心中积攒多年的怨气发泄在他身上,
罚跪挨打都是常有的事。
他没有反抗,只是突然觉得母后很可怜。
为了争宠,将自己活生生变成了令自己厌恶的人。
直到先皇后和太子死在了那场大火中,一夜之间,母后仿佛又变回了当初温柔的模样。
没了太子,他顺理成章成为了顶替的位置。
甚至因为母后与先皇后那张几分相似的脸,让父皇终于多了几分怜爱。
帝王的爱与恨只在一瞬之间,其中掺杂的虚情假意,在看到父皇从始至终都清醒的眼神时。
他早已明白一切。
母后被困深宫多年,费尽心思去讨一个不爱自己的人的欢心,最后却什么都没得到。
他决不会成为这样可怜又可悲的人。
可他不曾预料到……
他内心构筑起的一堵冰冷的石墙,在遇见她之后,犹如决堤般轰然崩塌。
初识情爱的滋味后,便再也无法遏制,变得一发不可收拾。
萧承允望着她的身影。
恰在此时,门外的一缕阳光洒了进来,就连阳光也格外偏爱她,不偏不倚地落在她身上。
他抬起僵硬麻木的手腕,在半空中缓慢地描摹着她的脸庞。
仿佛想要将她的样子永远攥在手心里。
可他的手太疼太疼。
那些伤口很快再次裂开,鲜血浸透纱布,淌过他的手腕。
而他再也遏制不住那股翻涌的血气,一口鲜血自喉间猛地喷溅而出。
在倒地之前。
他恍惚间看到了那具神色焦急的身影朝他奔来。
沈宁音并不想多管闲事,她瞒着萧松晏找来太医为他疗伤,已经是预料之外的事了。
可皇帝下旨保住了萧承允的命,要是他真的有什么三长两短,萧松晏势必会受罚。
至少,他现在不能死。
她正要唤守在外面的太医进来,可面容苍白的男人却突然攥紧了她的手腕。
一阵拉扯中,她猝不及防撞入了他的怀中。
刹那间,沈宁音身体瞬间紧绷,小幅度地挣扎道:“萧承允,你放开我!”
萧承允将她紧紧抱着,瘦削的下巴搁在她的肩上。
他声音极为虚弱:“或许……这是最后一次见你了,至少在离开之前,让我贪恋这片刻的时间……好吗?”
人前风光无限的皇子,只是一个爱而不得的可怜之人。
他终究还是步了母后的后尘。
但他从未后悔,就算再来一次,他还是会这么做。
沈宁音抬手抵在他的胸膛上,却触到一手黏腻湿热的血,动作不由僵住。
萧承允微弱的气息落在她的颈间。
“你会觉得我很可怜吧。”
“为了太子之位机关算计,到头来却连我自己都不清楚到底想要什么。”
就算不愿承认,他终究还是嫉妒萧松晏能得到她的心。
哪怕在疼痛的麻痹下,他的身体就快扛不住了,也不愿轻易放手。
萧承允侧过头,异常滚烫的唇落在她雪白颈上。
感受到她的抗拒和抵触,他也不曾停下,仿佛要将自己的气息深深刻进她的身体里才肯罢休。
他要让她永远忘不了他。
利齿咬上她柔软的颈肉,在她吃痛的惊呼声中,舌尖卷入那些灼烫的血。
随后,在她震颤的瞳孔中,他强势地吻住了她的唇,将混合着两人的血一并抵入进去。
浓浓的血腥味充斥在鼻尖。
沈宁音用力推开他,慌忙起身擦掉唇角沾染的血。
萧承允狼狈不堪地坐在地上,第一次真正吻了她,薄唇轻轻弯起。
“你尝了我的血,从今往后,我们的身体里互相流着对方的血,你我便是真正的……融为一体。”
沈宁音被他疯狂的举动弄地愣住。
等她回过神来,意识到自己再次上了他的当时,心中气愤难当。
她碰了碰颈间被他咬出来的齿痕,疼意一时难消,打算就这么扔下他离开时,一抹高大挺拔的身影突然闯入了她的视线。
沈宁音不知道萧松晏什么时候进来的,又或者他站在殿外看了多久。
他脸色铁青,踏着沉重的步伐朝她走来。
沈宁音身子轻颤,想要掩藏住被萧承允弄出来的痕迹,支支吾吾道:“你、你什么时候来的?”
萧松晏停在她面前。
他视线垂下,将她脖子上的咬痕尽收眼底。
他竭力控制住胸口中翻滚的怒意,手指紧攥道:“瞒着我过来,是怕我杀了他吗?你就那么在意他的生死?”
哪怕他刻意收敛了戾气,沈宁音还是被吓了一跳,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
见到她的反应。
萧松晏表情冷鸷,将她用力拽入怀中。
“觉得孤的手段太残忍恶毒,令你怕了厌了?”
沈宁音怔了怔。
下一瞬,她紧紧抱住他的腰,摇头解释道:“我不怕你,我只是为了还乐安公主的恩情才会来这里,我真的没有想惹你生气,无论发生什么,我都会站在你这边。”
听到她的话,萧松晏的怒气顷刻消失地一干二净。
他余光瞥见殿外的躲在太医身后,表情害怕的乐安公主,连同对旁人的愠怒也消散了。
萧松晏看向地上的萧承允,眼底结满寒冰。
“你如今成了一个废物,还不知安分。”
“孤不杀你,并非不敢违抗父皇的圣旨,不过是要让你苟延残喘地活着,可你若是再敢觊觎她,就算她为你求情,孤也不会手下留情。”
萧承允撑着起身,苍白地笑了笑。
“萧松晏,你想要我这条命尽管拿去好了,能让她怜悯心软一回,我也不再留遗憾了。”
他毫不掩饰刚才对她的强迫之举,也不在乎会不会激怒萧松晏。
眼见萧松晏生出杀意,沈宁音急忙将人拦了下来。
“他毕竟是父皇的亲生儿子,你要是真的杀了他,父皇会怪罪下来的,我不想你有任何事。”
而且萧承允现在已经成了这副模样,以后也不会再对他有任何威胁了。
萧松晏将冰冷的目光从他身上收回,朝侍卫吩咐下去:“没有孤的旨意,从今往后不许任何人擅闯进来。”
这算是放过萧承允了。
沈宁音抬头,双眸莹亮地望着他:“这地方好冷,我们回去吧。”
萧松晏解开身上的狐裘披在她身上,又弯下腰来,握住她的手伸进脖子里替她暖和了些。
“下次还敢不敢一个人跑到这地方来了?”
虽是斥责的语气,眼神却满是温柔的纵容。
沈宁音不顾还有旁人在,扑进他的怀里似撒娇道:“没你的允许,再也不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