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仲复看见母亲与陈锦一前一后地走出慈安宫,立刻迎了上去,神情紧张地询问:“母亲,情况如何?”
洪映蓉看到儿子焦急的神色,轻声安慰道:“放心,陛下没有重责。”
薛仲复闻言,长舒了一口气,但随即又皱起眉头:“那大哥他……”
“元初被禁足在府中,无诏不得出府。这是陛下的口谕。”洪映蓉简洁地说明了情况,同时向陈锦投去感激的目光,“这次多亏了陈公公及时传达陛下的旨意。”
陈锦微微一笑,摆手道:“老夫人过誉了,奴婢只是奉命行事。”
“宫门即将落锁,老夫人与二公子还是早些回府为好,此时府中还是需要老夫人您来坐镇,应对各类事情。”
洪映蓉点头称是:“陈公公所言极是,我们这就回府……对了,关于寻找公公您失散幼弟的事,我们已派人书信到了边关,但目前还没有什么眉目。一旦有了消息,我会立刻派人告知您的。”
陈锦闻言,心中涌起一股暖意,他躬身谢道:“多谢老夫人费心,有侯府的帮助,相信总有一天会有好消息的。”
洪映蓉与薛仲复不再多言,陈锦一直将他们送至东安门宫门口,目送着他们的身影消失在夜色中,这才转身回了乾清殿。
天色逐渐暗淡下来,乾清殿内光影交错,李隆泽正准备用晚膳。
陈锦轻步踏入,先是细致地洗了手,然后接过小太监手上的象牙筷,娴熟地开始布菜。
“今日御膳房烹制的瑶柱翡翠虾与珍珠鱼翅羹格外鲜美,陛下吃着比午膳时多了不少。”陈锦轻声细语道。
李隆泽微微一笑,“该办的事都办妥了,朕的胃口自然就好了。”
陈锦用精致的象牙筷夹起一块晶莹剔透的琥珀冬瓜,轻放在李隆泽面前的斗彩瓷盘中,“这是果蔬司特意寻来的时鲜蔬菜,陛下尝尝。”
李隆泽点点头,细嚼慢咽间,果然清甜多汁,他随口问道:“安排在冯少英身边的那个丫头,可别留下什么痕迹。”
陈锦闻言,手上夹菜的动作一顿,随即领悟道:“那丫头无依无靠,唯一的姐姐早年嫁了人,可惜夫家犯事被全族流放。她也别无他求,只盼姐姐、姐夫能脱了罪籍,回乡务农去。”
“你看着办吧,不用请示朕了!”
对于世间芸芸众生,这类微不足道的小人物,在李隆泽的眼中,仅仅如同蝼蚁般渺小。
他们存在的意义,仅限于能否为他所用,只要能够满足这一点,便已经足够了。
此时,敬事房的太监恭敬地端着各宫嫔妃的侍寝牌子进入殿内。
“请陛下翻牌。”
李隆泽目光扫过托盘上诸多嫔妃的名牌,随手一翻,“今晚去宜岚院。”
夜色正浓,对于九五至尊而言,不过是寻常过去的一天。
皇城之外,洪映蓉的马车疾驰而过,扬起一片尘土。
马车夫挥鞭催马,急切地赶往兴远侯府。
抵达侯府大门口时,洪映蓉瞥见京兆尹府衙的官差们正陆续撤离,心中顿时明了,陛下的旨意也已传达至此,官差不再对兴远侯府戒严。
薛仲复扶着洪映蓉慢慢地下了马车,管事薛忠已从田庄回来,恭候在大门口。
他迅速上前,向洪映蓉禀报道:“老夫人,田庄里扣押着的大成米铺那些人,我已悉数交给京兆尹审问了。”
洪映蓉满意地点头,赞许道:“此举甚好。一直扣押在田庄,恐怕会再生事端。眼下交给京兆尹,后续的事就无需我们操心了。”
说话间,几名背着药箱的大夫陆续从府内走出,洪映蓉与薛仲复相视一眼,匆匆入府。
韩妈妈总算是等到她们,见到洪映蓉如同见到了救星一般。
“老夫人,您可回来了!世子爷他……大夫们正在全力医治。”韩妈妈语气急切地汇报道。
洪映蓉心头一紧,连忙问道:“元初的情况如何?大夫怎么说?”
韩妈妈稍稍平复了情绪,回应道:“府里请了好几位大夫,最后留下了一位擅长治疗骨伤的齐大夫正在诊治,相信世子爷一定会吉人天相的。”
这时从般若堂内传出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那声音尖锐而惨烈,令人心惊胆战。
洪映蓉快步走进般若堂,一踏进房内,眼前的场景让她不禁揪心。
薛元初躺在床榻上,脸色苍白如纸,豆大的汗珠不断从额头滚落,面对骨折的痛苦,每一次断骨的复位,都伴随着他凄厉的惨叫。
两名家丁紧紧地按住薛元初的上半身,以防他因疼痛而挣扎,影响到大夫的治疗。
齐大夫也是全神贯注地为薛元初治疗右腿的骨折,他的额头上也布满了细密的汗珠,好在手法熟练而迅速,断骨处已经复位,右腿被夹板牢牢固定。
蕊儿和其他小丫头们忙碌地进进出出,端着热水和纱布。
姜书秀则默默地清洗着沾满血污的布巾,她的脸颊上挂满了泪水,无声地表达着她内心的担忧和心痛。
治疗持续了许久,齐大夫终于完成了最后的包扎工作。
他擦了擦额头的汗水,长舒了一口气道:“好了,世子爷的骨折已经处理妥当,只要好好休养,按时换药,应该能够恢复如初。”
洪映蓉闻言,紧绷的神情终于放松了些许,她感激地看着大夫道:“多谢齐大夫,辛苦您了。”
齐大夫轻轻摆手说道:“老夫人实在是太客气了,救死扶伤本就是医者应尽的本分。接下来的几日里,我会每天来府上为世子爷换药,确保他的伤势能够顺利恢复,无需担忧。”
言毕,他开始有条不紊地收拾起药箱,准备告辞离去。
洪映蓉立刻吩咐韩妈妈送齐大夫出府,并叮嘱她务必送上丰厚的诊金以表谢意。
韩妈妈恭敬地应声而去,而洪映蓉则转身走向床榻边,她的目光中满是关切,仔细查看着儿子的伤势。
薛元初的脸色虽然依旧苍白,但眼中的神采已经恢复了几分。
“母亲……”他虚弱地喊了一声,声音中透露出深深的无力感。
“我要休妻……”